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唐墓和漢墓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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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嘩……嘩嘩……”
    空調的出風口不斷的嗡鳴,桌上的中性筆咕碌碌的滾下桌沿。
    “吧嗒~”
    陳朋渾然無覺,抱著膀子站在窗前,低頭沉思。
    師父打電話問過,政委、常務也打電話問過。那就說明,在幾位領導看來,自己遞交的那份計劃是沒什麽問題的。
    包括陳朋自己也認為,林思成提供的思路和方向基本正確。
    但好幾天了,還是沒什麽動靜?
    文物倒是找到了好幾件,但盜墓賊的毛都沒找到。也不管是以前的盜墓賊,還是現在的盜墓賊。
    沒辦法,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讓林思成試一試
    反正已經欠的夠多了,也不差他這一次……
    轉念間,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陳朋怔住,側耳聽了聽,眼皮一跳:不好,局長?
    他當然不怕局長,問題是聽聲音就知道,局長的兩條腿都快掄出火星子了,這還能是來慰問他的?
    而按照以往的經驗,每當這種時候,他少說也得挨頓捶……
    陳朋臉色一變,忙奔向門口,手將將提起鎖鏈,“砰,”的一聲,門被推開。
    而後,師徒二人大眼瞪著小眼。
    李春南瞅了瞅陳朋提著鎖扣的手,“嗬”的一聲,開始捋袖子。
    陳朋一個激靈,手一丟,就往辦公桌後麵跑。
    李春南追了過去,政委慢悠悠的進了辦公室,默默的關上了門。
    再轉過身,師徒二人就像驢推磨,圍著辦公桌轉圈。
    乍一看,就挺搞笑:一個正局,一個副局,這麽大倆領導,就跟小孩過家家一樣。
    但這樣的情形,每隔三五月半年就會出現一會,而且整整持續了二十年。
    可以這麽說:陳朋能當這個副局長,有一半功勞是李春南這個師父捶出來的。
    就像現在:一個要打,一個要逃……李春南追不上,就四處尋摸東西。陳朋眼疾手快,隔著桌子,一把按住了李春南的手。
    臉上堆滿諂笑:“不是……師父,死刑犯槍決,都還得讀一遍判決書?”
    快六十的人了,已不比當年,李春南抽了一下沒抽動,又冷笑一聲:“好,老子給你讀:是不是你忽悠林思成,去找盜墓賊了?”
    陳朋愣了愣,臉頓然一黑:“不是……王齊誌多大人了,怎麽還帶告狀的?”
    “告狀算個屁,換老子是王齊誌,不衝過來和你打一架,不把你那張臉砸開花,老子不姓李。”
    李春南恨鐵不成鋼,“陳朋,市局十一個分局,十三個支隊,幾千號警力你放著不用,你讓一個學生去幫你趟雷?陳朋,你比臉呢,貼屁股上了?”
    越說越氣,李春南用力抽手:“你這是讓那小孩頂雷頂上癮了是不是?陳朋,你不丟人,老子都嫌丟人……”
    陳朋急了,使勁摁住:“師父,你別聽王齊誌瞎逑扯……我隻是讓林思成走訪一下,哪有那麽誇張?”
    李春南一個字都不信:“放屁?這麽多警力,哪個不能去走訪,你讓林思成去?”
    陳朋一臉無奈:“師父,我這也是沒辦法了……就一個月前,林思成交上來遺策和玉溫明之後,我就明查暗訪,想找到最早的那拔盜墓賊,就是盜出玉溫明的那一拔。隻要能找到這夥人,就能找到墓址,剩下的自然迎刃而解……
    包括林思成說的靠著文物找人,找的也是之前這一夥。既便找不到墓,也有可能會問到一點後來這一夥,也就是現在正在盜墓的這一夥的線索……
    但之前查了一個月,我毛都沒查到。那天見過你,回來後我又派了七八拔人,別說支鍋(盜墓頭目),連收風(團夥中負責打探各種消息的外圍馬仔)的都沒找到一個……”
    “沒辦法,我又把那老跑街(文物販子),就賣給林思成玉溫明的老太婆的男人提出來審了兩遍,才知道,咱們本地幹這行的支鍋有三不見:外行(不懂文物)買家不見,本地買家也不見,不懂盜墓的更不見……”
    “但師父,市局是有幾千號人沒錯,可是懂文物、還懂盜墓的,有幾個?沒辦法,我隻能請林思成幫忙……”
    李春南愣了愣:“你找的是之前那一夥?”
    “當然!”陳朋用力點頭,“據說已經洗手好多年了,而且我還派了人跟著,林思成能有什麽危險?”
