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雲凰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濕漉漉的頭發沒來得及吹幹。
    隨意披在肩上。
    走到蘇祈臨時休息處的房門前。
    她還沒動手敲門。
    房門就從裏麵打開。
    開門的是柳鳶。
    她看見雲凰，眼眸彎成月牙。
    “雲凰姐，你來啦？哥哥在等你哦。”
    雲凰聞言，點了點頭。
    隨後走了進去。
    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兩張椅子。
    之前給蘇祈說源境內沒有白天休息的地方。
    其實是林驍故意‘刁難’蘇祈的。
    軍部需要服從命令確實不錯。
    但不代表他們就沒有自己的想法。
    試想一下，第一天就丟下自己隊員跑來詢問他有沒有地方睡覺？
    要不是職責所在，他高低都得罵兩句。
    大夏傾盡心血才弄出來的比賽，好不容易獲得名額還不懂得珍惜。
    所以回答一句：“源境內部資源緊缺，一般不特意設立白天睡眠場所，我可以幫你安排晚上的住所。”
    ……
    蘇祈就坐在桌前，臉色依舊蒼白。
    看見她進來，隻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關上門。
    “坐。”
    雲凰沒有坐，隻是站在那裏，平靜地看著他。
    “有什麽事？”
    蘇祈靠在椅背上，那副樣子顯得有些懶散，甚至虛弱。
    “如果你是為了幫我，沒必要這麽拚命的。”
    “當然如果真是為了你說的突破自我，當我沒說。”
    蘇祈開口，聲音不大，卻讓雲凰的心頭微微一跳。
    “其實，這場比賽吧，隻是走個過場。”
    “不管你們初始積分打成什麽樣，拿第幾名，最後的結果都不會變。”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雲凰。
    “因為，我已經是內定的冠軍。”
    這句話，顯然比之前那句“洗幹淨了來找我”更具衝擊力。
    雲凰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內定的冠軍？
    她隻是更冷靜地看著蘇祈，等待著他的下文。
    就在這時。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柳鳶跑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吳恭。
    吳恭臉上帶著幾分公式化的笑容，但在看到房間裏的雲凰時，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變得有些古怪。
    “蘇哥，沒打擾你們吧？”
    他的視線在蘇祈和雲凰之間來回掃了掃，語氣裏帶著幾分試探。
    “老吳有事？”
    蘇祈顯得很平靜。
    “咳，”吳恭幹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他確實是擔心這邊出什麽事才過來的：“是有點事，馮老讓我帶幾句話。”
    提到馮老，地中海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他走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馮老說，他一直在注意這邊進況的，讓你上點心，別弄出什麽幺蛾子，他老人家對這件事非常看重。”
    吳恭將馮老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出來。
    雲凰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吳恭的出現，以及他口中的“馮老”。
    她從那個生她的女人口中已經得知‘馮老’這兩個字的含金量。
    無疑印證蘇祈剛才的話。
    他真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參賽者。
    “另外，馮老也想問問你，關於後續的安排，有什麽想法？”吳恭繼續傳話：“他那邊，已經準備好為你提前鋪路了。”
    說著，地中海拿出手機，點開錄音。
    “我等會要去找老馮一趟，幫你們當個傳話筒的作用。”
    蘇祈想了想：“大致的思路還是有的。”
    “我回頭又仔細思考了一下。”
    “源流構建法其實並不適合大範圍推廣。”
    “你們可以先挑選一批天賦和心性都過關的低階超凡者，用‘源流構建法’看看消耗……”
    他看向吳恭，也像是在對雲凰解釋。
    “所以這一次我開會開口要一千枚源晶的。”
    “要我說的話，可以設立一個門檻。”
    “比如，為大夏做出了一定的貢獻，或者累積了足夠的功勳，就可以獲得修煉這門修行法的學習資格。”
    “至於具體的細則，你們看著安排就行。”
    吳恭愣住了。
