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你愛怎麽哭怎麽哭。”
    眼見著雪越發的大了，再在這裏待下去，隻怕人都要被雪埋了。
    沈清逸站起身來，本想直接就走掉的，可想起趙奶奶，有些於心不忍，又退了回來對葉離道：“回家不？我送你回去。要哭回家去哭，這大晚上的在這哭，你不害怕，人家路過的都害怕。”
    葉離最後擦了擦眼淚，被他這話說得都不好意思再哭下去了。
    “回。”她想站起來，可是一動整條腿就跟電流通過一樣。
    她仰頭看向沈清逸，一雙哭過的眼睛還濕漉漉的，“我腿麻了”
    沈清逸偏頭過去，偷笑。
    等笑夠了才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道：“拿著。”
    然後在她麵前背身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回去。”
    葉離也不猶豫，就這麽上去了，摟住他的脖子。
    沈清逸：“摟好啊，掉下去我概不負責啊。”
    葉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點點頭，“好。”
    沈清逸勾唇，這會兒倒是又乖起來了。
    風雪漸漸小了下去，四下裏寂靜無聲，這樣的大雪天，路上連車子都沒有了。
    隻有沈清逸的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尤為清晰，像是冬日裏獨有的韻律，回蕩在寂靜的空氣中。
    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少年的腳步踏實穩健，背著葉離也毫不費力。
    沈清逸：“你叫什麽名字？”
    雖說知道她是趙奶奶的外孫女，可是祖父也沒同他細講，他隻知道趙奶奶病得很嚴重，所以她家裏人最近都來了。
    那天他聽到樓下有汽車的聲響，靠在窗邊往樓下看去。
    正好就瞧見了穿著一身白色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姑娘。
    葉離的聲音還有些悶悶的，帶著鼻音，“葉離。樹葉的葉，離開的離。”
    少年嗤笑一聲，“什麽名字，真難聽。”
    葉離沒生氣，隻淡淡回了句：“你說話更難聽。”
    沈清逸：“”
    葉離偏頭出去也問他：“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沈清逸將她往上掂了掂，怕她落下去，“我？”
    葉離點頭，“嗯。”
    “我叫沈清逸，清水的清，飄逸的逸。”
    葉離下意識重複了一遍，“沈清逸。”
    沈清逸聞聲，“幹嘛。”
    小姑娘笑笑，“沒事，我就叫叫你。”
    沈清逸沒再說話，背著她一步步往家走去，少年人還不算寬闊的肩背莫名令人心安。
    直到到了家門口，葉離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隔壁沈爺爺的孫子。
    沈爺爺她見過，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就和她的外婆一樣。
    聽外婆說，自從沈爺爺搬來以後，街坊鄰居們都很喜歡他，他為人熱心，待人很好。
    葉離覺得沈爺爺的孫子也和他一樣很好。
    沈清逸，很好。
    他們的第二次見麵並不算好。
    連著下了好幾天雪以後，終於停歇了下來，太陽高懸在頂，曬得人周身都暖融融的，驅散了些許寒意。
    葉離已經在千川待了快半個月了。
    除去上回，葉離再沒見過沈清逸。
    倒是時常能在沈家老宅門口碰上沈老爺子。
    “離丫頭，又是剛從醫院裏回來呢。”
    沈老爺子看到她，同她打招呼。
    葉離也笑著回應他：“嗯，沈爺爺好，您吃飯了嗎？”
    沈老爺子笑嗬嗬地點點頭，“吃了吃了，你快去休息吧。”
    葉離每天早上就去醫院陪外婆，到了中午才回家午睡一會兒，下午又回醫院去繼續陪著。
    隻是她今天有些睡不著，醫生說外婆隨時有可能會走，她根本沒法兒安心入睡。
    她接了杯熱水，握在手心裏，看著嫋嫋的熱氣發呆。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葉離抬頭望去，就看到一群半大的孩子拚命往前跑去。
    她放下水杯，走了出去。
    沈家和葉離的外婆家是兩棟獨立的房子，就在街道邊，四周有不少商鋪，都是相熟的人。
    “這群孩子，一天到晚的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又吵又鬧的。”
    街對麵麵館的老板娘和水果店的老板湊在一塊兒，對這情景見怪不怪了。
    “他們八成又惹著沈叔家的小逸了吧。”
    水果店老板笑了笑，“這群孩子，明知道打不過人家小逸，還天天招惹人家。”
    她們說話間，瞧見葉離，嘖嘖兩聲，眼裏流露出欣賞的神色，“你看哈，這大城市裏來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樣，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長得好看又會打扮。”
    “那小逸剛來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結果才半年，就混成小霸王了，要不是長得好看，隻怕是和這裏孩子也沒什麽差別了。”
    兩人討論起這些小孩子來，笑得不行。
    葉離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隻是能感受得到她們看向自己的目光——沒有絲毫惡意，她也會禮貌地對她們笑笑。
    隻是，她剛才似乎在那群狂奔的男孩子們後麵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沈清逸。
    好奇心驅使，她沿著他們跑過去的方向往前慢慢走著，一邊走一邊找。
    終於，在一個小巷子裏看到了沈清逸。
    “叫你胡說八道。”沈清逸拎著一個男孩子的衣領，重重一拳打了上去。
    有人衝上來想打沈清逸，他推開拎著的男孩，抬腳往朝他撲來那人腹部踹去。
    被踹的人撲通一聲躺在了地上，捂著肚子直叫喚，“哎呦，沈清逸你個天殺的，疼死我了。”
    沈清逸一腳踩在那人胸口，聲音輕蔑，“你活該，叫你們嘴賤。”
    他們人多勢眾，五六個人，而沈清逸這邊就他一個。
    就算沈清逸單拎出來比他們厲害得多，但是雙拳難敵那麽多手，他免不了被人偷襲挨了打。
    葉離沒見過這種場麵，站在巷口看見的時候有些害怕，一時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可她看見沈清逸被打，還是大著膽子喊了句：“你們在幹什麽！”
    沈清逸聽到她的聲音，整個人愣住，往她這邊看來。
    而剩下幾個人見狀趕緊從巷子的另一邊跑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啊。
    葉離小跑過去，站在沈清逸麵前，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孩，他臉上已經掛了彩，嘴角和臉頰都有很明顯的傷痕。
    沈清逸有些狼狽，拉起衛衣帽子蓋上，低下頭轉身就想走。
    葉離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去哪兒？你受傷了。”
    沈清逸甩開她，“沒事。”
    葉離明明看得清楚，他剛剛都被人打了。
    “我幫你處理一下。”小姑娘擋在他麵前，皺著眉，眼眸清澈明亮，小臉上滿是堅定。
    沈清逸心裏略微有些許鬆動，竟鬼使神差地跟著葉離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