    “本地人不見是什麽意思?”
    “怕是臥底的警察!”
    李春色麵色稍霽,又想了想:“林思成也懂盜墓?”
    “師父,他不要太懂……”陳朋呼了口氣,“王齊誌肯定沒跟你說:林思成去浙江,隻花了十萬,讓盜墓賊幫給他找來了幾十卷南宋文書:值好幾十億……”
    李春南被嚇了一跳:“多少?”
    “至少二十億,這還是黑市價格……東西現在存在省博,還在局裏備過案,不信你查!”
    局長和政委麵麵相覷:這小孩怎麽什麽都懂?
    就像陳朋說的:隻要文物相關,好像就沒他不會的?
    沉默了好一會,局長抬起頭:“人呢?我說林思成。”
    “去曲江鄉了,就他上次買了玉溫明那裏!”陳朋拍著胸口,“師父你放心,我挑的那個都是老手,絕對不會有危險……”
    李春南瞪了他一眼。
    左右沒什麽風險,那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再說。
    萬一呢?
    ……
    掉漆的鐵門泛著鏽色,牆角濺滿汙痕。
    幾個畫的鬼迷日眼的婆姨倚著牆,地上的瓜子皮漫住了鞋邊。
    初冬的天,幾個青皮敞胸露懷,露出胸口猙獰的紋身。眼中滿是挑畔,在三人身上來回瞅了幾遍,又看到巷子口掛著浙D牌照的車。
    林思成雙手插著夾克的兜,依舊如上次一樣,身邊跟著一男一女。
    當然不是顧明,更不是葉安寧,而是兩個便衣。
    不緊不慢的往前走,林思成輕輕的笑了一聲:“兩位,放輕鬆點,別緊張!”
    男便衣看了一眼林思成的後腦勺,女警抿了抿嘴,都沒吱聲。
    你連頭都沒有回,怎麽知道我們有點緊張?
    緊張倒不至於,就是神經有點兒繃著。
    因為臨出門時,陳局就差讓他們拿腦袋保證了:林思成要少一根毛,你倆就別回來了……
    但話說回來,這小孩是真輕鬆,到了這破地方,就跟回了家一樣?
    暗暗轉念,兩人跟著林思成一直往前走,到了一處巷子口,又看了看表。
    十二點過十分,幼兒園應該放學了。
    將放下手機,身後傳來一陣“咣啷咣啷”的動靜。
    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蹬著三輪車,車鬥裏坐著個半大小孩。
    看巷子口堵著人,她正要按鈴,又愣了一下。
    旁邊的一男一女沒啥印象,但這個年輕人不要太眼熟:一個多月前,才從自個家賣走了八枚銅錢,兩件東西,花了整整十三萬零八百。
    而且賊大方,賊豪爽,你說多少就多少,一分錢的價都不還。
    女人按下手閘,跳下三輪車,臉上滿是笑:“呀,大兄弟!”
    “大姐還認得我?”林思成點點頭,“大娘在不在!”
    “在……在……在家做飯呢。走走……去家裏說……”
    聽到林思成問婆婆,女人眼睛一亮,跳上三輪,在前麵領路。
    剛騎進院子,就扯著嗓子喊:“娘~娘……”
    “嚎什麽嚎?”
    老人擦著手,從院門一側的耳房中出來,先是一怔愣,然後臉上堆滿笑:“呀,娃子……快,快,進屋……翠琴,拴門!”
    不是一般的熱情。
    當然,任誰來,一花就是十多萬,你看他熱不熱情?
    進了堂屋坐定,老太婆笑吟吟的看著林思成:“娃兒,上次那兩件,賺了吧!”
    林思成頓了一下:“賺了一點,但不多!”
    怎麽可能不多?
    要賺的不多,就不會再來一趟了!
    老太婆試探著:“那這次來,是想再買兩件?”
    “對,再買兩件!”林思成點點頭,“不過隻要上次那樣的!”
    聽到前一句,老太頓時笑彎了眼,但聽到後一句,笑容像是凍在了臉上。
    上次那樣的,家裏就那兩件。這還是感念她老漢進去後沒亂咬,上頭送來的封嘴錢。
    如果隻要那樣的,她到哪裏去找?
    正想著今天這財怕是發不了了,林思成笑了笑,“大娘家裏如果沒有,能不能幫我問問?好處費好說……”
    稍一頓,林思成伸出食指:“一成!”
    一件就是幾萬十幾萬,一成的好處費是多少?
    頓然,老太的眼睛又笑成了彎。
    “娃兒你坐,我叫喊人!”
