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你跟我搶什麽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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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適才,老夫人服用安神湯後已歇下安寢,切忌擾其安寧。”顧榮語氣平和地叮囑道,“既然表姑娘懇切跪求,侯府亦不便阻撓,遂其心願,成全其跪著的心願。”
    “暫且讓她繼續跪著吧。”
    婢女不明所以,神色茫然。
    怎麽突然覺得她理解不了心遂所願,願遂所歸的意思了。
    顧榮輕笑,耐著性子道“本夫人離別傷懷,又受驚擾,延請太醫過府。”
    “凡事,總要分輕重緩急。”
    “去吧。”
    婢女先是恭恭敬敬頷首應下,旋即小心翼翼說道“那看熱鬧的百姓呢?”
    “夫人,若是任由葉大姑娘和向蓉月在外淒淒慘慘戚戚的哭訴,會不會……”
    “會不會不太好?”顧榮接話反問。
    “本夫人自有打算。”
    前來稟報的婢女躬身離開後,顧榮朝著侍立在廊簷下的武婢招手,小聲細語囑咐了幾句。
    武婢眼睛一亮,滿臉的興致勃勃和躍躍欲試。
    望著武婢的身影,顧榮眼波流轉,思忖著,無聲道“戲台早已搭好,銅鑼一響,帷幕拉開,就不能冷場。”
    她和她所邀之人,暫時無法登台。
    那就得勞煩葉楠喬和向蓉月互掐一段兒了。
    她相信,這段互掐會精彩的很。
    忠勇侯府外。
    交頭接耳的人群裏,莫名其妙多了幾道吊人胃口的聲音。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你別急著驚訝,先聽我細細道來。”
    “葉楠喬在喬老太師府盛大的認親宴會上,顏麵掃地,聲譽盡毀。既未能證明清白,亦喪失了聲望。二殿下素以賢德著稱,猶如美玉,豈能與此等汙水相提並論?”
    “時至今日,葉楠喬已無法攀附二殿下,遂將宴會上之恥辱歸咎於謝侯夫人,意圖讓忠勇侯府承受無妄之災,恬不知恥地依附,最好能得以進入侯府,成為一位貴妾。”
    “不能吧。”有人輕聲質疑“就算是要算賬也得找光祿寺少卿府上的成二公子啊。”
    “再說了,葉楠喬肚子裏是二殿下的種兒吧。”
    答疑者擺出一副深不可測的姿態,食指輕觸鼻尖,微微搖曳,語氣中透著幾分得意:“此中奧秘,恐非你所能領悟。”
    “提及成二郎的名聲,那份放蕩不羈,連風月場所的女子、南風館的小倌兒們也要自歎不如。”
    “若不論虛名,單看其權勢與地位,謝小侯爺豈是等閑之輩。”
    話音至此,直接不由自主地豎起了大拇指。
    “至於種兒不種兒的……”
    “你膚淺了吧,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聞者煞有其事的嘖嘖稱奇“原來如此。”
    “這葉楠喬屬實不要臉了,打著負荊請罪的名頭,實際上卻是想順勢賴上做貴妾。”
    “我聽說,謝小侯爺已然離京赴北疆,徒留謝老夫人和謝侯夫人頂門立戶,此時跪求,不就是趁虛而入,欺忠勇侯府無人嗎?”
    “這算盤珠子撥的,都快撥我臉上了。”
    “誰說不是呢。”有人附和著。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對於真真假假的流言,根本不會在意,更不會費心求證。
    隻要夠有噱頭,就多的是人樂意相信。
    口口相傳,眨眼的功夫,圍觀百姓皆已知悉葉楠喬想把忠勇侯府當作冤大頭的消息。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越聊,聲音越大。
    直至……
    跪於石階之下,楚楚堪憐,嬌柔無力地向蓉月聽聞了身後竊竊私語。
    先是輕拈手帕,悄拭淚珠,步履輕移,向前兩步,伸出細白柔嫩的手指,指向葉楠喬,鼻音濃重,聲音顫抖,憤然斥道:“你還有沒有廉恥!”
