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是騙子,但也不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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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魏瑕的呢喃輕哼。
    “我有戰友啦。”
    “如果我忽然死去,他能帶消息離開。”
    “我不是騙子,因為騙子不會這樣做。”
    “但我也是騙子,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才能幹淨的做事。”
    “沒關係的,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把屬於我的篇幅撕扯下來,不需要寫我的名字。”
    “這樣一切都是幹淨的。”
    “幹淨的.......”
    長子追溯新畫麵。
    98年2月16日到月底,這半月內,魏瑕在做同一件事。
    戰友趙建永在接觸當地緬人勢力,試探他們的意向,為破壞毒販行動,竊取資料做準備。
    而在冰冷的廁所裏,魏瑕吐的天昏地暗。
    刺鼻的酒味混雜著毒癮的反噬,讓他不斷顫抖。
    然後再繼續喝酒。
    彭景國和光頭劉強滿意灌了魏瑕三瓶白酒,然後注射新毒,魏瑕不斷抽搐直到暈厥,這兩個人才心滿意足的揮手,將他送走。
    臥室地板磚冰冷潮濕,魏瑕掙紮著爬起來,扶著牆壁,一個月前裂開的指甲還沒愈合,像是身體停止了活力。
    直到看到屋子外監視的人離開,魏瑕渾噩的眼神開始恢複清明。
    他是主動喝酒碰毒的。
    為的就是開始想辦法竊取兩省毒販線下名單,一方麵麻痹彭家為戰友訓練緬人隊伍做準備。
    注射毒昏厥是魏瑕製造的假象。
    一切隻為了製造自己毒癮犯了,擁有不在場證明,讓對方放鬆。
    然後自己開始做任務。
    自己給自己布置的任務。
    魏瑕翻過窗,悄悄地,像是深夜被驚動的兔子,一點點避開人群,進入荒野,隨後根據方位圖一點點再次靠近毒販的軍械庫。
    這是第十次了,每一次都獲得更多消息。
    皮肉在地上摩擦,發出沙啞聲響。
    鋒銳的小石子和荊棘拉開肌膚和瘡口。
    魏瑕小心翼翼趴著,看著前麵崗哨。
    荷槍實彈的武裝力量。
    那些半自動步槍的火力他了解過,中近距離一梭子子彈火力密集的可怕。
    尤其是其中還有暗崗的單兵火箭筒,威懾力驚人。
    但以後如果要培養緬人勢力對抗毒販,槍械武器必不可少。
    小紙條被魏瑕保護的很好,他開始默默記錄。
    紙條上字跡模糊。
    [換哨時間為每四個小時一次,雙方交接有暗崗盯梢]
    [每周三淩晨五點,崗哨疲憊,警惕放鬆]
    [站崗四人,後山有小道,左側有密林,可作為撤離點]
    記錄並非一帆風順,新毒的癮來的迅猛,魏瑕也按捺不住想要嚎叫。
    周圍有毒販在巡邏,魏瑕隻能狠狠將腦袋趴在泥土,大口咀嚼泥巴和生了荊棘的野草,幾乎將自己悶死在其中,這樣能不發出聲音。
    等毒癮結束,他顫抖的伸出快窒息的腦袋,牙齒都沾染泥土,他不在意吐著泥巴,眼神掃視紙條的計劃脈絡,繼續開始檢查,補充,填寫。
    偶爾無聲吐出泥土,黑夜下他的眼睛很亮,看起來像是哭泣,但隻是眼睛的明亮。
    紙條上的內容開始豐富起來——可行動時機周三淩晨五點,可以竊取槍械,製造失火痕跡。
    逃亡運輸路線......
    一點點仔細檢查後,魏瑕再次一點點挪動回到房屋。
    之前的傷口還沒好,在地麵長時間匍匐前行,手臂和胸腹幾乎被荊棘剮蹭的血肉模糊。
    花襯衫早已經碎成布條,他取得新的衣服。
    烈酒消毒塗抹身軀時痛感依舊強烈,但魏瑕也發現問題。
    自己身上的傷口愈合修複的速度很慢。
    之前偷渡摔傷的傷口現在已經過去幾十天了,但還在反複開裂,不曾愈合。
    看著傷口,空清的房間,魏瑕輕輕搖著腦袋:“我老的好快啊......”
    隻是很快,他看著鏡子裏那張衰老臉龐再次反駁。
    “我沒有老,我不會老的。”
    “這是長大。”
    “我在長大。”
    .........