    林思成應了聲好,老太太出了屋。
    隨即,媳婦端來了茶。差不多喝了半碗,院子裏鐵門響了一聲。隨後,老太太帶了個高個的男人進了屋。
    四十來歲,胡子拉茬。
    咦,還是熟人?
    就上次,林思成準備在杜陵觀一下星相,推測一下張安世的墓的大概方向那次,讓老太給他找了個向導,就是這個男人。
    記得老太好像說過,是他小叔子……
    進了屋,男人也不坐,瞪著眼珠子嘟碌碌的亂瞅。
    瞅男便衣,又瞅女便衣,最後瞅林思成。
    老太瞪了他一眼:“咋?上次你掙的兩百塊,還能是假錢?”
    一提這一茬,男人放鬆下來:沒哪個雷子會半夜三更的跑山上找墓。
    關鍵的是當時帶的那些玩意:觀星的、測日的,探土的,定墓的……搞不好,這小子真的會找墓。
    胡亂猜著,男人坐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件用布包著的物件,又往桌了一放。
    而後,甕聲甕氣:“三十八萬,少一個籽不賣!”
    林思成沒說話,隻是點了一下頭,又拆開布。
    然後,眼睛“噌”的一亮:唐代金銀平脫鳳紋方鏡?
    東西絕對夠真,也不用猜:大唐宮廷禦器,而且是已失傳的金銀平脫技藝。
    如果對比一下,工藝水平比他上次在鍾樓買的那件仿品要高的高的高。
    而且器形夠大,還是極為少見的方型鏡。隻說黑市價格,三十八萬,不算貴。
    所謂投石問路,不管貴賤,東西肯定是要買一件的,大不了回去找陳局長報銷。
    來回看了兩遍,林思成準備殺殺價。鏡子都放了下來,他又突的頓住。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出上次的那塊籍冊,以及玉溫明。
    恰恰好,那方玉溫明,內部也有一方銅境。
    怪的是,感覺兩方鏡子上的鏽色、土泌,好像一模一樣?
    但怎麽可能?
    一方是漢鏡,一方是唐鏡,兩者差了七八百年。
    除非那一方穿越了……
    越看越像,但越像,就越覺的荒謬。
    林思成眯著眼睛:“我還得驗一驗,大哥不著急吧?”
    男人當然不著急。
    幾十萬的生意,林思成要是隨便看一看,就立馬掏錢,他反倒會懷疑一下。
    男人點了點頭,林思成放下鏡子,拿出手機。
    也沒出門,就在屋裏打,看著手機屏墓上那個熟悉的號碼,兩個便衣的心髒微微一跳:這難道不是陳局的號?
    隨即接通,沒等陳朋說話,林思成笑了一聲:“朋哥,在酒店呢吧?”
    電話裏沉默了兩三秒:“在!”
    “在就好,那你讓人把那方鏡子給我送過來,我對比一下……就上次買的那方盒子裏麵,內鑲的那一塊……到了打電話,我讓司機去拿。”
    一聽上次那方盒子,一聽“比對”,陳朋的心髒“咚”的一跳:林思成說的是玉溫明?
    他平靜的回了一句:“好!”
    掛了電話,老太好奇了一下:“買家?”
    “嗯。”林思成順水推舟:“賺點辛苦錢!”
    買家能跟著來,這娃又看這麽認真,今天這生意看來穩了。
    老太眉開眼笑,讓媳婦重新沏茶,又上了饃。
    新煮的茯茶,新烤的鍋盔,麵裏和了豬油,放足了香豆麵,又鹹又香。
    林思成一點都不客氣,拿起來就吃。
    還邊吃邊聊……
    兩個便衣對視了一眼。
    其它的他們不好推斷,但林思成的這份從容、隨意,以及熟撚,一點兒不像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反倒像是積年的老賊……
    人頭大的鍋盔,差不多嚼了小半塊,陳朋的電話打了過來。
    隨後,男便衣出門,把鏡子拿了回來。
    林思成往桌了一放,隻看了一眼,心髒止不住的跳。
    乍一看,一方一圓,一大一小,方的這麵新,圓的那麵舊。
    但林思成敢拿腦袋保證:這兩方鏡上的土沁、銅鏽,一模一樣。
    所以,這絕對是從同一座墓坑裏挖出來的。
    但總不能,是哪座墓穿越了?唐墓穿到了漢代,或是漢墓穿越到了唐代?
    當然不可能,沒這麽扯淡的。
    而是兩座墓埋重了。
    說簡單點:修建唐墓時,挖破了漢墓的墓頂。自此後,兩座墓處於同一地層,同一含氧環境。
    包括微生物、導致氧化和蝕腐的元素,全都一模一樣。
    挖出來的東西,當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