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章 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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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應了那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這場風波鬧得沸沸揚揚,到頭來,兩邊的大人物都毫發無損。

    最終,不過是以應波為首的一批一線調查人員被撤職,還有幾名臨時工背了黑鍋,就此草草了事。

    不過許願也未能幸免,職位被連降了兩格,淪為了普通民警。

    而反觀李步遠、秦叔芳之類的大佬,在這場風暴中卻安然無恙,仿佛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袁景燦現在哪有心思理會這些官場的是是非非。

    此時此刻他正低垂著頭,坐在老沈的病床前一動不動。

    躺在病床上的老沈,麵容已經消瘦得脫了相,他的鼻孔裏插著氧氣管,手上打著吊瓶靠著營養液維持生命。

    他微微側頭,目光艱難地轉向袁景燦,氣若遊絲地問道:“一弦她……”

    袁景燦心如刀絞,聲音沙啞而低沉:“對不起……”

    老沈聞言緩緩閉上雙眼,片刻之後又猛地睜開,他用盡全身力氣,抬手一巴掌扇向袁景燦。

    可是他的動作卻是那麽慢,那麽無力。

    袁景燦不閃不避地接下這一巴掌,他的臉上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心中的痛卻愈發洶湧。

    老沈絕望地躺回床上,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他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語:“兩個女兒……&bp;我的兩個女兒……&bp;全都沒了!”

    “對不起……&bp;”袁景燦把頭壓得更低,此時此刻除了蒼白無力的&bp;“對不起”,他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原來,就在老沈和李澤陽找到沈一弦的當天晚上,命運的陰霾再次籠罩了沈家。

    自從李澤陽離開後一直一個人住的陽慧,就搬到了沈家和沈一柱一起住,恰逢沈一柱舊病複發,而且病情來勢洶洶,於是陽慧便緊急將她送往了醫院。

    進急診室之前,沈一柱緊緊拉住陽慧的手,眼神中滿是哀求:“不……&bp;不要告訴爸爸,一定要讓他把一弦帶回來。”

    陽慧聽得腦袋嗡嗡作響,為什麽自己總是碰上這種倒黴事?

    不過這次她倒是學乖了,沒有擅自做主,而是先把事情告訴了李澤陽。

    李澤陽聽後也是滿心糾結。

    他可是親眼目睹老沈在沈一弦被確診為**後,一夜之間頭發全白。這要是再將沈一柱病情加重的噩耗告知,老沈脆弱的身心,還扛得住打擊嗎?

    可事到如今,瞞是瞞不住的,隻是得挑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老沈。

    李澤陽咬咬牙給陽慧卡裏打了些錢,隨後在電話裏叮囑她:“有什麽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可誰能料到,一夜過去,沈家的天徹底塌了。

    沈一柱的病情急劇惡化,白血病引發的並發症瞬間奪走了她的呼吸與心跳。

    夜間急診室的醫療條件有限,等主治醫生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時已經回天乏術。

    陽慧徹底崩潰了,她癱倒在醫院角落裏,雙手顫抖著偷偷給李澤陽打電話。

    正睡地迷迷糊糊的李澤陽被聽筒裏陽慧說的話瞬間驚醒,他滿頭冷汗地下意識看向標間裏的另一張床。

    此時,老沈像個幽靈般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空洞無神。

    如此寂靜的深夜,電話裏陽慧激動的聲音根本藏不住,老沈自然也聽到了兩人通話的內容。

    “老沈……”&bp;李澤陽剛叫出聲。

    老沈就撲通一聲,向後栽倒在床下。

    送往醫院後,醫生一番診斷,說是積勞成疾、心情抑鬱,再加上些陳年舊疾,需要靜養。

    等老沈清醒過來,李澤陽緊緊握住他的手聲音哽咽地說道:“老沈,別放棄,你還有一弦,你一定要挺住。”

    老沈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半晌才幽幽開口:“袁小子什麽時候能出來?”

    李澤陽眼神堅定地回道:“快了,最多一周,陳律師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了。”

    老沈疲憊地閉上雙眼:“我累了,等袁小子出來再叫我。”

    李澤陽拚命搖晃老沈:“老沈,你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麽跟阿燦交代啊?”

