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衛幕離間,宮闈風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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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鑾殿的朱漆門檻上還沾著暗紅血漬,雲瑤扶著盤龍柱的指尖微微發顫。
    乾坤鐲在腕間泛著幽藍冷光,噬魂咒的餘波如同毒蛇在她經脈中遊走。
    "姑娘當心。"青鸞及時扶住她踉蹌的身形,捧著鎏金手爐的手指節發白,"鎮北王特意囑咐......"
    "無妨。"雲瑤拂開侍女的手,望著宮牆上新換的玄色旌旗。
    昨夜子時三刻,君墨淵麾下的鐵騎踏碎了最後一道宮門,此刻朱雀大街上還飄著細雪般的紙錢。
    她攏緊狐裘轉過回廊,腰間的青玉禁步突然發出細微嗡鳴。
    乾坤鐲幻化出的水鏡裏,陳將軍正在演武場訓斥手下:"都給本將盯緊永巷!
    昨夜西偏殿的守備漏洞,若再出紕漏......"
    "漏洞麽?"雲瑤唇角勾起冷笑,指尖輕點水鏡。
    鏡中畫麵驟然破碎成萬千光點,飄向遠處戍衛森嚴的軍械庫。
    當夜子時,巡夜的衛兵撞見陳將軍心腹抱著染血的箭匣從庫房溜出。
    次日清晨,三支淬毒的穿雲箭赫然插在張丞相府邸的門楣上。
    "荒唐!"陳將軍在朝會上漲紅了臉,"末將昨日整夜都在核對北疆糧草......"
    "陳將軍的意思是,本相汙蔑於你?"張丞相拂袖轉身,腰間玉佩撞在玉帶上叮當作響,"那箭尾刻著的"陳"字,莫不是天降神跡?"
    雲瑤垂眸撥弄著茶盞裏的浮沫,乾坤鐲在她袖中微微發燙。
    昨夜她用仙法幻化的箭矢,此刻正在相府門庭綻放著幽幽綠芒——那是以南詔巫蠱之術淬煉的假象。
    散朝時,林貴妃的步輦故意停在她身側:"聽聞永巷的梅花開得甚好,妹妹可願同往?"
    "娘娘說笑了。"雲瑤望著遠處正在清點玄鐵衛的君墨淵,故意提高聲音,"臣女還要去給太後請安,畢竟春祭將至......"
    話音未落,西北角突然傳來喧嘩。
    兩個衛隊士兵扭打著撞翻青銅鶴燈,火星濺在垂簾上燒出焦黑窟窿。
    雲瑤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一勾,藏在士兵懷中的翡翠扳指便滾落到眾人眼前——正是陳將軍昨日丟失的那枚。
    暮色四合時,雲瑤倚在暖閣軟榻上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染紅了帕子。
    青鸞正要喚太醫,卻被突然闖入的君墨淵按住。
    "噬魂咒每發作一次,你的發梢就白一分。"他捏起雲瑤鬢邊一縷霜色,玄鐵護腕擦過她滾燙的額頭,"當真要拿命賭?"
    窗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雲瑤迅速用胭脂掩蓋蒼白的唇色。
    方大人滿頭大汗地捧著密函:"陳將軍的親衛和張丞相的門客在醉仙樓打起來了!"
    "有勞大人將這份名冊交給太後。"雲瑤從枕下抽出灑金箋,上麵赫然列著衛隊各統領的軟肋,"就說春祭需要八百童男童女祈福,名單上的這些......最合適不過。"
    子夜更鼓響起時,雲瑤獨自登上角樓。
    乾坤鐲映著血色月光,將整個皇城的衛隊布防盡收眼底。
    她咬破指尖在虛空中畫符,南詔邊境的血月突然迸發妖異紅光,巫族祭壇上的傀儡木偶竟自行轉動脖頸,朝著中原方向裂開漆黑的嘴。
    "姑娘!"青鸞驚慌的呼喊從樓下傳來,"陳將軍帶著親衛往勤政殿去了!"
