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開辟出一條足夠寬闊的河道。
    一股洶湧的靈魂力，從那個被不斷構建循環的核心點爆發開來，瞬間席卷柳鳶的身體。
    她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顯然這個過程有些不容易。
    完整度越高，傳授的難度就越高。
    蘇祈的額頭也是開始見汗。
    開辟這條運河的消耗，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柳鳶體內的能量反應太過激烈，每一次引導，都像是在撩撥一根緊繃的琴弦，帶起一連串劇烈的回響。
    越來越明顯。
    蘇祈眉頭緊鎖。
    柳鳶發出一聲悶哼，小臉瞬間皺成一團。
    蘇祈的精神力，觸碰到了一層柔韌卻異常堅固的壁障。
    它不像實體，更像一張密不透風的蛛網，無形無質，卻死死地橫亙在能量的必經之路上。
    “這裏堵住了。”
    蘇祈的聲音很平靜。
    “哥哥，是不是很麻煩？”
    “不麻煩。”
    蘇祈加大了精神力的灌注。
    如果說之前幫雲凰是精雕細琢的“刻”，那現在對付這層壁障，就是簡單粗暴的“撞”。
    轟！
    柳鳶的身體猛地繃緊成一張弓，然後又軟軟地癱回床上。
    那層看不見的壁壘，被蘇祈的精神力蠻橫地撕開一個缺口。
    一股清涼的能量，瞬間找到宣泄口，順著蘇祈開辟出的路徑歡快地流淌起來。
    不再是奔騰的“河道”。
    在柳鳶的體內，形成的是一片遍布全身的，如同蛛網般細密的“水網”。
    能量流過之處。
    沒有雲凰那種細胞被喚醒的瘋狂吞噬感。
    而是像一塊幹涸的海綿，將流經的能量盡數吸納、然後緩緩滲透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無聲無息，卻又無處不在。
    “好了。”
    他再次加大了力度，精神力像一把無形的刻刀，狠狠地刺入那片土壤，為運河讓路。
    轟——
    柳鳶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衝垮她所有的理智。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
    那條嶄新的“運河”，在她的體內，徹底貫通。
    精純的能量混合著另一種更原始的生命氣息，奔騰不息。
    蘇祈喘著粗氣，感覺身體又一次被累壞。
    這一次的疲憊，似乎比給雲凰開辟時，來得更加猛烈。
    柳鳶也似看了出來。
    伸出柔軟的手臂，輕輕環住蘇祈的脖子，將他拉向自己。
    “謝謝哥哥。”
    ……
    第二天。
    “龍場悟道”建築外，人頭攢動。
    幾乎所有小隊都卡著時間點，早早地就等在了這裏。
    就算對排名無所謂，但這種在十一階特殊卡牌內部修煉的機會，千載難逢，沒人願意錯過。
    雲凰小隊也到了。
    李然的臉色依舊陰沉，雙手插在口袋裏，靠著牆，一言不發。
    其他隊員互相看看，倒是沒有多餘的表示。
    柳鳶跟在蘇祈身後，小手抓著他的衣角，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蘇祈本人則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對周圍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
    隻有雲凰，她靜靜地站在那裏，氣息完全內斂，卻給人一種淵渟嶽峙般的沉凝感。
    林驍的身影，準時出現。
    他點了點在場的人頭。
    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家都還挺守時的。”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準備入場。”
    他的視線掃過眾人，在雲凰小隊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這次的修煉地點有所調整。”
    他領著七支小隊，走進建築內部，來到一片嶄新的區域。
    一排排整齊的金屬隔間，取代了之前空曠的大廳。
    “每人一個單間，都到我這裏來看看自己的編號，所有人按照你們的編號進入。”
    “你們接下來一個月的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這裏度過。”
    “領隊也要參加，雖然領隊不參與狩獵積分的計算，但修煉速度需要作為參考數據上交。”
    “一日三餐也會有人準時送到門口。”
    說完之後。
    林驍眉頭一皺又補充一句，表情嚴肅。
    “單間裏麵雖然沒有攝像頭，但有全方位的生命體征監測功能，我希望大家不要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一絲告誡。
    “你們應該明白，每一條看似奇怪的規定後麵，都有一件離譜的真人真事。”
    “不要讓自己成為下一個故事的主角。”
    是的……
    在這條規矩出來之前，有人在這裏麵偷偷釋放自我過。
    交代完重要事項後，林驍便示意眾人可以進去了。
    學員們陸續找到自己的隔間，進入其中。
    ……
    半個小時後。
    一座觀察室內。
    整麵牆壁都被巨大的屏幕所占據，上麵分割成七十七個實時監控數據。
    吳恭和林驍都站在下方。
    在他們身旁，還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斯文的中年男人。
    林驍沉默不語，視線鎖定在編號為1的個人數據流上，若有所思。
    理論上，一個七階的超凡者，想要吸收一枚一階源晶，成功的概率隻有三成七。
    整個過程需要耗費的時間，根據個人能力的不同，從三到十二個小時不等。
    而且，這還不是一次性的，必須斷斷續續，分批次進行。
    一次能吸收個兩三成，就算天賦異稟了。
    可這個1號……
    “有意思。”
    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饒有興致地開口。
    他的聲音很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權威感。
    “以一個七階超凡者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消化掉如此龐大的源質能量。”
    “要麽，他的體質在微觀結構上就與常人不同，能量的轉換與吸收效率高到離譜。”
    “要麽，他身上……或者說有某種可以快速儲存，甚至直接吞噬能量的‘東西’。”
    男人轉過頭。
    “這些年輕人的所有資料，確定都在這裏了？”
    “都在這了。”
    工作人員連忙遞過去一個平板。
    金絲眼鏡男翻了翻1號的個人資料。
    “這樣麽？那就更有意思了。”
    笑了笑，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
    “看看吧。”
    “正好，我們的新設備可以實時監測每一個學員的能量波動曲線和詳細的生命體征。”
    男人指了指牆上一塊被放大的分屏。
    上麵，正是每個學員的實時數據流，像起伏的山巒，不斷跳動著。
    1號的能量曲線，平穩而悠長，峰值遠超同階的任何一個學員，如同一條奔騰的大江。
    而大部分人的曲線則相對正常，有高有低，符合他們七階超凡者吸收能量時的正常波動。
