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讀書人的世界。
    世人以讀書為榮，通過閱讀明天地事理，孕養精氣神。
    人們尊重學者，崇拜高智商的大儒，而強大的文人墨客，更是掌控天地，吐氣殺人，禦劍飛行。
    各地把這種通過讀書變強的存在，稱之為魔法師，女巫，煉氣士，儒士。
    但那是五千年前的事了，如今統一稱之為：念師。
    細雨朦朧。
    熱河第十三重點高中。
    嗒嗒嗒！
    橡膠跑道，被散發硫磺味的渾黃雨水打得嗒嗒作響。
    高三三班美女班主任姒安荷在帶隊晨練：
    “現在開始晨跑，八百米雨中長跑，扛不住再撐傘...”
    雨幕中，老師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生在貧民窟的孩子，要學會在酸雨中奮鬥，正因為我成功了，所以才要撕了你們的傘！”
    “還是那一句話，生在熱河市是我們的幸運，來自熱河重工排到大氣的藥渣激素廢氣，刺激我們的身體！會促進我們的智力發育，推動我們的念能成長。”
    “這是其他地方的窮學生求都求不來的！”
    “其他人還得郵購我們市的雨水拿去洗澡，你們卻能隨便淋！別生在輻中不知福！”
    “能考入我們熱河第十三高中，各位都是人才中的人才，不要辜負這座城市對你們的期盼！”
    ...
    活力四射的美女老師正帶著一群學生跑步。
    我們在雨水中謳歌青春和熱血！
    我們享受這座城市帶來的免費輻利！
    我們在重金屬酸雨中便是一頓猛猛風暴吸入！
    混在人群中的柳鈞跑得有些喘不上氣，被雨水滲入了眼珠，視野十分模糊。
    “我們都是這座城市的人才？確定不是吸收輻射的人材？”
    苦。
    這學上得太苦了！
    我柳鈞怎麽就穿越到了這種世界？
    旁邊的同學都因為雨中的藥激素而顯得非常早熟。
    有些才十七八歲就熬出了白頭發，兩鬢斑白，甚至已經有人成了地中海。
    聽說七百多年前的百姓一開始也是遊行示威，抵製這座城市的廢氣排放。
    但後來某位聰明的科學家提出了雙工業的概念，熱河重工開啟了生物製藥第二業務。
    生產念力精神增長藥劑排出的藥渣，一起混入重金屬廢氣排入空氣，讓無數買不起藥的窮學生看到了希望。
    重工業廢氣？
    危害身體！
    混合了藥渣廢氣的重工業廢氣？
    強身健體！
    曾經被罵汙染河流的熱河重工，也在那一年當選了年度十大良心企業家之首，年度慈善家。
    無數年後的今天，熱河重工位列世界十大超級公司之一。
    熱河作為這個大公司的發源地，自然變成了一線傳奇大城市，吸引著大量窮苦人家的孩子來就讀，吸免費的工業藥渣廢氣，完美地實現企業家和老百姓的雙贏。
    柳鈞越想越是苦悶。
    這些年來，他早就被殘酷的生活撅得連慘叫都發不出了！
    就在柳鈞腿軟準備扛不住的時候，晨跑隊伍的末尾傳來某個人的跌倒聲，
    “老師，徐長生摔倒了。”
    “暈過去了。”
    “唉，快送去校醫室。”
    “聽說他被校花退婚了。”
    “真的假的？”
    “腦癱一個而已。”
    ...
