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瑤探密道,困險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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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瑤指尖碾過蒲團下露出的並蒂蓮絹帕,絲線繡紋分明還殘留著母親慣用的沉水香。
    供桌上青煙凝成的雲霜正掩唇嬌笑,殿外趙統領的佩刀已經刮上門檻:"這扇門怎麽鎖著?"
    "好妹妹,你猜是官兵的刀快,還是姐姐的梅子湯燙?"青煙倏地纏住雲瑤手腕,冰得她腕間玉鐲迸出裂紋。
    鳳凰火轟然騰起的瞬間,那縷青煙突然鑽入蒲團下的暗格——精鐵機括轉動的悶響震得滿地符咒簌簌顫動,露出三尺見方的漆黑洞口。
    鐵鏽味混著潮濕青苔湧出來,雲瑤捏訣召出三簇鳳凰火懸在身前。
    火光映出石階上暗褐色的陳年血跡,像極了前世雲霜在她嫁衣上潑的鴆毒。
    懷中的乾坤袋突然發燙,裝著母親壽辰那日雲霜送來的鎏金香爐正嗡嗡震顫。
    "當年你毒啞母親時,可想過有朝一日要躲在地道裏?"雲瑤咬破指尖在洞口畫下禁製符,轉身躍入黑暗時,聽見雲霜的尖笑撕開長明燈青焰:"你以為重生就能改命?"
    石壁滲出冰水浸透裙擺,雲瑤在逼仄甬道裏踉蹌前行。
    鳳凰火照亮兩側刻滿鎮魂咒的青銅板,那些扭曲的符文竟與傳訊符上的血咒如出一轍。
    她突然頓住腳步,乾坤袋裏某件法器感應到什麽似的發出蜂鳴——左側磚石突然翻轉,三支淬著綠芒的弩箭破空而來。
    "巽位,風起!"雲瑤旋身甩出袖中白綾,瑩白綢緞裹著鳳凰火卷住箭矢。
    毒箭撞在風牆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箭尾雕著的獬豸圖騰讓她心頭一跳。
    這是刑部特製的追魂箭,本該隨三年前太子謀逆案封存於兵器庫。
    甬道深處傳來玉器相擊聲,這次還夾雜著細碎腳步聲。
    雲瑤掐訣隱去身形貼緊石壁,看見提著宮燈的王宮女正哆嗦著摸過來。
    小宮女繡鞋沾著新鮮泥漿,燈籠紙罩上赫然印著刑部侍郎府的徽記。
    "誰在那兒?"王宮女突然朝雲瑤藏身處轉頭,宮燈照出她脖頸處蔓延的青色咒印。
    雲瑤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傀儡術發作的征兆。
    她並指淩空畫符,鳳凰火幻化成吊死鬼的模樣撲向宮燈,同時捏著嗓子幽幽道:"還我命來——"
    "鬼啊!"王宮女慘叫著摔了宮燈狂奔,發間銀簪落地時濺起星點火光。
    雲瑤正要鬆口氣,卻見燃燒的燈籠紙上浮現出半幅地圖,墨跡勾勒的路線終點標著"太廟地宮"。
    岔路口陰風打著旋兒掠過,左側傳來熟悉的沉水香,右側則飄著雲霜最愛的金絲蜜合香。
    雲瑤撫摸著牆上某處被鳳凰火烤焦的鎮魂咒痕跡,突然將染血的帕子按在右側通道口。
    血跡觸到金絲蜜合香的瞬間,數十枚淬毒銀針從壁頂暴雨般傾瀉而下。
    "果然留著你的做派。"雲瑤冷笑一聲拐進左側,袖中白綾絞碎三枚突然彈出的刀片。
    越往裏走青銅壁上的鎮魂咒越密集,某些符文甚至滲出新鮮血珠。