    但是也有一處很奇怪……
    那條代表能量波動的曲線，平得像用尺子畫出來的一樣。
    一條筆直的橫線。
    “這人的數據……怎麽回事？”
    林驍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裏滿是困惑。
    “兩種可能。”眼鏡男人扶了扶鏡框，鏡片反射著數據流的光芒，“第一，他用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法，屏蔽了儀器的監測。”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古怪起來。
    “第二……”
    “他的能量，正處於一種絕對的、完美的靜止狀態。沒有一絲一毫的逸散和波動，所以儀器檢測不到任何變化。”
    “這怎麽可能？”吳恭失聲。
    一個活生生的人，體內的能量怎麽可能絕對靜止？
    “是啊。”
    眼鏡男人看著那條詭異的直線，非但沒有困惑，反而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種發現新玩具般的興奮。
    “這怎麽可能呢……”
    “所以，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他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幾乎要貼在數據屏上。
    他笑聲裏是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
    “你們看這七十六號的曲線，它們的峰值、穀值、波動頻率各不相同，但都完美符合我們預設的理論模型。”
    “這台‘洞察者V型’，是研究院最新的心血，它的精準度，可以捕捉到源質能量在微觀層麵最細微的漲落。”
    秦博士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那條平直的橫線上。
    “所以，出問題的不是儀器。”
    “是這個人。”
    林驍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無法理解。
    一個七階的超凡者，哪怕是在睡覺，身體與外界環境的能量交換也不可能完全停止。
    那條直線，代表的不是平靜，而是一種絕對的違背法則。
    “調出他的個人資料。”秦博士的聲音冷靜下來，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操作。
    很快，蘇祈的資料浮現在另一塊小屏幕上。
    秦博士掃了一眼，視線在“無權訪問”幾個字上停留了一瞬，然後又落回那條數據線上。
    “真有意思。”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著那條詭異的直線。
    “啟動‘微觀溯源’掃描，功率調到百分之七十，對準23號房間。”
    一旁的工作人員大驚失色，“我們沒有得到授權！”
    “我授權。”秦博士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林驍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秦博士一個眼神製止了。
    他從那個眼神裏，看到了一種瘋狂。
    一種科學家發現了未知大陸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登上去的瘋狂。
    ……
    22號隔間內。
    雲凰盤膝而坐。
    一枚一階源晶懸浮在她麵前，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
    按照以往的經驗，她需要小心翼翼地剝離源晶外層最狂暴的能量，然後用自己的精神力，牽引出一絲最精純的源質，再耗費數個小時去煉化。
    整個過程，如履薄冰。
    可現在……
    她心念一動。
    體內那條新生的“運河”開始奔湧。
    一股柔和卻強大的吸力從她體內發出。
    那枚源晶裏的能量，不再需要她費力去牽引，而是像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主動向她體內湧來。
    狂暴的能量在進入她身體的瞬間，就被那條“運河”分解、馴服、改造，然後化為最精純的力量，匯入四肢百骸。
    曾經需要耗費半天功夫才能吸收不到一成的源晶，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暗淡。
    前後不過十分鍾。
    哢嚓。
    源晶化為齏粉，從空中散落。
    雲凰睜開眼。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又壯大了一分。
    這種提升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她看向隔壁23號房間的方向，神情複雜。
    好像，蘇祈在隔壁睡覺來著？
    “為萬世，開太平……”
    她低聲念著這句話，忽然覺得，那個懶散的家夥所描繪的未來，或許……真的有可能實現。
    因為她自己，就是第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
    23號隔間內。
    蘇祈正躺在特製的修煉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板。
    他麵前也擺著好幾枚源晶。
    但他沒有去吸收。
    他現在根本不需要這種低效的修煉方式。
    憑什麽領隊也要參加啊。
    “好無聊啊。”
    他打了個哈欠。
    一個月的時間，不能離開這個小單間，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
    一股無形的波動，正從四麵八方掃過他的身體。
    很隱晦，很微弱，但瞞不過他。
    “偷窺？”
    蘇祈挑了挑眉。
    他明白了。
    外麵那些人，肯定是對自己的數據感到困惑了。
    因為他很早體內的能量循環，就被調整到一個絕對完美的內循環狀態。
    任何進入他身體的能量，都會被瞬間分解為最原始的粒子，然後按照他的意願，重組成他需要的形態。
    這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的能量逸散。
    蘇祈懶得理它。
    結果那股掃描的波動，又來了一遍，強度似乎還提升了。
    帶著一種侵入性和分析性。
    “還沒完了？”
    蘇祈有些不耐煩了。
    他心念一動。
    拉開房門就帶著妹妹離開。
    上次休息的地方就挺好的。
    沒人打擾。
    甚至地中海想找他都沒找到。
    蘇祈感覺如果隻是比修煉速度的話。
    如果有無限的源晶支持的話，讓其他人先修煉二十九天關係也不大。
    當然，為了表現沒有那麽誇張。
    那就收斂一點。
    讓個二十一天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
    然後……
    秦博士看著23號的數據。
    小小的近視眼，大大的疑惑。
    有沒有人給他解釋一下，為什麽生命特征也變成了一條直線？
    【歡愉+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