    柳鈞立刻停下步伐，高高舉手，喊道：“老師，我送徐長生去校醫室。”
    姒安荷點點頭，“去吧。”
    身邊的鄒安夢、李峰也跟著舉手：“老師，我也幫忙扶著他。”
    柳鈞和兩人把徐長生扛到校醫室，三人都沒有交談的力氣，全都躺在椅子上像是一隻被淋濕的野狗大口大口喘氣。
    “哎，這世道。”
    緩和了好一會兒，柳鈞吐氣。
    李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徐長生，滿目憐憫：“這家夥，肯定突破不了三階，估計這輩子就隻有三十多歲了。”
    這話一落，旁邊的鄒安夢也沉默了。
    他們又何嚐不是呢？
    他們熱河市的各大高中，用透支潛力的瘋狂操練，有比肩大城市富裕讀書人的修煉速度。
    但壽命隻有三十多歲。
    想不死也很簡單，有錢進行克隆手術換一副年輕健康的身體就行。
    但不突破三階，哪來的幾千萬做換體再生手術？
    可這裏的高中仍舊爆滿。
    這個世界，念師分為四個境界，風、雨、雷、電。
    三階雷境級別的存在十分凶悍，哪怕放在大城市裏，三十多歲的雷境念師都是頂尖天才。
    這座城市裏，學生的內卷程度遠比外市的富裕學生瘋狂。
    ——他們是用命當賭注來上學的！
    十多分鍾後。
    徐長生也清醒了，渾渾噩噩，意識模糊。
    柳鈞也不敢耽擱，和李峰、鄒安夢扶著這個病號去參加早讀前，去洗個熱水澡。
    回到教室，高三三班的同學們已經去澡堂把身體清洗幹淨，三三兩兩聚成幾個小團體，圍著課桌聊天。
    高考在即，他們討論的無非是剛剛發下來的卷子分數。
    很快，徐長生又被盯上了。
    “徐長生，你連靠死記硬背的生物都成績那麽差，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就是就是，這一次老師都已經畫出範圍了，相當於開卷考試啊，才要背三千七百二十一萬字的題目而已，明明很簡單啊，你的腦子是不是壞了。”
    幾個學生圍著一個坐在後座靠窗的少年起哄著。
    徐長生拳頭握緊，麵容微微扭曲，一聲不吭。
    柳鈞坐在後排默默吃瓜，卻也不敢吭聲。
    慘，慘，慘，還好自己沒有校花未婚妻，不然被霸淩的或許是自己。
    “看看，徐長生怒了，他怒了。”
    “他已經失去微表情管理能力了，估計已經是原生智障人群，不信你看。”
    趁機不備，有男生一把搶過徐長生的手機，炫耀式的把手機舉高，拿給班級裏的其他同學觀看。
    果不其然，上麵有一條短信。
    【熱河聰明貸提醒您：尊敬的徐長生，截止7791年3月16號，您的PC198型聖人大腦租期已到，為不影響您的生活，請及時續租。】
    【目前您已淪為原生智障人群，四級（輕度），輕微智力障礙，並伴有狂躁症，影響您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學習。】
    【因缺乏輔助智腦，您目前的腦容量僅為正常人的百分之一，大腦無法有效計算億萬數字以內的加減乘除。】
    “竟然是真的！”
    “他停貸了，現在沒腦子了！難怪記憶力變差了！”
    “估計是腦攤貸逾期了。”
    班級裏的嘲諷聲如同尖刺一般，刺入徐長生的心中。
    柳鈞默默看著這個瘋癲的世界，一聲不吭。
    這個讀書人的世界，腦子很重要。
    腦攤貸，全名為：聖人大腦租借分攤債務貸款，是窮人的最佳選擇。
    這個世界的人類普遍有三個大腦，左腦，右腦，智腦。
    不少窮人一起平分債務租借一個智腦，輪流工作、上班、上學使用，這也往往是貧窮家庭的第一選擇。
    這個世界極度鄙視低智力人群。
    在這個時代，沒有智腦，就像是缺手缺腳的智力低下人群，連日常上學上班都做不到。
    所以這個世界形成了一個無法令人質疑的真理：
    ——窮人普遍是個腦攤。
