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啟成關門下樓，他表情麻木的走出了小區，哪怕邊上停著一輛勞斯萊斯古斯特也完全沒看一眼，直到耳邊響起他熟悉的稱呼。
    “徐老師，徐老師？”
    連著喊了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是喊自己，可自己早就辭職了，這些年也沒人再喊過自己“老師”。
    他下意識回頭，就看到那輛古斯特上下來一個，看起來是個梳著背頭身穿修身西裝的帥哥。
    那帥哥身上的西裝一看就價值不菲，而且臉龐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徐老師，我是莊曉啊，以前你教過我的。”
    “莊曉？哦！是你啊！”徐啟成反應過來，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好久不見了，都快八年了吧。”
    “是很久了。”
    莊曉打量著麵前胡子拉碴的落魄中年。
    一頭頭發散亂不堪，臉上胡須也沒刮過，原本還算白皙的皮膚此刻卻粗糙黝黑，便是挺拔的脊背也佝僂了不少。
    沒想到徐老師現在變化這麽大，他老爹可是通過那家醫療機構賺了大錢，就算現在暴雷出事，他也不應該這麽窮困潦倒。
    莊曉記得很清楚，他以前有個同學家裏有錢，後來老爹欠債上了執行人名單，但他朋友圈裏還是夜夜笙歌開豪車住別墅來著。
    “老師，你要去醫院？”莊曉問了一句。
    見徐啟成表情疑惑，莊曉笑著解釋，“我本來想跟您父親的機構合作，但結果發生了這事兒...我覺得不去看看不合適，況且我也很久沒見老師您了，就過來看看。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您直接說，當初要不是您，我也沒有今天。”
    是啊，在他當初驟然間回溯到八年前的時候，如果不是徐老師的開解安慰以及送了自己那本書，恐怕自己心態早就崩了，也不會一直挺到現在，甚至看到了曙光。
    徐啟成此刻眼中反而浮現些許欣慰，他的笑容中似乎又重新出現了當初為人師表的儒雅，“不，跟我沒關係，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徐老師，我送你去醫院吧。”莊曉看了看他手裏，發現空空如也，“還是說您要去什麽地方？這麽晚了怕是也不好打車，我送你吧。”
    說罷不等徐啟成拒絕就強行把他拉上了車。
    他們這次開了兩輛車。
    舒蝶跟莊曉一輛，舒蝶客串司機。
    董家兄妹因為警察身份的原因，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另外開了輛車遠遠跟在後麵。
    徐啟成本想拒絕，但還是被強拉著上了車。
    既然上了就算了，他誠懇道謝，“真是麻煩你了，能不能送我去這裏？”
    他掏出一個屏幕有些裂紋的手機導航了一個地址。
    莊曉看了一眼，那地址顯示的是下麵鎮子上的某個地方，開車過去的話大概四十分鍾。
    舒蝶看了一眼，然後在車機導航上輸出地址，接著啟動了車子。
    路上，莊曉若無其事問道：“老師，你要回去拿東西？”
    徐啟成點了點頭，“我爸的東西基本都在那棟老房子裏，我想著他也該走了，就去整理一下火化的時候一起燒了吧...我不想再看到跟他有關的東西了。”
    看來這對父子關係真的很差，最起碼徐老師對他爹不是很滿意。
    也就是說徐老師跟這件事無關咯？
    莊曉不動聲色繼續詢問，“老師，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徐啟成道：“這有什麽不能問的，你問吧。”
    “嗯，就是我看老師你生活的比較...那什麽，但徐博士那家機構也賺了不少錢，您這是怎麽了？而且就算繼續當老師也不會這樣吧。”於是莊曉就問了。
    “我不想用他賺來的黑心錢。”一提到這個話題，徐啟成頓時臉色冷了下去。
    接著他表情有些痛苦，“至於老師...在你們畢業不到兩年後我就辭職不幹了，這些年就是在工地幹幹活混口飯吃。”
    莊曉不解，“這是為什麽？”
    “我哪還有臉待在學校啊......”徐啟成苦笑不已，“當初我幾個學生來學校看我，結果他們全都...唉......”
    他搖了搖頭，“還有那個等風來，我知道我爸根本沒那水平，他是竊取了別人的成果，真出了問題他又解決不了，這才造成今天的苦果。
    “他有這個下場，也是咎由自取。算了，不去說他了。小莊，你也是做生意的，我沒辦法說什麽，但希望你能謹守本心，要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別像我爸那樣被名利迷失了雙眼。”
    “放心吧老師，我能有今天，全靠自己的努力，我不會迷失的。”
    經營？
    他隻要享受就完事兒了。
    等這事兒結束，他就把公司托管給舒適集團，然後回去享受生活去了。
    而且學校的那個“秘密”他大概也知道了。
    既然徐老師說他爸沒那水平，那估計治療弱視的藥物真是竊取來的。
    那個秘密估計就跟這事兒有關。
    莊曉開口詢問，“對了老師，你父親那個醫療機構是什麽時候創辦的？”
    “好像是12年吧，12年快年底的時候，就是過完國慶節之後。”徐啟成回憶了一下，有些不太確定。
    “這樣啊......”莊曉眯起眼眸。
    當初初中那期“投毒案”就發生在他初二那年才開學不久。
    那一年...就是2012年9月，也就是國慶節前。
    現在基本都對上了。
    所以如果想在八年前就終結掉這條“時間線”的開端，就要把“秘密”找出來，然後讓徐國平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當然，這個前提是徐國平的死亡確實是這條“故事線”的終結。
    這一點隻要稍後驗證就行。
    現在得先從徐老師家的老宅裏找到跟“秘密”相關的線索。
    否則他不一定找得到那個“秘密”。
    行政樓雖然學生幾乎不去，但來來往往的老師也不少，這麽多年“秘密”都沒被發現，顯然不是他回到八年前就能簡單找出來的。
    隻希望...這次會不虛此行吧。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的車停在了縣城裏某棟三層自建房的院門前。
    夜空下，莊曉抬頭看著這棟仿佛隱藏在陰影中的“巨獸”，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跟在徐啟成身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