    雲瑤撫過腕間灼熱的鐲子,笑意浸著寒意漫上眼角。
    遠處傳來兵器相撞的脆響,而她隻是將染血的帕子丟進火盆,看著灰燼化作蝴蝶飛向未央宮——那裏,林貴妃正在給太後梳頭,金篦子上沾著蠱蟲的黏液。
    君墨淵的玄鐵護腕硌在雕花憑幾上,望著雲瑤將染血的絲帕從容收入袖中。
    暖閣外飄著細雪,她披著狐裘站在鎏金炭盆前,躍動的火光將眉間朱砂痣映得格外妖冶。
    "你連咳血都要算準時辰。"他抬手截住飄落的灰燼,掌紋裏蜿蜒著未燃盡的符咒殘片,"三日前在太廟咳在祭器上,今日偏要染紅太後的佛經。"
    雲瑤將鎏金手爐塞進他掌心,指尖劃過他腕間舊傷:"陳將軍的親衛闖宮時,你的劍可比我的血快半分。"袖中乾坤鐲突然輕顫,她轉頭望向窗外,禦花園假山後閃過張丞相的紫金冠。
    勤政殿的銅漏滴到申時三刻,皇帝將鎏金奏折摔在龍紋案上:"三日之內,朕要看到衛隊花名冊重造!"張丞相跪在蟠龍柱陰影裏,官袍後襟洇開冷汗的痕跡。
    沒人注意到雲瑤立在屏風後,正用仙法將朱砂筆的影子擰成細針,悄悄刺入皇帝太陽穴。
    暮色染紅宮牆時,君墨淵在角樓找到雲瑤。
    她正用銀簪挑開信鴿腳上的竹筒,發間白玉步搖垂下的流蘇掃過頸側淤青——那是昨夜被陳將軍的副將推搡所致。
    "禦藥房的雪蛤膏。"他扳過她肩膀,藥瓶觸到肌膚時沁出寒意,"太後宮裏的眼線說,你今日故意打翻安神湯。"
    雲瑤就著他的手咽下藥丸,舌尖掃過他虎口薄繭:"那碗湯裏加了醉仙花的汁液,林貴妃哄著太後連飲半月了。"她突然傾身靠近,將帶著血腥氣的呼吸噴在他耳畔:"你說,當朝太後若是突然癲狂......"
    話音被突如其來的號角聲打斷,西華門傳來衛隊換防的嘈雜。
    雲瑤趁機將密信塞進他護甲夾層,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在他掌心劃出符咒。
    君墨淵瞳孔微縮,這是南疆巫族示警的暗號。
    二更天的梆子敲響時,雲瑤站在太液池畔。
    乾坤鐲映著血月將池水染成緋色,水波間浮現林貴妃未央宮的倒影。
    她摘下鬢邊垂珠步搖擲入水中,金絲楠木回廊突然響起細碎腳步聲。
    "姑娘快看!"青鸞提著琉璃燈追來,指著對岸晃動的燈籠,"貴妃娘娘的轎輦往冷宮方向去了。"
    雲瑤撚碎袖中幹枯的蠱蟲,看蟲屍化作磷粉飄向未央宮。
    池中步搖突然立起,珠串指向東南方的觀星台——那裏,欽天監正捧著星盤疾走,官靴沾著祭壇特有的朱砂粉。
    子時的更鼓淹沒在驟起的夜風中,雲瑤按住翻飛的鬥篷。
    乾坤鐲突然迸發幽藍光芒,將遠處未央宮窗欞上懸掛的青銅鈴鐺映得如同鬼火。
    她咬破指尖在宮牆上畫符,鮮血滲入磚縫時,整座宮殿的燈籠同時晃了三下。
    君墨淵的聲音從身後梅林傳來時,雲瑤正將沾血的指尖按在唇上:"明日春祭,太後要戴那頂嵌著東珠的鳳冠。"她轉身笑得明媚,仿佛方才的血咒隻是錯覺,"你說林貴妃親手調製的頭油,可配得上六十顆南海明珠?"
    殘月隱入烏雲刹那,未央宮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雲瑤撫過腕間發燙的鐲子,聽著宮牆外漸近的馬蹄聲,知道張丞相終究查到了那批失蹤的祭器——此刻正埋在貴妃小廚房的桂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