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長公主亮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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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貞隆帝注定無法息怒,修身養性。
李福盛依舊跪在大殿,尚未來得及起身之際,就有影衛神不知鬼不覺入內。
“陛下,樂安縣主死了。”
“謝脩的替身也死了。”
一連兩句話,堪比兩道晴天霹靂,炸響在貞隆帝耳側。
貞隆帝唰的一下站起身來。
“死了?”
“怎麽死的!”
影衛道“據說樂安縣主與替身暗中勾結,企圖聯手刺殺永昭長公主,卻不料事機敗露,兩人互相指責,互相攻擊。”
“樂安縣主終究命喪謝脩替身之手。”
“其後,那替身賊心未泯,急欲再次對永昭長公主下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永昭長公主拔劍而起,一劍刺穿替身心髒。”
“那替身,即刻喪命。”
“長公主怒不可遏,立刻命令親信衛士追查替身的出處,並詳查與樂安縣主有過接觸的所有人員。同時,她緊急召見大理寺卿及刑部尚書,下令頒發海捕文書,舉國範圍內搜捕那些曾經散布妖言惑眾的僧人。”
“昨夜,已經連夜奔萬佛寺了。”
貞隆帝身形晃了晃,目眥欲裂,咬牙切齒“拔劍而起?”
影衛的聲音仍然平鋪直敘沒有絲毫波動“是謝脩的佩劍。”
貞隆帝眼前陣陣發黑。
他的皇姐是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借謝脩替身之手,除去高僧口中謝脩托夢的有緣人,樂安縣主。
再用謝脩的佩劍,一劍斃替身的命。
他想象中的關心則亂,計劃中的母子失合,就這樣潰敗。
可笑。
之前,他還在因得知樂安和替身順順利利進入長公主府而沾沾自喜。
而今,一棒子將他打的清醒。
那番人死魂不滅的話也好,那個相貌、言談、舉止、性情皆肖似謝脩的人也罷,皇姐都不曾有一時一刻的相信,也不曾有一時一刻的動搖。
他見過謝脩的替身。
捫心自問,至少有七成像。他看了,都忍不住的晃神。
可,最該動容的皇姐,冷靜、理智、果決的可怕。
直接,一把劍殺了謝脩的替身。
難怪,父皇那般看重皇姐。
難怪,父皇會說出永昭甚肖朕躬。
難怪,父皇彌留之際前仍記掛皇姐。
幸虧……
幸虧皇姐是女子。
否則,不論是他,還是湣郡公,以及那位先皇嫡子,都將是皇姐的手下敗將。
這一刻,貞隆帝有些慶幸。
貞隆帝陡感一股寒意襲來,如同冷水澆身,遍體生寒。然而胸中又有一團怒火激蕩,翻騰不已,令他難以抑製,隻想不管不顧的將麵前的桌案掀翻,肆意宣泄一番。
皇姐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又究竟猜出了什麽?
“蠢貨!”
“都是蠢貨!”
貞隆帝怒火中燒,憤然俯首,一拂袍袖,將案幾之上的物件盡皆揮落:“悉數殺盡!”
“把所有相關的線索全部切斷。”
“所有跟樂安和謝脩替身打過交道的人,全殺了!”
絕不能讓皇姐的人查到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是那個居心叵測的幕後之人。
他隻是想折斷皇姐的羽翼,並不想跟皇姐針鋒相對。
聰明如皇姐,怎會不知他的顧慮和忌憚。
為什麽就不能將父皇的臨終遺言,坦然相告。
為什麽不能將那枚龍紋玉佩轉贈於他,以安他心。
為什麽就非要給謝脩守節,不能再嫁他精挑細選之人!
貞隆帝心一梗,硬生生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在軟榻上。
跪伏在地的李福盛,手指顫了顫,眼眸深處掠過一道旁人讀不懂的異色。
“陛下!”
“來人,宣太醫。”
宮裏,又是兵荒馬亂。
鍾離皇後:又是想陛下駕崩的一日。
萬佛寺。
數丈高的佛像前。
青壯男子手臂粗細的香燭燃燒著。
太後和永昭長公主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一個在為夭折的不虞公主祈福。
一個在為不治身亡的謝脩積德。
淩亂又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大雄寶殿的威嚴靜謐。
“太後娘娘。”
“長公主殿下。”
永昭長公主嘴角溢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譏笑,不動聲色道“佛祖麵前,休得喧嘩!”
