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這與本夫人有何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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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廂。
    “謝過成二公子仗義執言。”顧榮溫聲道。
    成二郎輕輕挑起眉頭,眸光閃爍,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隨意地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成某做夢都想沾謝小侯爺與謝侯夫人的光,攀附顯赫的高枝兒。”
    驀地,顧榮在成二郎的眉宇間窺出了幾分堅毅。
    或許,紈絝隻是成二郎的偽裝。
    至於攀高枝兒的解釋,顧榮一笑置之。
    成二郎所求,她已然明了。
    然,顧榮並沒有說穿。
    有些事,不可說,一說即是錯。
    清玉公主和裴餘時的婚事,幾乎是木已成舟,板上釘釘。
    成二郎的情思隻能一世掩埋於心底。
    不過,據她觀察,成二郎執著卻又通透,如清玉公主所想。
    也不能說是通透。
    也可能是深陷其中。
    “本夫人會投桃報李的。”顧榮含糊模棱道。
    成二郎聞弦音而知雅意,斂起洋溢在眼角眉梢的輕佻張狂,鄭重其事的對著顧榮深深一拜“多謝謝侯夫人成全。”
    “此事的一應後續,皆由成某奔走,不會髒謝小侯爺和您的手。”
    “就當是成某的投名狀。”
    “唯盼您能全我夙願期冀。”
    顧榮勾唇輕笑,意味深長道“成二公子,你覺得宣之於口和緘默於心,何者更妥當呢?”
    成二郎直起身,神情再次變回吊兒郎當,頷首致意後,搖著手中的折扇,揚長而去。
    “成二郎也是個妙人兒。”顧榮望著成二郎的背影,輕聲道。
    謝灼不置可否,而是話鋒一轉,幽幽道“我隻知,他要遺憾一生。”
    “頂著眠花宿柳,終日閑遊,不學無術之名,是難以近水樓台先得月的。”
    顧榮笑了笑“你也瞧出來了?”
    謝灼點了點頭“如若別無所求,豈會冒如此大的風險。”
    “總不能是為了真相和正義。”
    “說的在理。”顧榮先是附和,旋即才道“但你有一點推測有誤。”
    “在浮生一夢裏,他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了。”
    謝灼頗為愕然。
    顧榮接著道“一連死了三任未婚夫婿,最後背著命硬克夫的名聲,下嫁成二郎。”
    “這其中,似乎還有你的手筆。”
    “但,你我數麵之舊,鮮少交集。因而,我並不清楚其中內情。”
    “最起碼,清玉公主第一任未婚夫,北胡單於的長子左賢王莫渠之死,少不得你的助力。”
    謝灼斂眉。
    麵上的笑意覆上一層淺淺的白霜。
    輕歎一聲,沉聲道“娘子,即便不是清玉公主,隻是尋常宗親、官員之女被記入玉碟,賜以公主之尊,和親北胡,我亦難以置之不理。”
    “和親、示弱、交好並不能消弭大乾和北胡的血仇。”
    “那些被冠以安社稷大義,被迫前去和親的女子,不過是可憐的犧牲品。”
    顧榮抬眼,望著謝灼“我明白的。”
    謝灼知小禮,也守大義,有大德,重廉恥。
    這樣的人,即使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渾身泥濘和血腥,也是散發著瑩瑩光芒的。
    “謝如珩,我相信你赴北疆建功立業,再掌兵權後,重整北疆軍務,必能鍛出北境軍的血性脊梁和膽氣風骨。”
    “靜如眾鬆高佇,動似貔貅馳騁。”
    “護寸土,亦護萬裏河山。”
    “守一人,也守天下黎民。”
    她的私心,絕不會與謝灼的大義背道而馳。
    謝灼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心疼、共情顧榮。
    同樣的,顧榮何嚐不是在嚐試著理解他,包容他。
    “得娘子為妻,夫複何求。”
    不遠處的僻靜角落。
    裴餘時和杜袂,互相謙讓,互相推搡著。
    “你去。”
    “你先去。”
    最後,一時沒收住力,雙雙摔出去,發出沉悶而響亮的聲音。
    謝灼下意識閃身,將顧榮擋在身後,循聲看去。
    裴餘時隻來得及在最後關頭,保持住相對體麵的落地姿勢,故作瀟灑有風度的輕咳一聲,扯著嗓子道“謝小侯爺、謝侯夫人,好巧。”
    “別巧了,先拉我一把。”杜袂呸呸吐著嘴裏的灰塵,聲音裏是滿滿是怨念。
    神情如何,無人能看見。
    因為,杜袂臉先著地,沾了一臉的灰土。
    裴餘時狀似嫌棄的撇撇嘴,一把拉起杜袂,隨後兩臉諂媚的作揖行禮。
    謝灼心念轉動。
    距離,不近不遠。
    若說遠,摔出拐角,便能看見。
    若說近,若非刻意朗聲,言語不相聞。
    尤其是裴餘時和杜袂是吃喝玩樂的紈絝,遠不及習武之人的警覺和敏銳,絕無可能聽到他和顧榮的談話。
    謝灼緩緩放下了摸索在腰間的手指。
    裴餘時眨巴著昔日南子奕同款的清澈眼睛,誠懇道“謝小侯爺,我和杜袂是有些鬼鬼祟祟,但絕不是為了藏在暗處偷聽。”
    他耳朵豎起來,也聽不到隻言片語。
    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也看不清嘴型。
    謝灼沒有言語,隻是冷然淡漠的注視著裴餘時和杜袂。
    裴餘時:要不要這麽嚇人啊。
    裴餘時隻覺得自己在大名鼎鼎的謝小侯爺麵前,猶如弱不禁風的幹樹枝。僅僅是輕掀眼皮,覷了他一眼,就讓他怕的大氣不敢出。
    這就是茶樓說書先生口中渾然天成的清貴和威儀嗎?
    裴餘時咽了口口水,硬著頭皮,顫聲道“謝小侯爺,杜袂有事找您。”
    正用寬大的袍袖擦拭著麵頰上的灰塵的杜袂呼吸一滯,僵硬的扭頭,眼神裏盡是不可置信。
    說好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這麽多年翻牆爬樹,招貓逗狗的兄弟義氣,在謝小侯爺輕飄飄的注視下,碎成了渣。
    “說。”謝灼淡聲道。
    謝灼本就性子清冷,又年長於裴餘時和杜袂,更是連年滋養於權勢和血雨中。
    未曾收斂的氣勢,於年少之人來說,無異於是泰山壓頂。
    杜袂打了個寒顫,緊緊攥著裴餘時的袖子,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一鼓作氣“謝小侯爺,裴餘時說,葉楠喬是葉楠喬,二殿下是二殿下,南子奕是南子奕。”
    “南子奕最是正義,幫理不幫親。”
    “他絕對不會跟葉楠喬同流合汙的,更不會效仿二殿下的浪蕩隨便。”
    裴餘時:!!!
    難怪他們能玩到一起呢。
    不講義氣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謝灼“然後呢?”
    杜袂聞言,推了裴餘時一把。
    裴餘時豁出去,說道“然後,謝侯夫人能否不要遷怒南子奕。”
    顧榮凝眉,探出頭,不解道“這與本夫人有何幹係。”
    杜袂脫口而出“南子奕心悅謝侯夫人的婢女。”
    霎那間,顧榮麵沉如水。
    餘光瞥向站在路邊馬車旁翹首以盼的青棠,心中反感更盛。
    她寧願她的青棠不開竅,也絕不願青棠因南子奕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