    業城病房。
    “沒有人可以永遠十八。”
    “但魏瑕可以。”
    “他是某種存在主義英雄,我很懷疑他還活著嗎。”
    “畢竟荒誕的世界容不下這種人。”
    “不不不,他肯定還活著。”
    駱丘市老城區區長,如今已經退休的嶽建軍落寞開口。
    他是魏坪政的養父,魏瑕昔日親手將小政交給他。
    盯著自言自語不斷鼓舞的自己的魏瑕,嶽建軍想到那時候宛如小混混,小賴皮的魏瑕。
    那時候那個孩子還沒有蒼老,骨相好看,鼻梁高挺,盡管看著膚色蒼白,個子不高,但起碼是稚氣尚存的孩子。
    98年的魏瑕和97年的魏瑕,完全是兩個人。
    嶽建軍就那麽靜靜看著,任由淚水不斷滴落,他看著新的長子追溯。
    ............
    昔日碰麵的廢棄破樓內。
    魏瑕拿著一堆紙條遞過來的時候,趙建永愣了一下,鄭重肅然。
    “這是......軍械庫路線圖!”
    趙建永興奮的握拳狠狠揮舞。
    之前魏瑕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按照毒販的嚴密布置,想要獲得路線圖怎麽也要一兩個月。
    沒想到十幾天就到手了。
    趙建永開始興奮鼓舞:“我的病快好了。”
    “現在隻要感覺犯病,我就去荒野和那些白骨戰友說說話。”
    “那些毒販隻當我還是那個乞丐,時不時打我。”
    “我真的快好了。”
    趙建永興奮,但他興奮的語氣逐漸冷卻。
    因為趙建永看到魏瑕手臂和胸腹透露出來的血痕。
    那些猙獰的劃痕像是一大片荊棘刺入眼睛,疼的他很想罵人。
    魏瑕笑著,拍著趙建永肩膀:“我沒事。”
    “這隻是擦破皮。”
    “我得走了。”
    “還要和毒販喝酒。”
    “我必須想辦法找到彭景國手裏兩省毒販下線名單存放位置。”
    魏瑕離開,趙建永翻開那些紙張。
    換崗時間,撤離路線,暗哨位置,武器配備。
    很詳細。
    但紙張的幹淨讓他愣神。
    那個滿身髒汙傷痕的人,將這張紙保護的像新的一樣。
    情緒是最不應該出現在任務裏的東西。
    趙建永壓抑心思,迅速拿著紙張找到之前接觸的緬人。
    為首的是個中年人,叫吳剛。瓦邦這邊年長的人名字前麵都會加上一個吳字。
    吳剛眼神全是對毒販的恨意,他很憎恨毒,他的父親和哥哥都死於毒,他的其他親人因為被迫拒絕種植罌粟被毒販開槍射殺。
    他們組織過反抗,但因為沒有組織體係,沒有武器,反抗始終沒有效果。
    趙建永也裝作自信從容的氣勢,他將紙條從桌麵上推過去:“這份資料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
    “之後我們還有大部隊抵達,人手很多。”
    “現在你們聽從我們安排,配合訓練,偷取毒販槍械庫,配合我們徹底鏟除這群毒販。”
    趙建永說話的時他緊緊盯著吳剛。
    他必須讓這些緬人覺得他們很強大,覺得他們任何事情都在掌控中。
    盡管知道資料來的艱難,但趙建永對援兵深信不疑!
    魏瑕肯定是援兵!
    對戰友的話,他堅信不疑。
    在當前全國熱度第一,全平台直播間,很多人落淚發著彈幕。
    [可魏瑕背後根本沒有援軍]
    [從頭到尾,援軍隻有他自己]
    [魏瑕是個騙子,世界上最好的騙子,因為他如果不騙趙建永,趙就崩潰了,魏瑕是個騙子]
    00年掃毒行動總負責人楊國桐來到昔日魏瑕偷渡的邊界線。
    現在畫麵裏的魏瑕是騙子,在那裏騙了一個又一個,直到真正帶著一堆路線圖和資料才在00年等來了援軍。
    站在楊國桐身後的趙建遠低著頭聲音沙啞,擦拭眼淚。
    他是趙建永的弟弟。
    “我哥十年前留下了一段話,那是他清醒時留的。”
    楊國桐看著紙條,上麵就寫了一段話。
    “魏瑕是個大騙子。”
    “但我願意為了這個騙子去死。”
    “千次萬次...”
    戛然而止的文字從來不算蒼白,因為留下的空間掩蓋太多歲月埋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