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們會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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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場最特殊,最孤獨,最破舊的升旗儀式之後。
    趙建永開始清醒,幹枯的精神開始煥發生機,他昂然開口: “我在這裏多年,發現當地也有人不喜歡毒,他們曾經組織過多次反抗,但收效甚微。”
    “如果可以,你也許能嚐試扶持他們,成為對抗毒販的新勢力。”
    在緬邦受苦很多年,趙建永並不是一無所獲。
    他一直記錄勘察到的每一處細節。
    魏瑕繼續開口:“彭家現在掌握東昌省,滇西省兩個地方的毒販下線所有資料。”
    “我必須想辦法竊取複刻這批名單。”
    “一旦取證完成,傳回國內,就能直接鏟除他們這幾年的布置,狠狠鏟除他們腐蝕兩個省的計劃。”
    趙建永激動起身,深吸了一口氣。
    他幾乎忘記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受。
    新任務。
    在粗糙旗幟下,他重新回到當初,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緝毒警!
    魏瑕鄭重,下達指令的魏瑕幹練極了:“趙建永同誌!現在你開始接觸緬人反抗組織,試探性打探他們是否仍有反抗毒的意向。”
    “我可以考慮給他們提供方案和武器。”
    趙建永隻是剛剛點頭,忽然眼睛有些翻白,神情變的猙獰。
    之前被毆打許多次,折磨許多次。
    人的自尊和精神一旦遭受摧殘,心理性的病態遠比身軀腐朽更為沉重。
    像是羊癲瘋一樣,趙建永顫抖,魏瑕下意識靠近,卻引來趙建永本能反應,瘋狂揮拳毆打!
    他甚至試圖拿起鋒銳石塊自殘,手臂被滑破,膿瘡暴露。
    魏瑕隻是抱住戰友,他的身軀上留下印記,要不了多久,就會化作大片淤青。
    他溫和的擁抱趙建永,任由他掙紮。
    “同誌。”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這一刻,新毒的強烈戒斷反應也在魏瑕體內肆虐咆哮,哪怕魏瑕已經咬死牙關,仍是拚命腐蝕著他的意誌,挑戰生理耐力極限。
    但他就是死死的忍著,發抖的聲音仍是溫和,安撫趙建永。
    他隻是輕聲開口。
    一聲聲同誌。
    一個快失控煎熬的人溫和安撫著一個精神崩裂的人。
    荒野中,兩道孤獨身影身處煉獄。
    但偏偏身後那一樹旗幟,滿地白骨,為他們留存最後的理智。
    駱丘市第一戒毒所。
    監牢裏正在戒毒過程中的中年人眼瞳通紅,快要打滾。
    他看著追溯畫麵裏的魏瑕,一眼就認出那是毒癮犯了。
    偏偏這個人和自己截然不同。
    那些溫和發抖的語氣,還有一聲聲同誌,讓他生理性的犯惡心和冒冷汗都停了一瞬。
    手指攥死了鐵欄杆,中年人看著。
    為了忍著毒發作,魏瑕甚至惡狠狠咬著舌頭,殷紅從嘴角蔓延,連帶牙齒都布滿猙獰血跡。
    他聲音沙啞,帶著莫大的意誌。
    他說,沒事,我們能熬過去......
    中年人身後忽然有戒毒人員開口。
    “我有榜樣了。”
    他轉頭,是監舍毒癮最大的青年,外號麻杆,因為他真的瘦的像是竹竿。
    “我的榜樣是魏瑕,我們都可以開始新的人生。”
    “我們不能再碰了。”
    “我們難道就戒不掉嗎!”
