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1日江城法租界某地
    “八嘎，那麽多物資怎麽會一夜之間就被偷走了？”南滿鐵道株式會社調查部青川陽介中佐氣得直跳腳，很顯然，王躍的判斷又錯了，宏茂商行的後邊就是特高課，也不是土肥圓機關，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鬼子的情報機構是出了名的亂。
    “前輩，確實是不見了，雖然倉庫被徹底炸毀了，可廢墟裏確實是沒有任何貨物了。”宏茂商行掌櫃林修一苦著臉匯報道，林修一的真名小林修一，大尉軍銜，屬於南滿鐵道株式會社調查部的骨幹，一直負責在江城這邊做買賣，如果不是戰爭爆發，他都快忘記自己是軍人了。
    淩晨時分，宏茂商行的倉庫突然發生大爆炸，他第一時間就去現場看了，對手的手法特別高明，用最少的炸藥徹底摧毀了自己的倉庫，卻並沒有波及到附近的工廠和倉庫，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對手居然將倉庫裏的上千噸物資都給搬空了。
    “其他的都好說，我就問你那八百噸食鹽是怎麽運走的？就法租界的道路情況，想要在幾個小時的時間內運走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到的！”青川陽介是真想一刀劈死眼前這個家夥，奈何人家老娘是華族，就算是捅了再大的簍子也不會到最後一步。
    “我懷疑是租界當局參與了進來，不管他們用什麽手段運輸動靜都不會小，租界當局絕對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小林修一有些氣憤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麽關鍵的位置為什麽隻有那麽點人？”青川陽介更願意相信這是小林修一勾結租界當局幹出來的事情。
    “都配合特高課調查保護傘公司了，這是調查本部的命令。”小林修一有些委屈地匯報，明明是大家都不在乎的事情，偏生調查本部就想要參合一下，自己這邊總不能真的陽奉陰違吧？宏茂商行的人不少，可用的都是本地人，他手裏可靠的人是真不多，派出去了自己這邊自然就少了。
    “明明是海軍馬鹿的鍋，為什麽損失最大的是我們，小林，調查本部那邊你必須做出‘解釋’，明白嗎？”青川陽介語重心長地“提醒”，意思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希望小林修一可以動用家裏的關係把事情按下來，不然大家都不好過。
    “前輩請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的，這次的事情就是軍統局和租界巡捕房勾結在一起做的，歸根結底還是派遣軍方麵沒能及時拿下江城影響了咱們的判斷。”小林修一滿臉正色，嘴角卻是輕輕揚起，他還真怕青川陽介一根筋非要逼著自己切腹自盡，那樣可就真麻煩了。
    “保護傘公司的事情盡快形成報告，就是海軍馬鹿和保護傘公司勾結，沒有其他的原因！”青川陽介繼續交代。
    “海軍那邊的態度不需要考慮一下嗎？”小林修一有些拿不準，畢竟關東軍和陸軍還不太一樣。
    “關東軍的目標是北進，海軍的目標是南進，我們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青川陽介目光深邃，誰都清楚內耗是不對的，可沒有辦法，積重難返，一旦退縮迎接他們的極有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調查本部讓做出反擊的事情怎麽辦？”小林修一輕聲詢問，嚴查，挽回損失，堅決反製，調查本部的命令可是非常嚴厲的，他有點拿不準了都。
    “你手裏不是還有一門漢造83毫米迫擊炮嗎，對準軍統局直接把炮彈打光，然後派人使用輕武器攻擊軍統局官員的宿舍，不追求實際殺傷，但聲勢一定要足。”青川陽介也不知道調查本部是怎麽想的，難道他們忘記自己在江城並沒有部署行動人員了嗎，折騰吧，反正對手反擊損失最大的一定不會是自己。
