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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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中秋之後,接著十七日就是謝玉惜擺喜酒的日子。
    十六日的時候,就有賓客家派管事媽媽來回話,禮,送到了,但是人不來。
    謝玉惜才接手庶務,於人情往來上還不甚熟悉。
    脾氣很好地接了禮,讓前院把人客客氣氣送走。
    含茹奇怪地道:“夫人,這戶人家送的禮倒是不一般。怎的人推脫著不來?”
    “是昌祺郡主。”
    謝玉惜說。
    含茹有點理解了,喃喃著:“原來是郡主。”
    桐源這地方,有個伯府已經算矚目的。
    但還不夠矚目。
    因為桐源還有個皇親國戚,昌祺郡主,嫁給了桐源陸家二老爺陸璟為妻,後來陸璟因故辭官,兩人從京城回到陸璟的老家桐源。
    含茹回想起那時候的事,便道:“我記得當時桐源還熱鬧了一陣子。”
    佩蘭笑道:“我們府裏也是好奇這位郡主。”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含茹問:“佩蘭姐姐見過?”
    佩蘭搖頭:“沒見過。”
    含茹指著昌祺郡主送來的禮:“那……”
    “伯爺和陸家二老爺認識,二太夫人和儷二太太代為管家的時候,和昌祺郡主來往過,隻不過……”
    謝玉惜接了話:“隻不過昌祺郡主和誰都來往很少,跟西寧伯府也一樣。”
    佩蘭點頭:“是。”
    所以陸家會送禮恭賀梁家有喜,但是昌祺郡主作為陸氏老家的掌家主母,卻並不會來和謝玉惜打交道。
    謝玉惜並不放在心裏。
    她問佩蘭:“宴席廳布置好了?”
    桌椅杯碟碗筷,都有講究。
    還有明日的菜式、下人如何分送,要做的滴水不漏,也沒有那麽容易。
    這是謝玉惜第一次在伯府裏辦宴席,她不想出一絲錯漏。
    連翹上前回話:“宴席廳布置完了,廚房那邊奴婢還要再去看看。”
    說著就去了。
    緊接著,澤蘭就來了,她腳步匆忙:“夫人,奴婢在三小姐院子裏發現了這個。”
    遞上來一張灰色的紙。
    這紙和別的紙還不一樣,摸上去滑滑的。
    “這是……”
    謝玉惜不明白。
    秦媽媽認出來,道:“夫人,這是用來紮風箏的紙,風吹起來比一般的紙都響。”
    她拿了灰色的紙,抖弄了兩下,果然很響,靠近了聽有點刺耳,但是放遠了聽。
    “沙沙,沙沙……”
    謝玉惜臉色微變:“在哪裏發現的?”
    澤蘭道:“牆上有一串,一根線勾著,奴婢躲在院子裏一早發現的,就撕了一張下來。”
    “看看去。”
    謝玉惜就奇了,伯府裏哪兒來的那麽多雕蟲小技。
    到了梁珠院子,果然看到院牆上掛著一串灰紙,這會兒正有風。
    就聽見“沙沙”“沙沙”的聲音。
    “取下來。”
    謝玉惜吩咐一聲,佩蘭去夠那一串紙,細細的魚線串著紙,另一頭係著石頭,正好壓在牆的那邊,保證風能吹出響聲,卻吹不走紙。
    必須要人才能來取走這一串紙。
    至於為什麽這一串沒有取走,謝玉惜問澤蘭:“有人發現你帶著含茹守在這裏了?”
    澤蘭皺眉,道:“沒有,就沒見有人過來。”她忽然想起了什麽,道:“來之前,奴婢好想聽到了兩聲鳥叫。”
    “聽清楚了,是鳥叫?還是人?”
    謝玉惜蹙眉。
    澤蘭想了又想,搖了搖頭,道:“夫人,奴婢沒聽清。”她抿了抿唇,生怕主子責怪。
    但謝玉惜沒有。
    她隻是去看梁珠,在外麵敲門:“珠兒?我能進來嗎?”
    梁珠是醒著的。
    等到謝玉惜敲門第三遍,還得不到回應,似乎準備走的時候,她才怯怯道:“嬸子,您進來。”
    她特別強調:“您一個人進來!”
