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博士，這……這會不會是儀器故障……”
    “閉嘴。”
    秦博士頭也不回。
    “死亡是有數據軌跡的，細胞衰敗，能量逸散，那是一條緩慢向下的曲線。”
    “而這個……”
    “這是絕對的‘無’，他把自己從我們這個維度的觀測中，徹底抹掉了。不留一絲痕跡。”
    林驍感覺有些無語。
    他聽不懂那些複雜的理論，但他能理解一件事。
    這怎麽看怎麽像，人自己跑了啊。
    “我找人去23號房間看看。”
    林驍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秦博士叫住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別破壞現場，我需要最原始的數據。”
    “可是人……”
    “去吧。”秦博士揮了揮手，視線根本沒有離開屏幕。
    林驍帶著兩名衛兵，快步走去。
    沉重的腳步聲驚動了不少在隔間裏修煉的學員。
    “怎麽回事？”
    “出什麽事了？”
    不少人被強製中斷修煉，探頭探腦地張望。
    沒有幾個年輕人是不愛看熱鬧的。
    他們看到林驍教官帶著人徑直衝向23號隔間。
    李然也被驚動了，他靠在門框上，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笑。
    肯定是那家夥搞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被發現了。
    活該。
    雲凰也走了出來，她皺著眉，看著23號房門的方向。
    “滴！權限覆蓋！”
    林驍直接用最高權限打開23號的門鎖。
    金屬門無聲地滑開。
    房間裏，空空如也。
    特製的修煉床鋪得整整齊齊。
    桌上，幾枚一階源晶還好端端地擺在那裏，一顆未動。
    秦博士整個人都懵了。
    “人呢？”
    ……
    與此同時。
    一處瀑布後的山洞內。
    蘇祈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軟的躺椅上上，嘴裏“哢嚓哢嚓”地嚼著薯片。
    柳鳶盤腿坐在地毯上。
    她的身體周圍，縈繞著一層肉眼幾乎無法看見的能量薄霧，那霧氣流動著，仿佛擁有生命，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良久，她睜開眼，那雙清澈的眸子裏，閃爍著點點星芒。
    “哥哥，我好像……能感覺到空氣裏那些很小的源質粒子了。”
    蘇祈丟了一片薯片到嘴裏。
    “正常。”
    蘇祈又拿起一瓶果汁，小口小口地喝著。
    柳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
    “去他之前的臨時休息室看看。”
    一行人又匆匆趕往另一邊，結果顯而易見。
    “報告，人不在，而且行李也不見了。”
    林驍的臉頰肌肉抽動了一下。
    秦博士扶了扶眼鏡，眉頭擰成一團。
    “可惜了。”
    “算了。”林驍擺了擺手，臉上是一種混雜著無語的表情：“他愛去哪去哪，我沒空為一個人興師動眾。”
    秦博士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沒有軍部的支持，他一個研究院的文職人員，不可能私自調動力量去找人。
    “其他人繼續修煉。”林驍對著被驚動的學員們吼了一嗓子，然後轉身就走。
    一場小小的風波，就這麽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
    觀察室內。
    秦博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但注意力顯然有些不集中。
    那個23號留下的謎團，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裏。
    他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回到屏幕上。
    “我看看那個22號。”
    他忽然開口。
    “林教官不是對她評價很高麽？說是要直接破格招入軍部的天才。”
    一旁的助手連忙將22號，也就是雲凰的數據流單獨放大。
    秦博士的視線落了上去。
    屏幕上，代表雲凰生命體征的各項數據平穩有力，顯示她正處於深度修煉狀態。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可當秦博士的目光掃到旁邊的具體數字時，他整個人，僵住了。
    【源晶能量衰減速率：29.7%/分鍾】
    助手也看到了這個數字，他下意識地開口：“這個單位是不是錯了？應該是每小時吧？”
    一個七階超凡者，三小時能煉化一枚一階源晶的能量，已經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一分鍾煉化這麽多？
    開什麽玩笑。
    “沒有錯……”秦博士的聲音有些發幹，他猛地湊近屏幕，臉幾乎要貼了上去。