    “前輩放心，我一定會做好的！”小林修一心裏想著的卻是要將租界巡警局也一起連根拔起，敢黑自己的東西真的是瞎了你們的心，要知道倉庫裏的那些銀錠絕大多數可都是屬於他自己的，還有那套從滿洲搞來的造幣設備也是，沒了這些小林家怕是幾年都緩不過來，隻是這件事情沒法說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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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點開始，陸陸續續便有軍統局的高官住宅受到攻擊，襲擊者使用川造47毫米迫擊炮打了就跑，每一次都直接擊中住所房頂非常精準。一看就是專業炮兵。
    城防司令部的反應很快，僅僅半個小時便下達了戒嚴令，可卻也並沒有讓襲擊者消停下來，襲擊路線顯然是精心策劃過，在解壓後，他們便開始攻擊法租界以及周邊區域的目標，依舊是打了就跑，耍得巡捕房焦頭爛額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還是軍政部嚴正照會對方大使館才有了好轉，從軍艦上下來的水兵開始向法租界巡捕房集結，好像也要對租界進行戒嚴，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異變再次發生，襲擊者居然調動了一門迫擊炮對巡捕房實施了一波急速射，而且還不是之前的47毫米小炮，而是83毫米迫擊炮，使用的還是1930年以前生產的高爆彈。
    別看炮彈的裝藥似乎都一樣，可自從兵工署那幫人掌權以後，這武器的質量就開始莫名其妙地下降，特別是各種炮彈，裝藥重量沒變可裝的東西卻是五花八門，甚至連硝化澱粉都裝進去了，若不是黑火藥太過分的話，估摸著他們也敢往裏邊塞。
    半分鍾，三十發急速射，巡捕房化作一片火焰，死傷多少暫時沒有數據，可整個巡捕房的建築全都天塌了卻是誰都可以看到的，等到水兵們找到那門迫擊炮的時候，哪裏還有襲擊者的影子，剩下的就隻有一地的炮彈包裝了。
    日諜襲擊，還搞出了這麽大動靜，政府高層自然是震怒的，城防司令部、餡餅司令部、警察局、軍統局、中統局，幾乎所有的暴力機關都動了起來，開始對城內日諜展開了大規模搜捕，一時間整個江城都喧囂了起來，在高層看來，我都這樣了，你們總要消停一點了吧？
    可是並沒有，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日諜應該都被嚇住了的時候，日本人居然將迫擊炮架到了嶽王廟，也就是現在的黃鶴樓附近，開始對位於首義園裏的軍統局總部展開了炮擊，又是急速射，又是30發炮彈，雖然附近的憲兵第一時間便趕去阻止，可是並沒有什麽卵用，等他們到達的時候人家的炮彈都打完了不說，還當著一眾憲兵的麵將來了一波自爆，將新建的武穆亭徹底摧毀。
    後來才知道，炮擊發生的時候那位局長大人居然就在局本部，如果不是衛士拉著他去了防空洞，估摸著軍統局在江城的高層就會被一鍋端了。隻是局長大人這會兒卻沒有憤怒，而是看著對麵的軍事委員會和旁邊的行營發愣。
    尼瑪，他是真想要罵人了，自己何德何能啊，你有迫擊炮打哪裏不行啊？軍統局才值幾個錢啊，你打軍事委員會和行營不行嗎，今天老頭子可就在行營開會，以日本間諜的無孔不入肯定是知道這事兒的，可為什麽不動手呢？
    局座大人抱怨歸抱怨，可事情還得幹，日諜不講武德，短時間又沒辦法連根拔起，既然如此，那就隻能是用笨辦法，戒嚴和搜索的工作交給軍隊，軍統局特工全部上房，幾乎全部適宜做炮擊位置和狙擊位的地方全部都有特工，條件好的地方還要布置狙擊手和機槍組，保證日諜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會被按住。
    至於那些已經掌握了的日諜據點，也沒有必要放長線釣大魚了，都這樣了，肯定是要給上邊一個交代，一時間整個江城的日諜都遭殃了，不管是真日諜還是親日的漢奸，統統拿下就是了，包括不少鼓吹“和平”“親善”的友好人士也都被抓了起來。
