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抽回手指，遲疑了一瞬，故作不解地問：“學長，你剛剛說什麽？風太大了，我沒聽清。”
    其實她聽見了。
    隻是，有些話一旦捅破，便無法回到從前。
    王安冉是很好的人，溫柔體貼，值得被喜歡。可惜，她對他並沒有那份心動。
    沈燦燦曾經提醒過她，她當時隻是笑笑，並未放在心上。她一直覺得，王安冉對她的好，僅僅是因為他本性如此，而非別的原因。
    她以為，維持現狀就很好。
    王安冉斂去眸中的光，掩下那一抹隱隱的失落，勉強扯出笑容：“沒什麽，聽不見就算了。”
    “老板。”蔡晶晶的聲音適時響起。
    “再見，學長。”錢斐朝他揮了揮手，語氣一如往常的輕快隨意。
    “晚安。”
    王安冉站在寒風中，目送她上車，直到車尾燈消失在夜色裏，才轉身離開。
    夜已深，街道上行人寥寥，零星幾輛汽車疾馳而過，尾燈劃出猩紅色的軌跡，在冷色調的夜幕下泛著微微的光暈。
    車裏，錢斐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心情卻莫名煩躁。
    她隨手點開車載電台，想聽點什麽分散注意力，熟悉的女聲忽然響起——
    是謝一夢。
    她正在接受訪談。
    錢斐本能地想切掉，卻在聽到主持人犀利的提問時，手頓住了。
    “對於最近‘顧沉舟帶套試戲’的熱搜，謝老師怎麽看？”
    她頓了一秒，最終沒有換台，靜靜聽著謝一夢會如何評價顧沉舟。
    謝一夢已在圈裏打拚多年，演過不少女二，咖位始終上不去。但錢斐曾看過她演的一部片子，覺得她的氣質和角色原型極為契合，演技也相當在線。
    電台裏，謝一夢輕輕笑了：“顧老師是我合作過的所有演員裏最敬業的。他從不用替身，危險戲份也自己上。助理都沒有，沒戲的時候就在片場看劇本。”
    她語氣一轉，話題落到劇組的八卦上：“之前有個女演員看上他，找他夜聊劇本，他拒絕了，第二天直接被扇了十幾個耳光。他一聲不吭，劇組的人都知道。”
    她頓了頓，補充道：“那時候，他還是個龍套。”
    這句話，無疑是變相實錘了呂藝潛規則未遂的緋聞。
    “他真人比鏡頭上還帥，如果他願意，資源應該會很好。”
    謝一夢的態度不動聲色，似乎是在借這個機會幫顧沉舟澄清。
    主持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看來謝老師對顧老師印象很不錯。”
    謝一夢坦然承認：“顧老師確實很好。”
    蔡晶晶一邊開車，一邊調侃道：“謝一夢和顧沉舟的超話，熱度今天肯定會飆升。”
    錢斐盯著手機屏幕，心頭莫名發悶。
    ——顧沉舟的女人緣還真是好。
    她皺了皺眉，鬼使神差地點開他的對話框，敲下一行字，按下發送。
    “我洗手間下水道堵住了，你過來修。”
    顧沉舟剛洗完澡，頭發還微微濕著，浴室的水汽未散，就看到手機屏幕亮起，是錢斐的消息。
    他隨意掃了一眼。
    「我洗手間下水道堵住了，你過來修。」
    他又瞥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淩晨零點二十分。
    她總是這樣，隨心所欲，半夜折騰人也不覺得愧疚。
    他手指一頓，敲下幾個字。
    「讓你男朋友去。」
    可剛打完，指尖一滯，目光微暗，最終還是將那句話刪除了。
    屏幕那端，錢斐看到【對方正在輸入中】，等了兩分鍾，卻什麽都沒等到。
    ——不會是在跟酒吧裏的小妖精聊天吧？
    她輕哼一聲，嘴角揚起一抹不屑，隨手將手機扣在桌上，不再理會。
    而另一邊，顧沉舟望著對話框，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敲下一個字：
    「好。」
    半小時後，他敲響了她家的門。
    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酒香夾雜著室內的暖氣湧了出來。
    錢斐衣服還沒換，顯然是剛到家，臉頰透著未散的紅暈，嗓音帶著點沙啞：“速度還挺快。”
    她又是隨意地踢掉鞋，根本沒放進鞋櫃。
    顧沉舟彎腰換鞋，順手把她散落的鞋子收好放回去，直入正題：“洗手間在哪？我看看什麽問題。”
    誰知話音剛落，錢斐忽然笑出了聲，像是聽見了什麽有趣的笑話。
    她抬眼望著他，眼底漾著幾分戲謔：“顧沉舟，你還真信了？”
    她聲音很輕，帶著淡淡的醉意，諷刺意味卻十足。
    顧沉舟的動作微微一滯，霎時間有些無措。
    這是她捉弄人的新方式嗎？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錢斐已經抬起眼眸，聲音直白又大膽：“抱我去洗澡。”
    顧沉舟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連帶著心髒都漏了一拍。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臉上。
    她眼神迷離，如春山蒙霧，睫毛輕輕顫著，唇色微潤，鮮豔欲滴，像是勾人的罌粟。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低聲道：“你喝醉了。”
    他不想在她不清醒的時候趁虛而入，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陳年舊怨。
    錢斐聽完，漸漸收斂了笑意，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襯衫領子，微微仰頭，眸色幽深：“你洗澡了？”
    她靠得很近，呼吸間裹挾著淡淡的酒氣和她身上獨有的清香。
    顧沉舟沉默了一瞬。
    她輕嗤了一聲：“那就是說，你知道自己要來幹什麽？”
    他眉心微蹙，語氣平靜：“我是洗完澡才看到消息。”
    這個回答，錢斐不太滿意，聽起來，像是她魅力不夠。
    她不悅地努努嘴，再次命令：“抱我進去洗澡。”
    顧沉舟垂眸看著她，指尖微微收緊，半晌，終於還是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她雙手自然地環上他的脖子，腦袋蹭進他胸口，發絲輕輕拂過他的皮膚。
    他心跳快得要炸裂，震得她的耳膜都有些發癢。
    錢斐伸出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胸膛，微微仰頭，目光帶著幾分天真的戲弄：“這裏跳得好快哦。”
    顧沉舟耳尖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
    她又“嘖嘖”兩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挑眉調侃：“剛吃飽，還有力氣嗎？”
    她的語氣意味深長，句子裏藏著成年人的試探。
    顧沉舟當然聽得懂，臉色微微沉了幾分。
    “她喝了酒，我隻是送她一程，什麽都沒發生。”
    他語氣冷淡，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劃清界限。
    錢斐低笑了一聲，語氣慵懶：“哦……原來如此。”
    她眸光微閃，似乎有些高興，突然湊近，在他的側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濕熱的觸感，像羽毛掃過，讓他的心猛地一顫，身體也跟著緊繃起來。
    他低頭看她，眼神暗了幾分。
    她的唇還停在他臉側，呼吸拂過他的皮膚，灼得他耳朵發燙。
    他抱著她大步踏進浴室，像是被她燙到了一樣，手一鬆，將她放了下來。
    他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她叫住。
    “幫我拉一下後背拉鏈。”
    她站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背對著他，長發微微垂落，露出纖細白皙的後頸。
    顧沉舟指尖微顫，喉結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