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瑤破密會。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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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鐲碎片在青磚上濺起細響,雲瑤反手將並蒂蓮收進乾坤袋。
    指尖殘留的鳳凰火照亮前方三尺,血跡凝成的細線正沿著磚縫蜿蜒爬向黑暗盡頭。
    "看來有人急著指路呢。"她扯下腰間香囊,用浸過藥汁的銀絲線纏住發尾。
    前世在冷宮學的巫蠱之術,此刻倒成了最好的障眼法。
    順著血線轉過三處暗門,眼前豁然開朗。
    半人高的青銅鶴嘴燈將密室照得透亮,龍紋屏風後傳來茶盞輕叩聲。
    雲瑤貼著石壁挪動半步,看見皇帝正用銀簽撥弄著香爐裏的灰燼。
    "雲家那丫頭近來在查太廟地宮。"刑部尚書王崇仁的聲音帶著炭火灼燒般的嘶啞,"上月工部調了三百工匠說是修繕房梁,結果全被派去挖東側殿的承重牆。"
    劉謀士突然用茶蓋敲了敲案幾:"諸位可記得,當年昭明太子就是在地宮找到前朝玉璽才......"他話未說完,皇帝猛地掀翻茶盤。
    青瓷碎片擦著雲瑤藏身的帷幕飛過,在石壁上撞出火星。
    雲瑤按住腰間躁動的乾坤袋,那裏麵裝著方才發現的邊境布防圖。
    圖紙背麵的生辰八字此刻突然發燙,隔著鮫綃都能灼痛肌膚。
    她忽然想起前世被灌下鴆酒時,皇帝曾說:"要怪就怪你生在雲家。"
    "七日後子時換崗,把雲家老小全押進地宮。"皇帝陰鷙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就說他們勾結西戎盜取龍脈,讓大理寺連夜擬好供狀。"
    雲瑤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前世母親懸梁的白綾、幼弟凍斃的雪夜、還有被鐵鏈磨出血的手腕,此刻全在眼前晃動。
    乾坤袋裏的並蒂蓮突然溢出幽香,她想起君墨淵教過的凝神訣,將恨意化作指尖纏繞的冰晶。
    "房梁上有老鼠。"劉謀士突然仰頭望向雲瑤藏身處。
    他腰間銅鏡折射出詭異青光,竟將雲瑤投在石壁上的影子照出半片衣角。
    雲瑤立刻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向角落的青銅燈。
    鳳凰火遇血即燃,霎時將整盞燈燒成赤金。
    趁著眾人被強光所懾,她甩出白綾纏住王崇仁的烏紗帽,借力翻上橫梁。
    "是穿堂風罷了。"劉謀士狐疑地盯著晃動的帷幕,"不過為保周全,還請聖上移駕......"
    "劉先生多慮了。"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他,"這密室用斷龍石封著,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雲瑤趁機將乾坤袋裏的布防圖調換。
    圖紙背麵用隱形藥水寫滿生辰八字,此刻被鳳凰火餘溫烘出淡淡金紋。
    她想起雲霜及笄那日,祖母特意請高僧算過的吉時,原來都是謊言堆砌的戲碼。
    當王崇仁展開被調換的圖紙時,雲瑤對著通風口輕吹了口氣。
    藏在發間的冰晶簌簌落下,化作無數細小的"工部"字樣印在圖紙邊緣。
    劉謀士突然搶過圖紙對著燭火細看,臉色驟變:"這墨跡未幹!"
    密室瞬間炸開鍋。
    雲瑤趁機將君墨淵給的狼骨哨含在口中,吹出西戎部落召喚信鷹的調子。
    兵部尚書李贄猛地拔劍指向王崇仁:"上月你工部的人在地宮鬼鬼祟祟,莫非早就......"
    "夠了!"皇帝揮袖掃落滿案密折,卻有一封恰巧掉進香爐。
    雲瑤瞳孔微縮——那折子上竟有君墨淵的帥印紋樣。
    火苗舔舐著絹帛,隱約露出"雲瑤"二字。
    劉謀士突然抽出銅鏡照向橫梁:"聖上請看!"鏡中青光如網罩下,雲瑤腕間玉鐲徹底化作齏粉。
    她翻身躍下的瞬間,將乾坤袋裏備好的鸚鵡羽毛撒向空中。
    "是西戎探子的傳信鳥!"雲瑤故意用變聲術模仿王崇仁的嗓音,"他們在地宮埋了火藥!"
