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鎮國長公主監國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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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麵不改色,無動於衷。
    不,也不算是全然無動於衷。
    最起碼,眉宇間的嘲諷愈發明顯。
    “母後憑什麽覺得,圖窮匕見時,薄情寡義、自私狠辣的父皇會讓承恩公府全身而退,會竭力保全我這個身世存疑的野種!”
    “父皇敢應允永昭姑母所請,那便說明他有後路,有替罪羊。”
    “還有什麽是比鏟除讓他蒙羞的承恩公府更順理成章的事情。”
    說到此,三皇子稍頓了頓,神情倏地有些悵惘。
    “母後說,勵精圖治,便能彌補過錯。”
    “不能的!”
    “母後可有出宮去看過那些退下來的缺胳膊少腿的殘疾老兵、看過那些兒孫、夫君、父親戰死沙場的老弱婦孺?”
    “兒臣見到過。”
    “那是三年前,兒臣打著要跟謝灼坐而論道的幌子,意圖交好謝灼時,親眼瞧見過。”
    “母後啊,這位子怎麽能這麽髒!”
    鍾離皇後欲言又止。
    有些話,自欺欺人也就罷了。
    可敞敞亮亮攤開時,就變的難以啟齒。
    “那你要把皇位拱手讓給秦承衍嗎?”
    “他又好到哪裏去了!”
    “承贇,那些事情與你無關,你不必心有歉疚。”
    三皇子的心底陡然湧出疲憊,轉眼中的功夫蔓延至四肢百骸,徹底喪失了爭辯和質問的欲望。
    淡聲道“母後,兒臣會依計劃行事的。”
    他已經看清了現實。
    他不是黃雀,而是那隻沾沾自喜捕蟬的螳螂。
    讓黃雀墊墊肚子,又何妨。
    但,他依舊要蟬死!
    他可以不如黃雀,但絕不容許自己變成蟬的手下敗將。
    鍾離皇後鬆了口氣,不放心的囑托道“承贇,隻要你逼宮足夠快,不留給貞隆帝反應的時間,那貞隆帝就沒有拖承恩公府下水的機會。”
    “貞隆帝才是北疆事變的罪魁禍首。”
    三皇子不置可否“母後保重。”
    “禁軍的衛副統領可信。”
    在太醫院太醫們的施針、放血、灌藥下,貞隆帝勉強醒了過來。
    但,口不能言,腿不能動。
    躺在甘露殿的龍榻上,淪為了一條任人宰割的魚。
    肆虐的夜風拍打著殿門,像是枉死的厲鬼在索命,留下一個個血手印。
    貞隆帝張著嘴,發出不清不楚的聲音。
    隨著貞隆帝開口,口水越流越快。
    李福盛俯在床沿,盡職盡責又恭恭敬敬的擦拭著,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情願。
    他以為,他會先一步死在貞隆帝手上。
    卻不曾想,貞隆帝先他一步倒下了。
    “陛下。”
    李福盛輕聲道“太醫說,您切忌再動怒,得心平氣和養著,龍體方有恢複的可能。”
    言外之意,心不靜,那就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
    貞隆帝瞪大眼睛,緩慢遲滯的轉動著。
    李福盛試探著詢問“陛下是想問兵部尚書之死後續如何了?”
    貞隆帝又緩緩眨了下眼睛。
    李福盛抿抿唇,麵露遲疑之色,猶猶豫豫道“陛下,太後娘娘吩咐了,在您休養期間,不得讓一絲一毫的風風雨雨擾您清靜。”
    什麽都沒說。
    又什麽都說了。
    風風雨雨四字足矣。
    貞隆帝蒼老蠟黃的臉緊緊皺著,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
    昏黃燭火的映照下,猶如身著壽衣詐屍的陰祟。
    使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抬起手指攥住李福盛的衣袖。奈何,比抬起手指更先到來的是一股撲麵而來的尿騷味。
    貞隆低失禁了。
    貞隆帝清晰的感受到滾燙的液體浸濕褥子,又很快轉涼。
    他是帝王啊!