    他的手指在另一塊副屏上飛快地操作著，調出了更詳細的分析數據。
    “你看她的生命體征！平穩得可怕！源質轉化率……百分之九十九點八！”
    “身體負荷增量，無限趨近於零！”
    “這不可能！”
    林驍也湊了過來，看著那一排排匪夷所思的數據，大腦一片空白。
    這意味著，雲凰不僅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吸收能量，而且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浪費，身體也沒有承受任何額外的負擔。
    這完全違背了他們的正常認知。
    然而，這還不是最讓秦博士失態的。
    他的視線，死死鎖定在另一張圖譜上。
    那是整個修煉區域的實時源能流向圖。
    在正常的圖譜中，每個隔間都應該是一個獨立的能量循環點，與外界的能量交換微乎其微。
    可現在……
    圖譜上，那些代表著空氣中遊離源質的淡藍色光點，像是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
    它們匯聚成無數條纖細的溪流，穿透牆壁，越過空間，最終……全部流向了同一個終點。
    22號隔間。
    雲凰的身體，在圖譜上形成了一個微型的能量旋渦。
    一個正在不斷吞噬周圍一切能量的，黑洞。
    “不隻是源晶……”秦博士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眼中，那種屬於科學家的狂熱再度燃起，甚至比之前發現蘇祈消失時更加熾烈。
    “你們看！她在被動吸收整個區域的遊離源能！”
    “她的身體，變成了一個能量的‘勢’！”
    “其他人感覺不到，是因為這種吸收太過於溫和，空氣中的源質含量也是足夠。”
    “但……”
    林驍看著那幅奇景，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雖然看不懂那些複雜的數據，但秦博士又‘發瘋’了。
    那就肯定說明很厲害。
    “鯨吞……”
    秦博士喃喃自語，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亢奮與戰栗。
    “這是在鯨吞！”
    “她不是在修煉，她是在掠奪！”
    鯨吞？
    掠奪？
    這些詞用在一個七階的超凡者身上，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
    秦博士卻沒有理會他們的震撼，他的手指在控製台上快得出現了殘影。
    一連串的指令被輸入。
    “將22號隔間列為最高觀察序列。”
    “啟動‘深層共鳴’探針，我要看清楚這個能量循環的完整模型。”
    “所有監測資源向22號傾斜，功率開到百分之九十！”
    “秦博士！”林驍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猛地按住他的手：“開這麽高的話，其它人的數據就觀察可能要停用一部分，對其他人不公平。”
    秦博士頭也不回，一把甩開林驍的手。
    他的眼中，閃動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光彩。
    “啥公平不公平的。”
    他指著屏幕上那個不斷升高的數據，聲音都有些變調。
    “她正在創造奇跡！”
    “我告訴你，林驍，這已經不是你的新生集訓了！”
    “至少，這件事是我負責的。”
    “我權限比你高。”
    “我覺得，任何代價都值得！”
    “你……”
    林驍氣得胸膛起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方與他同級，隻是側重的方麵不一樣。
    又是研究院的頂尖專家，至少在這裏，他根本沒有話語權。
    ……
    修煉區內。
    李然煩躁地睜開眼。
    他麵前的源晶，光芒黯淡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一成不止。
    但是他吸收的效率反而降低了許多。
    利用率大約隻有百分之六十的樣子。
    更讓他心煩的是，空氣中那種充沛的能量感，似乎變得稀薄了。
    他皺著眉，站起身，走到門口，正好看到隔壁的劉飛羽也走了出來。
    劉飛羽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你感覺到了嗎？”李然壓低聲音問。
    “嗯。”劉飛羽扶了扶眼鏡，“空氣裏的遊離源質濃度，下降了至少百分之二十。”
    “怎麽回事？”
    “不清楚。”劉飛羽的視線，下意識地飄向了雲凰所在的22號隔間。
    不隻是他們。
    陸陸續續有其他學員從隔間裏走出來，臉上都帶著困惑和不滿。
    “搞什麽啊？這還怎麽修煉？”
    “是啊，我感覺吸收效率慢了一大截。”
    “是不是特殊場地的能量供應出問題了？”
    ……
    22號隔間。
    雲凰對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聞。