太後蹙蹙眉,睜開雙眸,在永昭長公主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緩緩走出大殿,遠離悲憫眾生的佛像,方疑惑道“何事如此驚慌?”
“真真是失了體統!”
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後娘娘請您回宮主持大局。”
太後:又主持?
她這把弱不禁風的老骨頭能主持了什麽大局!
“皇帝又鬧什麽幺蛾子了嗎?”
太後對貞隆帝失望,與日俱增。
“陛下他病倒了。”宮女連忙回道。
太後聞言,心下一急。
失望歸失望,但到底是她十月懷胎誕下的兒子。
她不想再體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喪子之痛。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從實道來!”
太後一邊詢問,一邊吩咐宮人和侍衛們收拾東西返京。
“母後。”永昭長公主忽然啟唇言道,“兒臣欲與母後略談片刻,懇請母後賜予一刻鍾之閑暇,以傾聽兒臣心聲。”
心慌不堪的太後一時間沒有聽出永昭長公主的弦外之音“回京路上談,可好?”
永昭長公主搖搖頭,執拗的望著太後“兒臣隻要一刻鍾。”
“求母後成全。”
太後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勁“永昭……”
“你和皇帝……”
太後不敢再說下去。
永昭長公主“兒臣要一刻鍾。”
太後回望著永昭長公主,心下蔓延開細細密密的鈍疼“去哀家的禪房一敘吧。”
她曾告誡永昭,皇帝繼位近二十載,在至高無上權勢的浸淫下,性情早已不似早年間。
要一語成讖了嗎?
禪房。
太後和永昭長公主對麵而坐。
“不瞞母後,昨夜,兒臣趕赴萬佛寺前殺了兩人。”
永昭長公主直截了當。
太後的心一緊,止不住胡思亂想。
“兒臣殺了樂安!”
又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太後悚然,雙眸之中盡是不可置信。
永昭長公主仿佛對太後的驚愕毫無察覺,依舊平靜地說道:“兒臣所殺另一人,容貌舉止,無一不與駙馬相仿。”
“不僅僅是相貌、言談、舉止。”
“乃至微笑、細微偏好、生活習慣,皆與駙馬如出一轍。”
“可真巧啊。”
“先是高僧在兒臣麵前振振有詞,說那套人死魂不滅,托夢命格相合有緣人的言論。”
“有緣人,是樂安。”
“而後,那肖似駙馬之人,就好巧不巧的出現在本宮和駙馬初見之日的楓林裏。”
“母後,這世上到底是何人如此憐惜兒臣,煞費苦心的圓兒臣闔家歡樂,兒女雙全的美夢?”
“不對,或許不是美夢。”
“是綿裏藏針,是口蜜腹劍。”
“嗬。”
永昭長公主嘲諷一笑,眼神裏卻是無盡的緬懷和繾綣“謝脩是何等人物!”
“頂天立地。”
“光明磊落。”
“那些人怎配侮辱謝脩!”
“謀劃這一切的人,小覷了謝脩,也低估了兒臣對謝脩的情意。”
得嫁謝脩,她是真心歡喜。
須臾溫情,慰藉漫長而潮濕的歲月。
“隻一眼,兒臣就知,這是一場針對兒臣的局。”
“可,兒臣太想念謝脩了。”
“他重傷不治,撒手西去近十六載了。”
“兒臣心想著,那肖似謝脩之人總比畫像更鮮活。”
“看一日。”
“就看一日。”
“然,兒臣終是無法忍受有人替代謝脩。”
“哪怕是一日!”
“母後,我死了夫君,上交了兵符,我的兒子年僅五歲就入佛寺清修,年年歲歲得見一麵,母子分離十載還不夠嗎?”
“是不是非要榨幹我的骨血,讓我去死才罷休!”
“對了,忘了告訴母後,戶部和兵部籌備運往北疆的糧草和禦寒冬衣,足足比往年少了三成。”
“今年的天,多冷啊。”
“不,不是讓我死才罷休,是要讓謝家人死絕才罷休。”
“母後是不是還不知道,灼兒在北疆已經遭遇了三次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