    貞隆帝掙紮著,顫抖著。
    李福盛像是習慣了般,麵無表情的喚來宮女、內侍,收拾妥當。
    整個過程,貞隆帝羞憤欲死。
    “陛下,有太後娘娘和永昭長公主主持大局,您可以放心養病的。”
    貞隆帝聞言,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瘋狂眨眼、張嘴。
    皇姐憑什麽主持大局!
    李福盛狀若未聞,繼續道“太後娘娘請出了先皇遺旨,遺旨上書,風雨存亡之際,晉永昭長公主為鎮國長公主,監國攝政。”
    “太後娘娘、宗室的靖老王爺、喬老太師、以及先皇伴讀席老尚書,皆驗證遺旨筆跡確出自先皇。”
    “所以,眼下,永昭長公主穩朝堂,太後娘娘震後宮,暫時沒有生出大亂。”
    貞隆帝:先皇遺旨?
    他的皇姐是先皇手把手養大的,臨摹先皇的字跡輕而易舉。
    那些人是傻了,還是瞎了!
    亦或者是說,早就倒向了皇姐!
    貞隆帝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背過去。
    按理說,他把清玉嫁給了禮部席尚書的外孫,席尚書是他這條船上的人。
    “陛下,您安心休養。”
    李福盛的聲音依舊恭敬規矩。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貞隆帝硬生生聽出了許多戾氣。
    他很怕。
    很怕。
    ……
    二皇子死了。
    死在周域尋到種種證據表明二皇子才是荒宅虐殺案的真凶後。
    死於毒殺。
    凶器就是那柄斬斷六皇子手指、日日用來自殘的匕首。
    匕首上被抹了陰損的劇毒。
    活生生七竅流血,髒腑劇痛了六個時辰才咽了氣。
    報複性極強。
    這下,二皇子丟了命,也沒了生前身後名。
    百姓們聞其暴斃,拍手稱快。
    消息傳入宮中後,儷貴妃驚懼憤怒下,暈厥不醒。
    太後心顫了顫,轉動佛珠串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才是皇家啊。
    皇位更迭,曆來伴隨著血雨腥風。
    還是至親之人的血雨腥風。
    “母後,不是兒臣所為。”
    初初上手處理政事的永昭長公主還有些生疏,將朱筆擱在筆架上,揉著鬢角,疲憊道。
    她比貞隆帝還要年長。
    太後道“哀家知道。”
    是承贇。
    是從最名正言的嫡子,一夕之間變為身世不明野孩子的承贇。
    “他的下一步,是不是要逼宮了?”
    雖是問句,太後的語調卻分外的平靜篤定。
    “興許吧。”
    永昭長公主模棱兩可道。
    都是棋盤上的棋子,又有幾人能跳出去。
    “母後,奉恩公府的南小公子親口承認,小六的殘疾、癡傻,是二皇子和儷貴妃的手筆。”
    “二皇子親手割去了小六的食指。”
    “而後,儷貴妃為了給二皇子博前程,在小六的斷指上淋了汙穢之物。”
    “小六能撿回一條命,已是福大命大。”
    太後“造孽。”
    “真是造孽。”
    這場風波還是早些結束為好。
    “永昭,奪嫡,父子兄弟相殘是個周而複始的怪圈。”
    “來日,你繼位,膝下唯有灼兒,倒是省心些。”
    “但,孫兒輩呢?”
    “廝殺,怕是不止啊。”
    永昭長公主眸光一閃,半真半假道“母後,兒孫自有兒孫福。”
    不,顧榮的兒子最享福。
    有顧榮在,她是真的不擔心皇位更迭。
    若是爛泥扶不上牆,顧榮會親自上牆。
    太後頗為詫異的覷了永昭長公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