    伴隨著一聲貓叫,就顯得梁珠這句話,更加外強中幹。
    “那我來了,你給我開門。”
    謝玉惜聲音輕輕的,生怕嚇到了梁珠。
    梁珠動作很慢,給謝玉惜開了門,就躲在了門後,從縫隙裏看外麵的人。
    謝玉惜一進來,便關上了門,摸了摸她懷裏的青棗。
    梁珠戴著帷帽,低著頭,說:“嬸子,青棗很乖的,我也沒餓著它。”
    “你也很乖,”謝玉惜笑了笑,直接就問了:“昨晚,你聽到……”
    梁珠忽然身體一僵。
    謝玉惜確信了,“又聽到了沙沙聲?”
    梁珠點頭。
    謝玉惜歎息道:“丫鬟看到聲音的來源了,想不想去看看?”
    “是,是什麽東西……”
    梁珠嚇得臉色慘白,抱著青棗的手背,也顯得更蒼白了。
    “你自己去看看?”
    謝玉惜牽著她的手,道:“我陪著你。”
    她的手溫傳給梁珠,梁珠覺得,掌心也沒有那麽冷了。
    “好,嬸子。”
    謝玉惜牽著梁珠去牆角看那一串灰色的紙。
    牆壁也是灰色的,晚上根本看不出來牆上掛著一串紙。
    “你聽聽,是不是這個聲音?”
    謝玉惜讓梁珠自己親眼看清楚。
    佩蘭怕梁珠聽不清,過去煽動著灰紙。
    果然……
    梁珠聽到熟悉的“沙沙”聲,先是有些怕的,然後就釋然了。
    她還有點興奮:“嬸子,隻是一串紙,一串紙!”
    根本不是什麽鬼。
    回到房裏說話,謝玉惜問梁珠:“你怎麽會覺得這種聲音是髒東西呢?”
    梁珠茫然,“因為,因為我小時候聽了些妖精……”
    她膽子小,格外怕些。
    謝玉惜攥了攥手指,笑容溫和:“別怕了,世上根本沒有那種東西。你大哥還在家裏,明日才去書院,你要不要去見你大哥?你送的護腕——”
    說到這裏,她卻不說了。
    梁珠很著急:“我送的東西,大哥用了?”
    謝玉惜歎氣,苦惱道:“我不知道,要不珠兒你自己去問問阿虎?”
    心魔剛除,梁珠大了些,便大著膽子道:“那,那好,我去看看大哥有沒有戴我送的東西。”
    “大哥在哪兒?”
    要是在前院,她就不去了。
    謝玉惜想了想:“你大哥應該去看二太夫人了。”
    按理,梁虎昨日今天是會抽空陪一陪二太夫人和儷二嬸子的。
    但這回沒有。
    儷二太太等了一天一夜,都等不到梁虎過來,有點慌了,派人來請梁虎。
    梁虎該耿直的時候也是很耿直:“我不去,和叔祖母說,我可不想再看到她們家那個多餘的丫頭。”
    中秋當日,儷二太太自己暗指王卿雨是丫鬟。
    說完,還道:“我要去我小嬸子那兒了,你趕緊走吧。”
    趕走了儷二太太的人,徑直到環秀堂。
    當他看到梁珠也在,一雙虎目灼然。
    “小妹!”
    梁虎健步如飛,可把謝玉惜都嚇得夠嗆,讓秦媽媽攔下他,提醒道:“阿虎,珠兒已經十二歲了。”
    不是兩歲。
    梁虎生生頓住,摸了摸鼻子。
    他彎腰低頭,問梁珠:“珠兒,真不讓大哥看看?大哥都不知道你長什麽樣了。”
    謝玉惜輕聲道:“珠兒願戴帷帽,就讓她戴著吧。”
    她見過梁珠臉上的痕跡,很難讓人不注意。
    姑娘家臉皮薄,承受不住這種注視。
    哪知道,梁珠居然取了帷帽,但又飛快地戴上了。
    “大哥,你,你看清了吧?”
    梁虎蒙蒙的,這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他看清了什麽啊!
    兄妹倆在謝玉惜這裏笑鬧了起來。
    衛矛來的時候,納悶了。
    “伯爺不是說三小姐又不出門了嗎?怎麽和大少爺都在這兒,還打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