    她感覺自己泡在了一個溫暖的能量海洋裏。
    體內那條“運河”奔流不息，已經不再需要她主動引導。
    它變成了一個自主的、貪婪的生命。
    瘋狂地將外界湧入的能量卷入其中，碾碎、提純，然後灌溉進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身體，她的精神，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在雀躍。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她能感覺到，自己與七階的那個瓶頸，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一捅，就破。
    她心念微動。
    體內的“運河”陡然加速。
    轟！
    一股遠比之前龐大數倍的吸力，從她體內爆發。
    整個修煉區的遊離能量，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君王。
    瘋狂地，毫無保留地，向著22號隔間朝拜而來。
    隔間外，那些學員們臉色大變。
    “臥槽！源質！源質都往那邊去了！”
    “怎麽回事！我感覺我的源晶都快被吸幹了！”
    也就在這一刻。
    雲凰的體內，那層窗戶紙，被奔湧的能量洪流，輕而易舉地衝破了。
    哢嚓。
    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開來。
    一股全新的，更強大，更凝練的氣息，從她身上轟然升起。
    七階中期。
    ……
    觀察室內。
    。
    屏幕上，代表雲凰能量等級的數值，瘋狂飆升，最後定格在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生命序列：七階中期】
    【能量活性：峰值】
    秦博士看著那串數據，整個人都在發抖。
    不是恐懼，是興奮。
    是那種窮盡一生追求真理的科學家，親眼目睹神跡降臨時的狂喜。
    “成功了……成功了！”
    他雙手抓著頭發，狀若瘋魔。
    “一個小時！不！五十七分鍾！”
    “我剛剛去看了她的資料。”
    “她三係同修，兩個半月前才剛剛七階初期。”
    “按照在正常邏輯來說，她至少還要三個月才能踏入七階中期，一共是半年的時間。”
    “這個速度不慢了。”
    “一開始，我這裏顯示的數據也是，她修煉的進度在七階14%左右。”
    “然後隻用了五十七分鍾，進度就變成了七階36%，等於是從七階初期，七階中期！”
    “哈哈哈哈！我們見證了奇跡！”
    林驍呆呆地站在原地，身體冰冷。
    他看著屏幕上那個瘋狂的科學家，又看了看那些不斷跳動的數字。
    不。
    其實他錯了。
    奇跡可以被“贈予”。
    蘇祈雖然不是開創者。
    但他是個批發商。
    他可以把其他人夢寐以求的奇跡，當成大白菜一樣，隨手就送了出去。
    而雲凰，就是第一個拿到“額外贈品”的幸運兒。
    麵對這樣一群“凡人”，解釋起來，大概真的很累吧。
    ……
    瀑布後，山洞裏。
    蘇祈打了個噴嚏。
    “誰在念叨我？”他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
    柳鳶睜開眼，關切地看過來：“哥哥，你感冒了嗎？”
    “沒有。”蘇祈擺了擺手，把最後一塊薯片塞進嘴裏，然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修煉得怎麽樣了？”
    “嗯……”柳鳶偏著頭，感受了一下體內的變化，小臉上露出一點點欣喜，“好像……又快了一點點。”
    她在經過開辟後，已經完全融入她的身體。
    它不像雲凰的“運河”那般霸道，而是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時刻滋養著她的每一寸肌體。
    不是階梯式的暴漲，而是持續不斷的，平滑的上升。
    “不錯。”蘇祈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才是“源流構建法”最完美的狀態。
    和風細雨，潛移默化。
    雲凰那種，屬於強行催熟的魔改版，雖然見效快，但根基上，終究是差了一籌。
    不過這種速成，卻是她最需要的。
    她其實不在乎自己的上限能到哪裏。
    隻在乎自己什麽時候能夠突破九階。
    蘇祈拿著小手機劃拉了兩下。
    軍部有信號站，處於同一個源境中，還是可以互相聯係的。
    小手機上麵沒有任何消息。
    “看來沒人找我。”
    蘇祈撇了撇嘴，隨手把小手機丟到一邊。
    他樂得清靜。
    就在這時，終端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一條加密信息彈了出來。
    發信人，是空號。
    蘇祈挑了挑眉，點了開來。
    信息內容很簡單。
    【有空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