    老沈無奈地睜開眼,有氣無力地說:“我沒死,我就是想睡一會兒。”

    李澤陽有些尷尬地撓撓頭:“哦,那你休息一會兒,有什麽事叫我!”

    老沈點了點頭,再次閉上眼輕聲叮囑道:“幫我多看著點一弦,我不想連著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到最後,一行熱淚奪眶而出。

    可是,命運並未眷顧沈家。最終,沈家僅剩的黑發人沈一弦還是沒能保住。

    從袁景燦口中得知了沈一弦的死訊,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老沈還是沒能扛住這致命打擊,當天晚上,便在悲痛與絕望中溘然長逝。

    自此,沈家徹底家破人亡。

    ......

    沈一弦死於**,按照規定,遺體是不能由家屬直接認領處理的。

    袁景燦隻能強忍著悲痛等醫院按照規定處理完她的遺體後,這才帶著她的骨灰盒與老沈的屍體一起返回臨州。

    此時,已然臨近七月,疫情的陰霾逐漸散去,所有學校都已解封,街頭巷尾再次恢複了往日的熱鬧,人們歡聲笑語地湧上街頭,享受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然而,老沈家卻與這歡聲笑語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醫院,接上已經精神恍惚的陽慧,袁景燦步履沉重地來到太平間。

    看著沈一柱那已然結霜的臉,袁景燦眼眸深邃,仿佛裏麵無盡的深淵。

    將老沈和沈一柱一起火化後,他又獨自捧著骨灰盒,親手將父女三人一起埋進公墓。

    期間沒有他假手任何一人,隻有徐韜和李澤陽默默陪伴在側。

    將沈一弦的骨灰壇小心翼翼地放進洞穴裏之後,袁景燦緩緩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白色的&bp;MP3。

    手指輕輕摩挲著MP3,袁景燦在內心和沈一弦對話著:“一弦,以後我沒來看你的時候,你就聽聽歌吧,想我的時候,也可以聽一聽。我在裏麵存了好多首你一定沒聽過的歌,這些都是我親自錄的二十年後的歌;不過你聽了以後,可不準笑我唱得難聽哦!”&bp;袁景燦的聲音輕柔得如同微風,卻又帶著絲絲顫抖,飽含著深情與不舍。

    想到這裏,他將&bp;MP3&bp;規整地擺在沈一弦的骨灰壇邊。

    最後,在封墓的時候,袁景燦原本正專注地砌著水泥,這時郭文龍戴著墨鏡,神色匆匆地走進公墓。

    找到袁景燦後,他湊到袁景燦耳邊輕聲匯報著什麽。

    袁景燦手上的動作未停,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將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後,兩個挑夫挑著一塊墓碑走了過來。

    袁景燦上前,幫著將墓碑穩穩地插好,隨後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墓碑上的每個名字。

    徐韜三人見狀知道袁景燦有心裏話要說了,為了避免看到老板失態的樣子,三人轉身走遠,背對著袁景燦戒備地打量著四周。

    第一個名字:沈禮文。

    叫了三年的老沈,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老沈的本名。

    袁景燦勾起嘴角小聲地調侃道:“真是個矯情的名字啊。”

    可他的笑容裏分明藏著無盡的懷念與不舍。

    手指依次往右:李華年,這是一弦一柱媽媽的名字。

    照片上的女人麵容姣好,甚至比沈一弦和沈一弦還漂亮。

    可這苦命的女人,一輩子都沒怎麽享過福,據說就連這張照片也是老沈年輕時攢了好久的錢才帶她去拍的,也是她唯一留存的音容笑貌。

    因為照片是從原來的墓碑上摳下來的,所以袁景燦一直沒見過。

    再往右:沈一柱。

    袁景燦抬手,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聲音哽咽:“對不起姐姐,我沒有照顧好一弦!還連累了你,對不起!”

    最後一個名字,沈一弦。

    袁景燦的眼神變得柔和,動作也輕了許多,仿若生怕驚擾了她的安息。

    袁景燦喃喃自語,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滴在墓碑前的土地上:“一弦,你對我的心意我怎麽能不知道呢?但是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啊!對不起,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求你來世一生平安順遂。”

    最後,袁景燦緩緩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後袁景燦站起身,看著墓碑的眼神中透著決絕:“老沈,你們一家的賬我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欠你們一家人的這輩子我已經還不清了,如果下輩子還能遇見,那就下輩子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