    “跟我搶什麽搶!”
    她肖想做謝小侯爺貴妾已經肖想了五年!
    天知道,她這五年是怎麽過的。
    謝小侯爺娶顧大姑娘,娶也就娶了。
    反正,不是顧大姑娘也會是旁人。
    反正,她自始至終盯著的都是謝小侯爺的貴妾之位。
    葉楠喬深覺圍觀百姓的指指點點不堪入耳,自跪伏在地負荊請罪,便盡可能放空思緒,神遊天外。
    哪怕隻是掩耳盜鈴,也是極好極好的。
    因而,她並沒有及時的察覺到,百姓言語間的風向早已改變。
    葉楠喬猛的回神,下意識地輕撫小腹,微微顰眉,疑惑不解的看向麵前眼眶微紅,嬌媚的恍若揉碎的桃花般的向蓉月。
    她對向蓉月並不陌生。
    曾經,謝老夫人是向蓉月最大的靠山。
    曾經,上京的勳貴官宦皆以為向蓉月定會是謝小侯爺的妾。
    誰料,計劃趕不上變化。
    謝小侯爺被逼的剃度出家,永昭長公主下令驅逐向蓉月,斷了向蓉月的美夢。
    一夕之間,向蓉月從枝頭落入泥潭。
    “你說什麽?”葉楠喬微微歪頭,輕聲問道。
    向蓉月氣急,脫口而出“你要不要臉,跟我搶什麽搶?”
    葉楠喬頗為無語,表情甚是一言難盡。
    “此處如此寬敞,你自可以隨意尋地方跪下。”
    說到此,葉楠喬頓了頓,壓低聲音,暗暗威脅道“向蓉月,我勸你最好不要生事!”
    她是聲名盡毀。
    然,依舊不是父親亡故,母親改嫁,一介孤女的向蓉月能招惹挑釁的。
    沒有謝老夫人的庇護,向氏一族那些欺軟怕硬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向蓉月聞言,頓時更氣了。
    我見猶憐的小臉鼓的圓圓的,像極了一隻生氣的河豚。
    搶她的貴妾之位,還出言威脅恐嚇她!
    她絕不能弱了氣勢,丟了忠勇侯府的威名。
    想到這裏,向蓉月一塞帕子,挺直腰背,嬌哼一聲,嗬斥道“我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像你這麽不要臉的。”
    “肚子裏懷著二殿下的血脈,還敢公然跪在忠勇侯府外?”
    “你什麽醃臢東西,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我告訴你,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你沒機會,別瞎準備。”
    圍觀百姓噤了聲,摩拳擦掌:掐起來了。
    新舊貴妾,終於掐起來了。
    忠勇侯府內。
    武婢滿臉喜色,腳步輕快“夫人,掐起來了。”
    “掐起來了。”
    得逢夫人,才知茶樓說書先生口中,不戰而屈人之兵如此的接地氣。
    顧榮算完這一冊賬本的最後一筆,將碧玉算盤複位後,方抬起頭來,笑著問道“誰先開嗓獻技的?”
    武婢略作回想“是表姑娘。”
    “葉大姑娘好像有些不在狀態,整個人看著又茫然又憨氣。”
    “似乎並沒有聽到百姓的議論聲。”
    隨後,武婢繪聲繪色的演繹了侯府門外的場景。
    顧榮道“在外細心守著些。”
    “隻要不會傷及葉大姑娘腹中胎兒,隨便她們掐著。”
    “待二皇子府的人到了後,再進來稟報。”
    細聽之下,顧榮的聲音中沾染著微不可察的遺憾。
    換個角度想,葉楠喬和向蓉月怎麽不算善解人意,一片好心呢?
    知道她送別謝灼,心情失落,特意熱熱鬧鬧的跪著,竭盡所能的驅散她的離愁別緒。
    很遺憾,不能親眼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