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黑氣纏繞四周，見葉驚鴻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她莫名驚慌地向後退。
    葉驚鴻緩緩抬起頭，蒼白臉頰上巴掌印清晰可見。
    他舔了舔殷紅的嘴唇，露出一個侵略性十足的笑容，向她邀請道：“還不解氣的話，衣衣，要不然再來一巴掌啊？”
    葉蓮衣怔在了原地。天底下，居然還有葉驚鴻這般不知廉恥的男人？
    失神間，她被葉驚鴻扯住了手腕，強勢往自己懷中扯。
    “你到底想幹嘛！”葉蓮衣驚慌地掙紮。
    葉驚鴻用雙臂牢牢地鎖住了她。
    葉蓮衣看不見他。
    隻能感覺到她的後背處，葉驚鴻抓起她的手放到唇邊。
    他的附耳湊近了葉蓮衣，語氣異常溫柔纏綿：“剛剛那麽用力，手打疼了吧？別動，讓師尊給你吹吹。”
    葉驚鴻輕輕地呼了呼，熱氣噴得她掌心癢癢的。
    他低下頭時，有青絲滑過葉蓮衣的頸窩：“答應師尊，以後不管怎麽生氣，都不準弄疼自己。”
    葉蓮衣怔怔了好半天，硬是反應不過來。
    “你在……心疼我？”
    她把葉驚鴻打了……葉驚鴻還能反過來心疼她啊？
    背後的葉驚鴻似乎輕笑了一聲：“是啊……師尊心疼你，心疼到不行。”
    葉驚鴻開始吻她的手，從她的手心、吻到了指尖。
    他似乎覺得不夠滿足，於是含住了自己指尖，又微微咬了咬。
    背後的葉驚鴻眸色興奮變紅，他喉結微滾，在極力克製著什麽，又將眼中瘋癲盡數收斂。
    葉驚鴻趁著她來不及反應，他將葉蓮衣打橫抱起。
    葉蓮衣推搡道：“你放開我！不和你回去！”
    葉驚鴻牢牢鉗製住她的雙手，柔聲哄道：“好啦，不鬧小孩子脾氣了，乖衣衣，我們和好吧。”
    說著便邁開長腿上了琉璃舟。
    *
    琉璃仙舟上。
    葉蓮衣坐得離葉驚鴻幾米遠，她托著粉腮望仙舟下的風景，隻留給葉驚鴻一個倔強的後腦勺。
    抽了葉驚鴻一耳光後，葉蓮衣的怒氣其實早就消了。
    之前，與其說她在生葉驚鴻的氣，不妨說她是對自己生氣。
    從四海八荒第一劍的葉拂衣，到修為微末的無名小妖葉蓮衣，她一直有種落差感，夜深人靜時也曾感到迷惘。
    若她能更強大，也不會被葉驚鴻那幾句威脅給壓製住。
    而如今，她已經徹底調整好心態，有勇氣麵對新的身份。
    見到葉蓮衣仍然不願意和他說話。
    葉驚鴻也不沮喪，低頭向她服軟道：“好衣衣，師尊之前不該凶你的，師尊給你賠罪了……”
    麵對葉驚鴻討好的笑容，葉蓮衣並不打算輕易揭過，她還想要小小折磨他一下。
    她清澈的眸子望向葉驚鴻，冷靜問道：“若有一日，我和葉拂衣同時掉河裏了，你救誰？”
    這是古人遺留下來的智慧難題，類似媳婦和母親同時掉河裏了，你要救哪一個？
    然而，葉蓮衣是她，葉拂衣也是她，所以，不管葉驚鴻選誰都是錯的。
    葉驚鴻輕笑一聲，十分幹脆：“都不救。”
    葉蓮衣一愣，不可置信地反問道：“什麽？！”
    “衣衣，你是不是忘了。”葉驚鴻似笑非笑地瞧著她，“你是一隻蓮藕精。”
    葉蓮衣一噎。
    葉驚鴻不以為意道：“葉拂衣更不用說了，她修為高強，自然能爬上岸。”
    葉蓮衣有點不服輸，繼續追問：“如果我們兩個隻能活一個，另一個就會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你會救誰？”
    葉驚鴻沉默了良久，與她靜靜對視。
    就在葉蓮衣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緩緩開口道：“若有一日，師尊和傅掌門之間隻能活一個，你選誰？”
    葉蓮衣張口就要說出“傅忘塵”的名字，又見到葉驚鴻眼神直勾勾的，像是隻要吃人的野獸。
    她隻能把“傅忘塵”的名字咽了回去。
    葉蓮衣頗為不自在，挪了挪屁股道：“就當我……選不出來吧。”
    葉驚鴻重複道：“就當？”
    風裏不知道為何有股醋味，葉驚鴻冰冷的笑聲隨風傳來：“嗬嗬。”
    葉驚鴻明明是笑著說的，不知道為何聽起來陰森森的：“衣衣，你的問題該不會是夢娘教你吧？”
    葉蓮衣假裝抬頭看雲，表情已經代替了全部的答案。
    夢霓裳除了和她傳授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教導她《折磨男修的三百個問題》。
    她說至今還沒有哪個男修，能逃出這些問題的魔爪。
    可是夢姐姐，為什麽這問題沒有難為住葉驚鴻這個男修，反倒為難住她這個女修……葉蓮衣默默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葉蓮衣驀然反應過來，瞪圓了眼睛：“師尊！你在故意轉移話題！”
    她故作不高興，無理取鬧道：“你就是想選葉拂衣唄，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很好。】葉蓮衣內心告訴自己。
    就這樣，繼續保持小姑娘般的嬌嗔胡鬧，這樣就能將話題引導向，她想知道答案的地方。
    葉驚鴻這次沒有再逃避，目光認真地看向葉蓮衣道：“衣衣，我欠她一條命。”
    葉蓮衣一愣，她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最開始她的心思，全在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上，並未思考葉驚鴻對自己態度的異常。
    後麵細細想來蹊蹺，葉驚鴻未免也太在乎“葉拂衣”了。
    太虛宗遠遠那一瞥，就能讓葉驚鴻對穿越女情根深重？
    若係統真那麽強，又何必找人攻略完成劇本？
    所以，葉驚鴻在乎的人應該是自己，準確來說是前世的自己。
    葉驚鴻向她坦誠之後，她反而越發奇怪了。
    因為她搜腸刮肚了一圈，硬是沒想起曾經救過葉驚鴻這號人物。
    她故作天真打探道：“這麽說來，拂衣老祖是師尊的救命恩人？”
    “嗯。很久以前……在師尊年少的時候，她便救了我。”葉驚鴻垂下眸子，“如今，她徹底忘了我。”
    葉驚鴻眼眸如同碎玉一般：“衣衣，她可以忘了我……可我，不能忘了她。”
    葉蓮衣想了想，她年少時經常會下山行俠仗義，難道是那時無意中救下來的葉驚鴻？
    可能是她上輩子救過的人太多了，多到不知道何時漏了這個魔頭吧。
    “師尊，她既然救過你，你為何又說恨她？”這便是葉蓮衣另外一個疑惑。
    葉蓮衣的反問讓葉驚鴻微微愣神。
    為何要恨……葉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