    混亂中不知誰撞翻了鶴嘴燈,潑灑的燈油遇火即燃。
    雲瑤貼著石壁疾退,指尖勾著從皇帝冠冕上順來的東珠。
    那珠子在鳳凰火映照下,正將滿室醜態盡收其中。
    火光將密室照得如同煉獄,雲瑤借著漫天飛舞的鸚鵡羽毛翩然落地。
    繡著銀線竹紋的裙裾掃過滿地狼藉,她故意讓袖口沾了點香爐灰——這可是等會兒要送給雲霜的"禮物"。
    "三年了,陛下還是隻會用龍脈當借口?"雲瑤指尖輕叩從皇帝冠冕上順來的東珠,那珠子在她掌心滾過三圈,竟映出屏風後瑟瑟發抖的工部尚書。
    劉謀士的銅鏡當啷掉在青磚上,鏡麵裂成蛛網。
    他踉蹌著後退時撞翻了鎏金燭台,蠟油正巧滴在邊境布防圖被調換的位置,將偽造的"工部"印鑒融成可笑的一團。
    "護駕!"王崇仁的烏紗帽還掛在雲瑤的白綾上,此刻披頭散發活像個市井潑婦。
    他抄起鑲玉笏板砸過來,那笏板卻在半空被鳳凰火烤成了焦炭。
    雲瑤輕巧地旋身避開飛濺的碎玉,發間冰晶隨著動作凝成細密銀針。
    她故意讓其中三枚擦著皇帝的耳畔飛過,釘入龍紋屏風時帶起一串西戎部落的詛咒鈴音——這是前世國師教她的小把戲。
    "李尚書這把劍,倒是比三年前快了些。"雲瑤兩指夾住兵部尚書刺來的劍鋒,腕間玉鐲碎屑突然暴漲成冰鎖鏈,順著劍身蜿蜒纏上對方手臂。
    當啷一聲,禦賜寶劍竟被凍成了冰碴。
    君墨淵就是在這時破開密室東南角的通風口。
    玄鐵麵具上還沾著禦林軍的鼻血,他手中長槍卻精準挑飛了劉謀士藏在袖中的毒鏢。
    雲瑤聞到熟悉的沉水香混著血腥氣,故意讓一縷碎發垂落眼前——這是他們約定的示弱信號。
    "戰神擅闖禁宮,是要反嗎?"皇帝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卻偷偷用腳去勾香爐裏未燃盡的密折。
    雲瑤彈指將東珠飛射爐膛,爆開的火星瞬間照亮折子上半枚殘破的帥印,那紋樣與君墨淵槍柄的圖騰如出一轍。
    君墨淵的槍尖在王崇仁喉結三寸處停住,轉頭卻對雲瑤挑眉:"這隻老烏龜,清蒸還是紅燒?"他說話時,槍身突然迸出七顆狼牙狀的暗器,將想要偷襲的劉謀士釘在牆上。
    暗器排列的形狀,赫然是雲瑤及笄那日戴過的珍珠花鈿樣式。
    雲瑤差點沒忍住笑,連忙用凝冰術凍住皇帝試圖按動的機關按鈕。
    寒霜順著蟠龍浮雕爬上皇帝的指尖,在他手背凝成"背信棄義"四個篆體小字。
    這是她跟地府孟婆學的陰司咒,保證能讓這隻手爛上三個月。
    "陛下可知,西戎巫醫最擅長用東珠養蠱?"雲瑤突然將那顆滾燙的東珠拋向空中,珠子映出刑部尚書袖中暗藏的匕首,"比如把言而無信之人的舌頭,變成鸚鵡學舌的傀儡。"
    話音未落,君墨淵的長槍已卷著雷霆之勢掃落水晶燈。
    十二盞宮燈同時炸裂,光影交錯間,雲瑤袖中飛出百隻螢火蟲——每隻蟲翼上都用金粉寫著在場官員的罪狀。
    這些發光的小家夥精準地落在每個人頭頂,將貪汙數額照得分毫畢現。
    "雲家三百二十一口的性命,今夜先收些利息。"雲瑤說著,突然將乾坤袋倒轉。
    漫天飄落的不是法寶,而是雲霜最愛用的茉莉香粉。
    香粉觸到鳳凰火餘燼,竟在半空燃出"弑君者誅"的血圖騰。
    君墨淵趁機攬住雲瑤的腰,長槍在地上劃出火星四濺的弧線。
    當皇帝終於扯動暗格中的警鈴時,他們早已順著通風口掠出三丈遠。
    雲瑤回頭望見的最後景象,是劉謀士偷偷撿起帶帥印的密折殘片——那老狐狸袖口露出的,分明是西戎皇族的鷹羽紋裏衣。
    宮牆外的合歡樹突然無風自動,雲瑤藏在樹梢的替身傀儡應聲而碎。
    君墨淵抹去她鼻尖沾到的香灰,突然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城南蘇記的梅花酥,有人蹲了三個時辰才買到。"
    雲瑤咬下酥皮時嚐到淡淡的血腥味,低頭果然看見他左臂有道新傷。
    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雲霜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包茉莉香粉裏,她可是摻足了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曼陀羅花粉。
    "該去給祖母請安了。"雲瑤把梅花酥塞回君墨淵口中,指尖凝出冰鏡照了照發髻。
    鏡中倒映的宮牆上,數十禦林軍正舉著火把往太廟方向狂奔。
    她故意讓冰鏡摔碎在青石路上,每一片碎冰都映出皇帝扭曲的臉。
    君墨淵突然將她拽進暗巷,溫熱呼吸掃過她耳畔:"你猜,老東西現在是不是在數自己還剩幾顆牙?"他說話時,宮牆內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接著是皇帝暴怒的吼叫,驚飛滿樹烏鴉。
    雲瑤數著烏鴉數量,當第七隻掠過月輪時,她聽到大理寺方向傳來熟悉的梆子聲。
    那是她安插在獄卒裏的暗樁在報平安——雲家人今夜,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