    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蘇祈會提出這樣一個方案。
    為整個大夏的超凡體係，建立一套全新的激勵機製。
    “如果有需要的話，給我點時間琢磨琢磨，應該還能弄出來一個削弱版的源流構建法。”
    吳恭腦子嗡的一聲，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削弱版的源流構建法？
    這東西還能批發的嗎？
    他看著蘇祈，對方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種足以顛覆整個大夏超凡體係的修行法門。
    誤打誤撞弄出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從蘇祈嘴裏說出來，就像是在討論今天晚飯吃什麽一樣輕鬆。
    “削弱版的，隻是源質修煉法框架裏，最基礎的一部分理解，我都吃透了。”
    蘇祈的語氣很淡：“問題不大。”
    “我……我明白了。”
    吳恭深吸一口氣：“你的想法，我會一字不漏地轉告給馮老。”
    “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你等我一下，馮老應該很快就會給答複的。”
    說完，他對著蘇祈鄭重地鞠了一躬，然後才轉身離開。
    房間裏，又隻剩下蘇祈、雲凰，還有一旁安安靜靜玩著手指的柳鳶。
    蘇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起得有些急，身體晃了一下。
    雲凰下意識地想上前扶，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現在，你明白了嗎？”蘇祈站穩後，看著她。
    “我為什麽敢要一千枚源晶。”
    雲凰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現在，輪到你了。”蘇祈說，“把上衣脫了。”
    雲凰猛地抬起頭。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別誤會。”蘇祈擺了擺手，臉上沒有半分輕佻，“源流構建法，其核心在於‘流’。”
    “而且隻是脫了上衣，不是內衣……”
    “傳統的修煉方式，是把身體當成一個容器，不斷地往裏麵填充源質能量，滿了，就想辦法擴大容器，再繼續填充。”
    他走到雲凰麵前，伸出一根手指，隔著空氣在她鎖骨下方點了點。
    “我要教你的，是在你的體內，開辟出一條全新的‘河道’。讓源質不再是死水，而是活水。”
    “這個過程，需要精準地刺激和引導。我需要看到你源質流動的初始軌跡，才能幫你校準，明白嗎？”
    他的解釋清晰而直接，不帶任何雜念，純粹是從技術的角度出發。
    雲凰的臉色變幻不定。
    她能感覺到蘇祈沒有說謊。
    “哥哥說的是真的。”
    一直沒說話的柳鳶，忽然開口的。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雲凰咬了咬牙，轉過身去，背對著蘇祈。
    片刻的沉默後，她解開了上衣的扣子。
    衣衫滑落，露出光潔而緊致的背部。
    因為長期的艱苦鍛煉，她的背部線條流暢而富有力量感，上麵還殘留著幾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傷疤，平添幾分淩厲的美感。
    蘇祈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我先教你所謂的源流構建法。”
    “其他隊員都已經學過了。”
    “但是你這個應該是優化版的。”
    “和他們的不一樣。”
    什麽不要亂傳之類的話，蘇祈就懶得說了。
    雲凰應該心裏有數。
    當然，這個所謂的優化版，也不是蘇祈自己使用的原版。
    原版太過深奧難以理解。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用另一種方式複述出來。
    “接下來的內容你聽仔細了。”
    然後蘇祈就開始講解了。
    “嘰裏呱啦。”
    “稀裏嘩啦。”
    “這樣那樣。”
    “好了，源流構建法，你已經會了。”
    “現在，將你嚐試一下。”
    他的指尖，輕輕點在了雲凰的後心位置。
    觸感冰涼。
    “從這裏開始為構建核心點。”
    雲凰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還是按照蘇祈的指示，調動起體內的能量。
    一小股源質能量，緩緩匯聚到蘇祈的指尖之下。
    “很好。”蘇祈的聲音很平穩，“現在，不要去想吸收它，也別想著控製它。把它想象成一顆水滴，然後，讓它沿著這條線，滾下去。”
    他的手指，順著雲凰的脊椎，緩緩向下劃去。
    那動作，不帶任何情欲，像一個最嚴謹的工匠，在自己的作品上勾勒線條。
    雲凰屏住呼吸，精神力高度集中，嚐試著控製那股不受約束的源質能量。
    很難。