    這個年代，一顆好的腦袋會掏空三代人的家產。
    一顆腦袋傳三貸，一袋又一代，幾十年還在貸。
    這座城市的很多中產家庭，明麵上光鮮亮麗，背地裏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當了很久的腦攤。
    教室裏起哄聲越來越大。
    “我不會和智障一起玩。”
    “智障，的確挺影響生活的。”
    “出門沒帶腦子，讀什麽書啊？”
    “左腦右腦智腦，三個腦子少一個，就是腦殘了唄。”
    嘭！
    “好笑麽？”
    一臉嚴肅的學委李成山站起身，拍桌而起，“什麽腦殘，什麽腦癱？會不會說話！”
    周圍一下子不吭聲了。
    學委不僅僅是班級裏腦子最好的人，更是學習最好的人。
    他的智腦是在熱河重工奢侈品專櫃上買的限量秋季典藏款。
    價格足足比其他人高三倍，因為高智力帶來的念能修煉速度極快，是智力歧視鏈上的頂尖讀書人。
    學委說起了公道話，道：
    “好笑麽？你們有什麽資格嘲笑他！他明明那麽努力！我看到一隻憂鬱的類人猿坐在教室向往知識。”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堅韌不拔的精神！”
    “但是！徐長生，人是不會和猴子一個班的，你要做好被踢出尖子班的準備。”
    徐長生臉紅了。
    少年的紅溫勝過一切解釋。
    “他又怒了，他又怒了，聽說缺一個腦子的原生智障人群都有這種躁怒症。”
    “他要打我們了，要打人了，快去找老師。”
    “算我求你了，快點帶上個腦子來上學吧，下頭的你已經和野生動物沒有區別了，誰知道會不會獸性大發，女孩子很不安全的！”
    “你是片看多了吧，出門忘記帶智腦的下頭男因為智力降低淪為野獸，對美女出手的劇情你也信？都是假的！”
    ...
    此時此刻，下頭男徐長生正在遭受慘烈的智力歧視。
    教室門口，一席黑衣正裝的姒安荷悄然在教室後門的窗口探出一個腦袋。
    叮——
    老師的凝視。
    嘈雜的學生們一下子靜默下來。
    班主任姒安荷乃是當年這所學校走出的傳奇學霸，如今更是學校中大量學生的夢中情人。
    這個讀書人的世界，人們並不膚淺。
    外貌不重要，身高不重要，性格不重要，更不愛那幾個臭錢，多以智性戀為主。
    他們看重一個人的內在。
    比如，高智商的學霸李成山，愛慕他的女孩子也很多。
    姒安荷歎道：“徐長生，你到辦公室來一趟。”
    “是。”
    徐長生低下腦袋，默默走出後門教室。
    “哼，估計是下頭男徐長生又惹生物老師生氣了。”旁邊的女學生哼道。
    李成山搖了搖頭，重新拉回大家的注意力，“算了，不聊他了，我給大家燒個腦吧。”
    “啊？”
    麵對眾人的疑惑，李成山微微一笑道：
    “我的智腦【隨心換】馬上就要到期了，正好給大家燒個腦，炸個機，點個煙花，運行個世紀超算難題，然後去換個新的。”
    “真的？”
    “好厲害！”
    “嘖嘖，有些人連腦子都用不起，大佬卻選擇燒腦！”
    柳鈞默默也湊過去，不為別的，為了看大佬表演。
    看人燒腦也挺有趣的。
    “轟！”
    此時，李成山的智腦霹靂啪作響，散發火光，緊接著一股燒焦味傳來，一股輕微的念能漣漪猛然衝擊著整個教室，滋潤著學生們的神經。
    啪啪啪。
    眾人鼓掌。
    而柳鈞也隨著這一股溫潤的念能擴散，大腦中出現了一排文字。
    【歡迎來到真菌星球】
    【生命不過是一堆細胞菌類嵌合的70%水分濃湯，您的任務是給汙穢的世界帶來災厄、瘟疫、絕望，對抗人類。】
    柳鈞瞳孔一縮。
    這是自己穿越前玩的那一款掛機放置類型小遊戲？
    學習委員給我燒出外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