第143章 兩個人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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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畹玎市緝毒大隊前大隊長,00年緝毒行動總隊長楊國桐身處滇西邊境線。
    那是98年初魏瑕偷渡的地方。
    趙建永的後事也在這裏處理,他說死後想埋在這裏。
    站在楊國桐身後的是心理學主播楊瀟,還有現任緝毒警隊不少成員。
    他們站在邊境線,看著長子追溯。
    像是在現代看著過去。
    ……….
    傍晚的緬邦有些寂靜,鴉聲聒噪壓下林濤陣陣。
    魏瑕站在牆角盯著,一言不發。
    他還在觀察趙建永。
    是的,他必須如此。
    他必須保證每一步都不被顛覆。
    他隻有一條命,但要做的事有很多。
    趙建永從廢墟和他交換情報後,走出那道門,他就依舊是那副瘋子模樣,開始偽裝。
    垃圾堆裏餿了的飯菜毫不猶豫往嘴裏送,任由上麵沾染汙垢。
    毒販照例抽空看他一眼,不順心的時候索性踢上兩腳,照著肋骨,疼的趙建永躺在地上抽搐,大口喘息。
    之後他仍是裝瘋賣傻,朝著毒販麵前懇求一點毒。
    魏瑕觀察了很久,才發現趙建永其實有病。
    折磨煎熬了這麽多年,有病再正常不過。
    他一個人經常極端的嚎叫,像是瘋子一樣。
    魏瑕腦子裏浮現出幾個字。
    精神分裂。
    心酸濃烈。
    怪不得毒販故意留下他。
    就是要逼著一個好生生的緝毒警一寸寸在他們眼前墮落。
    眼淚停止墜落之前,魏瑕收斂情緒。
    他必須治療對方,因為接下來,他需要人在毒販內部展開行動。
    一個沒上司的人,需要一個精神分裂的人。
    彭景國手裏捏著東昌省和滇西省下線的資料。
    必須得到這份情報!
    …..
    緬邦最不缺荒野。
    魏瑕一頭紮進山林,背上的布包卷起,氣喘籲籲。
    他把樓下花壇裏藏著的緝毒警骨頭帶到荒地,拚接好。
    包裹骨頭的,是偷來的布匹。
    他自己躲在房間裏縫了許久。
    從上麵的鮮豔殷紅來看,是一麵粗糙國旗。
    斷樹為旗杆,旗幟立在荒野,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趙建永應約而來,神情萎靡。
    那一刻,他仰頭,然後怔住,腳步停住。
    胸腔憋著一股氣,胡亂衝撞。
    趙建永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麵旗。
    像是從絕望中看到太陽,明晃晃的連血也沸騰了。
    “編號2448!”
    “到!”
    趙建永瘋癲的眼睛逐漸清明,抬手,努力立正,不願在國旗下塌下胸腔。
    他不想哭,至少不應該當著國旗流淚,但眼淚就是止不住。
    想到自己這些年的遭遇,他甚至不希望有人來救援自己。
    但,援軍來了!
    他看著地麵上拚接殘缺的骨頭,冷冰冰的躺在地上,盡管不再回應。
    “你們能想象到那種絕望嗎?”
    “對未知的恐懼和絕望。”
    “我要死了!”
    “他們會來救我嗎?”
    “不,他們最好別來。”
    “但他來了。”
    他抬頭,看著魏瑕站在旗幟旁,枯瘦的骨頭立的筆挺,是的,魏瑕來了。
    於是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趙建永狼狽咧嘴。
    大國鑄造的城牆從來不怕死,隻怕死的沒有價值。
    畹玎前總隊長楊國桐哭的喘不上氣,他從沒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麵。
    年邁的他單膝下跪,現在是趙建永的下葬儀式。
    “就你們兩個......”
    他想到趙建永甚至不希望有人來救援。
    但更絕望的不是趙建永,而是魏瑕。
    魏瑕必須裝成援軍,假裝勝券在握。
    他還要繼續獲得敵人資料,甚至要繼續騙著,帶著趙建永一頭紮進這樣的無底深淵。
    趙建永心裏有希望,可希望都是魏瑕虛擬欺騙的,隻有這樣,趙建永才不崩潰。
    魏瑕是個騙子。
    一個很好很好的騙子。
    楊國桐咳嗽的厲害,夾雜著眼淚。
    有人試圖扶他起來,被他擺手拒絕。
    這一刻,老緝毒警咬緊牙關,開始撥打電話。
    他在聯係昔日徒弟。
    退休之後,他被多次返聘,培養了很多司法體係人才。
    “現在你們全都去駱丘市!”
    重城,滇西,福州......
    司法體係有人開始發聲,著名律所金牌律師紛紛推掉手裏的案子,踏上飛機,公開發布視頻。
    聲勢浩大,一時間在微博,抖音,今日頭條中數次衝上熱搜!
    趙建永的葬禮近乎簡陋。
    楊國桐擦拭眼淚,平靜開口,麵對楊瀟瀟直播間。
    “自我開始,我會是魏瑕的第三波勢力!”
    第一波勢力在駱丘市,在病床。
    第二波勢力在海外,審判者直播間。
    現在,第三波勢力出現!
    他蒼老臉上夾雜許多晦澀情緒,一雙渾濁眼睛隻是盯著畫麵。
    簡陋的旗幟,兩道孤獨的身影。
    “我欠他的,我隻能這麽還了。”
    “可我還欠他的。”
    “你們不知道,我看到他那具滿是紋身的身體的時候是怎樣的情形。”
    “那已經不是人類的身體了。”
    他沒繼續說,隻是落寞垂下眼瞼。
    當代的馬來西亞。
    有華人警員看著直播,情緒複雜。
    長子追溯新的畫麵倒映在眼眸。
    雨林,荒野。
    一杆旗幟,殷紅如血。
    魏瑕對著白骨跪下,在趙建永的注視下,他沒轉過頭,隻是凝視那些森冷的,無人理會近千個日夜的骨頭。
    “你們的魂是不是還在天上看著呢?”
    魏瑕聲音沙啞淒涼,像是瀕死前的呼喊,在荒野散開。
    “想回家的,趴我身上!”
    “我以後路過湖南,安徽,東昌,滇西,河南,山東,想回家看看的趴我背上。”
    “我帶你們回家!”
    魏瑕膝蓋離開潮濕泥土的時候,重量和之前似乎沒什麽區別。
    但他忽然覺得有很多人在看他。
    那些眼睛似乎也在看著那麵旗。
    在風聲呼嘯中和他們並肩站的筆挺。
    一名華人警員手裏咖啡放下,停在車頭。
    “他們的情感,我們很難讀懂。”
    “魏瑕在欺騙有援軍,趙建永已經精神分裂,現在他們隻有兩個人在對方老巢,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應該先撤退嗎?”
    “趙建永這麽嚴重的精神分裂,明顯還會有躁鬱症傾向,為什麽不選擇離開?”
    留學生張鬆平靜看著,眼淚終於出賣情緒。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昂著頭從那名警員身邊路過,前所未有的驕傲。
    這是隻有大國才有的緝毒警。
    全世界唯一不允許毒肆虐,哪怕一克也不行的緝毒警!
    所以他們才不會離開。
    沒有獲得毒梟的資料,沒有取得敵人的情報,沒有完成任務。
    絕不離開。
    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這很重要嗎?”華人警員茫然。
    “也許一文不值,也許比命都重要。”留學生擺著手,做出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