    這完全違背了她過去十幾年建立起來的修煉認知。
    那股能量像是脫韁的野馬，剛一脫離掌控，就想四散開來，融入她身體的四肢百骸。
    “別分心。”蘇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記住，是‘引導’，不是‘掌控’。水往低處流，你隻需要給它一個方向。”
    雲凰心頭一震。
    引導……
    她放棄了強行控製的念頭，轉而用一種更柔和的方式，在精神層麵為那股能量輕輕推了一把。
    嗡——
    那一小股源質，真的動了。
    它不再狂躁，而是順著蘇祈手指劃過的軌跡，形成一道細微的能量流，緩緩向下。
    雖然速度很慢，而且斷斷續續，但它確實在“流動”。
    “很好，繼續。”
    蘇祈的手指繼續向下，引導著那股能量流，走過一個個常人修煉時絕不會觸碰的區域。
    雲凰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張被重新規劃的地圖。
    一條全新的，她從未想象過的路徑，正在被一點點地開辟出來。
    隨著能量流的經過，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區域的細胞，仿佛被喚醒了一般，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效率，主動地吞噬、轉化著流經的源質。
    根本不需要她刻意去煉化！
    這條“河道”本身，就是一個自動化的煉化工廠！
    她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這已經不是修煉功法的優劣問題了。
    這是維度的碾壓！
    如果說她之前的修煉方式是在用土灶燒水，那蘇祈教給她的，就是直接建了一座核反應堆！
    就在雲凰沉浸在這種震撼中時，蘇祈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腰椎末端。
    “第一階段，完成。”
    他收回手指，聲音裏帶著些許疲憊，“接下來，你自己嚐試著讓這條‘河道’運轉起來。記住，從慢到快，欲速則不達。”
    雲凰沒有回答。
    她閉上眼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體內的那條能量暖流之中。
    她試著驅動更多的源質，匯入這條嶄新的河道。
    這一次，比剛才順暢了百倍。
    源質能量在她體內循環往複，每一次循環，都有一部分最精純的能量被身體自然吸收，而剩下的，則繼續流動，帶動更多的能量加入循環。
    生生不息。
    房間內的能量濃度，開始出現肉眼可見的波動。
    一絲絲源質能量，被她身體形成的這個奇特循環所吸引，主動向她匯聚而來。
    她甚至沒有主動去吸收！
    “這……”
    雲凰猛地睜開眼睛，那雙清冷的眸子裏，寫滿了無法置信。
    就在這時。
    吱呀——
    房間的門，被敲響。
    嚇得雲凰趕緊穿上了衣服。
    蘇祈看到雲凰的動作之後，這才說：“請進。”
    馮老推門而入。
    老者一進門，視線就落在了背對著他，周身縈繞著奇異能量波動的雲凰。
    也看到站在一旁，臉色蒼白，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的蘇祈。
    老者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著雲凰身上那條若隱若現的能量流，渾濁的眼眸裏，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又改進了？”
    馮老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他死死地盯著宛如活物般流淌的能量細線。
    那根本不是在經脈中運行！
    那是在開天辟地！
    是在以血肉為土壤，強行開辟出一條全新的能量運河！
    這種手段，他隻在一些降臨者胡謅的殘篇中看到過零星的構想，但全都被驗證為異想天開，自取滅亡的瘋話。
    可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他眼前！
    而且，那條能量運河穩定、高效甚至隱隱與周圍的空間產生共鳴，主動牽引著遊離的源質能量匯入其中。
    這哪裏是“改進”？
    這分明是神跡！
    馮老沒有理會蘇祈。
    他幾步走到雲凰身後，伸出幹枯的手，卻在距離她背後一寸的地方停下。
    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恐懼。
    他怕自己的觸碰，會打破這個脆弱而完美的平衡，毀掉一件足以載入史冊的藝術品。
    “奇才……不，鬼才……鬼才啊！”
    馮老喃喃自語，渾濁的眼眸中，狂熱與震撼交織。
    雲凰能感覺到身後那道視線帶來的巨大壓力，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