    他從沒見過青年那樣的眼睛,像是,突然有了光彩。
    “對,我們有榜樣了。”
    中年人流淚,很多人跟著開口,稀稀拉拉,到後來,連成一片。
    戒毒所獄警複雜看著。
    駱丘市戒毒所即將退休的副所長也在看著。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他們曾用許多辦法喚起那些人的鬥誌。
    可他們自己本已放棄。
    於是他忽然想到年輕的時候。
    那是97年,何小東被關了進來,結果這個小子反而到處打聽緝毒警如何訓練,緝毒警的口號。
    然後這個小子在監舍像瘋子一樣,到處對每個人說。
    他說。
    “一群混蛋,難道要讓毒毀你們一輩子嗎!”
    “誰再碰這玩意,我出去挨個打,一直打到你們不碰。”
    “還有那些被迫吸的,你的家人在等你。”
    “去他瑪德毒,他們無法擊倒我們。”
    那時候他像照進這些原本人生腐朽的人心底最陰暗角落裏的一束光。
    他們在深淵中放棄掙紮的時候,少年放下了一束繩索。
    97年怒吼言猶在耳,在這一刻如同橫跨二十八年,在如今正中眉心,完成宿命的閉環。
    很多戒毒人員淚流滿麵的繼續看著長子追溯,如今魏瑕開始成為他們的精神象征。
    新的畫麵:
    趙建永從精神失控中睜開眼。
    他第一時間看到,魏瑕肩頭已經開始泛青,手臂上傷痕累累,血漬隱約。
    他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他知道自己有病。
    直到魏瑕出現。
    推開魏瑕,趙建永愧疚的低著頭,囁嚅:“我犯病的時候,你要離得遠遠的。”
    “我......是個瘋子。”
    籠罩在破衣爛衫下的拳頭不自覺攥緊。
    魏瑕搖頭,那雙眼睛認真看著他,盡管形容枯槁,但真的有神:“我們是戰友。
    “我不會拋棄戰友。”
    趙建永笑了。
    曠野的風撩起粗糙旗幟,在魏瑕身後展開的那一刻,陽光熾熱明亮。
    他莫名想到隊長。
    隊長讓他為了職責活著,所以他活著。
    現在如果魏瑕讓他為了職責而死,他願意立刻赴死。
    抖音,直播間許多觀看者沉默。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柳長江願意為了魏瑕躺在病床,這種人對待戰友永遠溫和,無論是柳長江還是趙建永,都會願意和這種人並肩實現理想,死了也值]
    [可你如果為魏瑕死了,他會崩潰,他那麽溫和對待生命的人,怎麽可能會讓你死]
    趙建永站起來,盡管發病殘留,身體還充斥著無力感。
    但他霸道豪邁掃過這片曠野,意氣風發的期許著。
    “魏同誌,咱的大部隊開到這,是什麽樣子?”
    “我做夢都想瞧見。”
    魏瑕的毒癮還在發作,呲牙笑的時候滿口猙獰殷紅,他低頭用袖子不經意擦拭,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他笑著回答:“所以你得好好的,親眼看看。”
    趙建永走了,開始接觸當地緬人,這是他要準備對抗毒販的底牌。
    魏瑕開始收拾這片荒野,收拾一切骨頭,放好,藏起來。
    他跌坐在地上苦笑,看著荒野和樹皮,也看著粗糙充滿泥汙的掌紋,在陽光下蒼老衰竭。
    “趙同誌,抱歉。”
    “我確實不知道勝利是什麽樣子,因為他來之前,我已經死了。”
    “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告訴你。”
    魏瑕現在總覺得犯困,胸口負壓和刺痛整夜整夜睡不著。
    這些天他都不敢真正深度入眠。
    他覺得瀕臨崩潰的身軀隨時可能死亡。
    “趙同誌,勝利是什麽樣子呢?”
    呢喃聲從畫麵傳入前畹玎大隊長楊國桐耳中。
    他大口吸煙,濃烈的撕開氣管,直奔肺部,一個人想著。
    99年,有人送來一副殘破的身軀,身軀紋身全是密文堆寫的地圖。
    於是有了00 年剿毒任務的開端。
    他知道任務肯定會勝利,隻是,他不知道勝利是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