    這一回，就連一向“另類”的行政院都沒了動靜，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也生氣，尼瑪，到處開炮，就連他們的那位老大都差點被炸死了，這也就是川造47毫米迫擊炮威力小，換成鬼子的89式擲彈筒一準就幹成了。
    租界那邊也進行了大規模搜捕，泥人還有三分火性，更何況人家現在還是名義上的世界第一陸軍大國，海軍艦隊也毫不遜色，最起碼紙麵上的數據還是可以和聯合艦隊掰掰手腕的，你們打生打死咱管不著，可你們打臉咱們就有些過分了。
    法租界官方在本土的授意下對租界內的日本商人展開了最嚴格的檢查行動，一切攜帶未申報武器和通訊器材的日本人都會被送往軍營羈押，至於那些沒有申報的諜報人員則會直接“失蹤”，期間有浪人想要組織起來負隅頑抗，不想人家直接從軍艦上放下一架水上飛機來，對著那些浪人據守的一家小銀行就投擲了一枚一百公斤炸彈，近百名浪人和銀行職員瞬間便被送上了天。
    人雖然死了，可東西卻留了下來，法租界當局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印刷法屬東南亞三國的貨幣，雞賊的鬼子隻印刷了1元和5元的小麵額貨幣，可架不住數量多了，僅僅從銀行地下金庫起獲的1元紙幣就有兩百萬之巨，這是什麽概念呢，人家法屬印支三國銀行1元紙幣一年的發行量也不到一百萬，畢竟這種貨幣也是銀本位貨幣，還是相當值錢的。
    起獲了這麽多假鈔，可不代表假鈔隻印刷了這些，這些年印支三國銀行有不少虧空，好不容易有了冤大頭出現，自然是要將所有的虧空都推到鬼子頭上，歐洲的政客們都想歡呼了，正愁沒法在這場戰爭中漁利呢，這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愛麗舍宮當天就要求日方做出解釋，並對新聞界吹風稱法屬印支三國銀行的損失超過30億法郎，1938年的法郎幣值還是相當穩定的，1法郎=0.2908美元，30億法郎就是8.724億美元，也就比他們的軍費稍微少一點而已。
    東京方麵也懵了？什麽跟什麽啊，我們有印刷東南亞假鈔嗎？這種事情我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將下邊情報機關的頭頭們叫到皇宮一頓噴，這才知道，江城那個小銀行居然是一個民間組織控製的銀行，之所以設在江城，完全是因為他們覺得這樣更方便。
    民間組織做的可以確認了，但是鬼都知道這解釋不通，幾乎一模一樣的印版、紙張、油墨，你和我說這是民間組織搞的，你就說我會不會相信？我們的紙幣防偽可是目前最先進的，就連日元都比不了。
    至於說鞠躬下跪賠禮道歉，算了吧，說不知道日本人是些什麽貨色啊？要麽賠錢，要麽就全麵製裁，或者是戰爭。
    愛麗舍宮方麵甚至在日方做出解釋後表示會考慮解除武器禁運，並表示不會幹涉殖民地政府對外轉讓“庫存”的自衛武器。
    第三共和國的各大軍火集團也都冒出來運作，強烈要求政府正式解除武器禁運，以維護第三共和國的利益，施耐德公司甚至直接找到了日本方麵，要求其支付所有侵權武器的專利費和賠償，如果拒絕支付，施耐德將不排除出口真正的先進武器，至於賣給誰，你自己猜就是了。
    最後，無奈的日本政府隻好表示可以談判，30億法郎肯定是不會賠的，可稍微少一點還是可以商量的，畢竟他們是真的沒有資源再打一場大戰了，如果能稍微賠點錢讓出一點利益就搞定這事兒還是可以考慮的。
    第三共和國這邊其實也不想打，怎麽說呢，就算是最後沒有賠償，這個巨大的虧空也必須是日本人做下的，再就是，他們需要一個理由來擴大軍火出口，這幾年他們也在拚命備戰，軍費相當緊張，能夠正大光明將倉庫裏積壓的破爛賣出去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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