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這高門貴女,不當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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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薇不該生病,我這就去跪祠堂,去給祖先請罪。是采薇沒有的錯,姐姐生氣也是應該的。”
    南采薇猛然拿帕子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啜泣,肩頭一聳一聳的。
    “祠堂也是你一個外人能跪的?你難道不知,非侯府血脈的外人,別說跪了,連進的資格都沒有麽?”
    南聲聲故意將“外人”二字說得很是重,緩緩抬頭看侯爺和老夫人的反應。
    隻見兩人霎時紅了眼,看著南聲聲時雙目帶著明顯的憤怒和隱忍。
    “你又沒錯,跪什麽祠堂!”南霽川欲將南采薇拉起來,臉上滿是心疼之色。
    轉而又看向南聲聲,“你發的是什麽瘋,非要把采薇逼死麽?”
    南采薇忽然膝行到老夫人跟前,腕間翠玉鐲撞得叮當響,語聲啜泣不止。
    “是采薇僭越了,采薇明日一早回隴西老家,再也不給侯府添麻煩……”
    “我跟姐姐一起搬走,日後再也不惹表姐生氣。”一直在旁不出聲的南懷宴也哭著來到南采薇麵前,姐弟兩人相擁而泣。
    “隻怪我們阿娘走得早,我不該帶你來皇城過寄人籬下的日子。阿宴,是姐姐對不住你。”南采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人那孤苦無依的樣子,看得南霽川和老夫人紛紛挪不開眼。
    侯爺更是心痛得無以複加,猛地起身。
    “你非要逼死采薇姐弟才甘心?你小小年紀怎就這般善妒。為父又沒虧過你吃穿,你身為侯府嫡小姐,從小就享著他們姐弟沒有的尊榮,你還想做什麽!”
    南聲聲閉了閉眼,有些話她本不想說,隻是今日是他們逼她的。
    “我從小享的是母親的嫁妝和她軍功掙下的家產!父親這個閑散侯爺,一個月能得多少銀子,養得起這侯府嗎?”
    “混賬!”侯爺暴跳如雷,“你是怎麽與為父說話的。”
    南聲聲心已死,還有什麽不敢說的。“敢問父親,他們姐弟二人從小沒了娘,是我造成的嗎?他們如今寄人籬下,是因為我嗎?父親為何將這些怪到女兒頭上,這公平麽?”
    “要不是你,采薇姐弟怎會哭著要離開侯府,你還說不是因為你!”侯爺似乎什麽話也聽不進去,護這對姐弟的心倒是十足。
    “既如此,那女兒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侯爺的手在空中顫抖,“這便是本侯嬌養出來的好女兒!”
    聽到嬌養二字,南聲聲心裏止不住冷笑。
    “既然你說采薇姐弟入不了祠堂,那你就去祠堂跪著。讓那冰冷的地磚,好好磨磨你任性刁蠻的性子!”侯爺迫不及待要替南采薇姐弟出頭。
    “姑父不可!”南采薇忙道,“祠堂那般冷,姐姐從小養尊處優,如何受得了。采薇願替姐姐受罰,采薇從小命賤,受點苦沒事。”
    “是啊姑父,阿宴也可替聲聲阿姐跪祠堂!”
    見這姐弟二人麵容誠懇,一心為南聲聲開脫,侯爺對姐弟二人的憐憫疼愛之心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
    “來人,把大小姐帶下去,讓她跪上一天一夜,不許放炭盆!”
    “不可!”老夫人一把將侯爺的手拉住,“你是如何當父親的,怎可把孩子關到祠堂去。”
    “二叔消消氣。”南霽川也忙過來,“妹妹隻是一時嘴快,絕無不敬二叔的意思。”
    看著老夫人和南霽川那為自己開拓的模樣,南聲聲閉了閉眼。
    “父親最好永遠將女兒關到祠堂裏,直到死,免得擾了你們一家團聚的清淨。”南聲聲咬緊牙關,麵上全是冷漠。
    “混賬!”侯爺滿臉怒意,喉結滾動著咽下歎息,心中大失所望。
    他也不想將南聲聲放入祠堂受風寒,若聲聲說幾句軟話,好言好語叫聲爹爹,像采薇那樣在自己麵前賣個乖,他又怎會忍心這般。
    想當初夏氏生了這女兒,他也是將她嗬護在手掌心,從未出過差錯的。
    侯爺不明白,他們父女的關係何時變成了這樣。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而已,莫非真的在莊子上養壞了。
    既然小樹長得歪,那就得扳回來。
    “來人,把小姐帶下去。”侯爺閉了閉眼,忍痛道。
    “你就不能說句軟話麽?為何全身是刺!在莊子上三年,連大家閨秀的規矩也忘了?”南霽川臉上又有擔憂,又滿是失望。
    “是啊孩子,你給你爹服個軟。”老夫人語聲都顫抖起來。
    南聲聲揚起唇角輕笑。若大家閨秀的規矩是逆來順受服軟,這高門貴女她不當也罷。
    兩個粗使婆子上前準備架著她,卻在觸及南聲聲肩頭時被她寒潭般的目光逼退。
    少女脊骨筆直如鬆。
    盡管如此,侯爺還是期望南聲聲開口,就算哭一聲都行。
    可倔強的她不僅未落淚,反而冷笑了好幾聲。
    “那女兒便去祠堂跪著了。”南聲聲沒有一絲猶豫便出了屋門。
    “聲聲!”南霽川望著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素白的裙裾掃過門檻時,侯爺也恍惚看見故妻出征那日的背影。
    侯爺捂住心口處,口中不知呢喃著什麽。他還想伸手拉住南聲聲,就聽見南采薇猛地咳起來。
    那聲音,聽得他萬分心疼,一時便忘了再看屋外那抹孤影。
    “姑父,那祠堂著實冷,我擔心姐姐的身子,還是給她備個炭盆吧。”南采薇輕聲道。
    “你處處為她考慮,她卻事事針對你。采薇啊,你太善良了。”侯爺的眼裏泛起淚光。
    “我們總歸是一家人,不該分彼此的。”南采薇看向侯爺和南霽川。
    侯爺望向屋外,氣消了些,竟微微點頭,同意了南采薇的話。“晚些時候,我去看看那丫頭,也給她拿件披風。不過她得先跪上兩個時辰!”
    南采薇輕輕拭淚,“姑父這個時候過去,姐姐定然還會與姑父賭氣。不如讓采薇代姑父前去……”
    “哼,她還賭氣!”侯爺一甩袖子,方才消的氣又冒了上來。
    “本就不該給她炭火,是你這個做妹妹的仁慈,處處為她著想,人家還不領情。你晚些時候隻需去看一眼就回。”
    侯爺扯下身上大氅,玄色錦緞罩住南采薇單薄肩頭,“你受委屈了,明日讓賬房再支二百兩打首飾。天寒,莫在外麵久留。”
    南采薇乖巧應下,又看向滿目白幡。
    “放心,我馬上讓人撤下!”侯爺立馬揮手,讓人將朝陽院的白幡悉數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