    她突然聽見前方傳來玉石敲擊聲,與當年母親被毒啞那夜聽到的示警聲一模一樣。
    乾坤袋裏的香爐突然炸成齏粉,雲瑤反手召出鳳凰火凝成長劍。
    青煙從香爐碎片裏鑽出,在地麵聚成箭頭指向某個機關樞紐。
    當她劍尖挑開那塊活動的青磚時,整條密道突然響起齒輪轉動的轟鳴,兩側牆壁開始緩緩向內擠壓。
    石壁擠壓的轟鳴聲中,雲瑤的裙角被齒輪絞住撕下半幅。
    鳳凰火凝成的長劍突然嗡鳴著脫手,劍尖直刺入地麵三寸——青磚縫隙裏滲出的暗紅液體竟腐蝕得劍身滋滋作響。
    "血煉砂?"雲瑤倒退半步,腕間玉鐲突然泛起青芒。
    這是母親臨終前用最後靈力淬煉的護身法器,此刻正映出石門上層層疊疊的符文。
    她突然注意到某個符文邊緣有指甲劃過的痕跡,像極了幼時被雲霜推進荷花池那日,母親在帕子上繡的護身紋樣。
    指尖撫過凹凸不平的刻痕,雲壁上的鳳凰火突然分出一縷鑽進鎖眼。
    青煙繚繞間,石門上竟浮現出半透明的星宿圖,二十八宿中唯獨少了危宿的位置。
    雲瑤突然想起前世冬至夜宴,雲霜曾故意打翻她繡著危月燕的披帛。
    "危者,高也。"她摘下鬢邊鎏金點翠簪,朝著星圖空缺處狠狠一戳。
    簪頭鑲嵌的珍珠突然迸裂,露出裏麵暗藏的半片玉質星芒——正是當年母親偷偷縫進她繈褓的危宿符印。
    石門轟然洞開的刹那,數十盞長明燈次第亮起。
    雲瑤卻渾身發冷,燈油燃燒的氣味與前世鴆酒裏摻的離魂散一模一樣。
    她攥緊袖中白綾正要前行,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在牆上分成了三道。
    "三才鎖魂陣!"雲瑤疾退三步,方才站立處突然刺出七根玄鐵鏈。
    鏈條上懸掛的銅鈴叮當作響,每響一聲,她腕間的玉鐲就多一道裂紋。
    最可怕的是那些銅鈴表麵都刻著刑部大印,分明是張大人掌管的鎮邪法器。
    乾坤袋突然劇烈抖動,裝著雲霜罪證的檀木匣竟自己跳出來。
    匣蓋彈開的瞬間,裏麵那縷從母親遺物中提取的殘魂突然撲向銅鈴陣。
    雲瑤眼眶發酸——殘魂幻化的虛影分明是母親教她跳祈福舞時的姿態。
    "兌位,斷金!"雲瑤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借著殘魂與銅鈴相撞的間隙掐訣。
    鳳凰火裹著血珠凝成彎刀,將七根玄鐵鏈齊齊斬斷。
    銅鈴墜地時炸開的青光裏,突然浮現張大人陰鷙的臉:"娘娘何苦趟這渾水?"
    雲瑤抹去唇角血漬,白綾卷起燃燒的銅鈴砸向虛影:"三年前張大人在南疆私鑄兵器,用的可是這玄陰鐵?"青光中的幻象突然扭曲,某截斷裂的鎖鏈上赫然露出"景泰三年督造"的字樣——正是太子被構陷謀反的那年。
    淒厲的鬼嘯聲突然從四麵八方湧來,雲瑤踉蹌著扶住石壁。
    掌心觸到的青銅板滾燙如烙鐵,那些鎮魂咒的紋路竟開始遊動重組,最終拚湊成張大人的官印圖騰。
    她突然明白為何密道裏會有新鮮血跡——這根本是活人獻祭的引魂陣!
    懷中的乾坤袋再次發燙,裝著金絲蜜合香的琉璃瓶自動飛出。
    雲瑤福至心靈,將香粉撒向遊動的符文。
    前世雲霜用這毒香害她夢魘,此刻卻見香霧觸到青銅板的瞬間,張大人的虛影突然捂住口鼻後退。
    "原來張大人也怕自己的心頭血反噬。"雲瑤冷笑,趁機將鳳凰火注入石壁裂縫。
    烈焰順著符文紋路席卷而過,將青銅板燒得通紅。
    隱約聽到男子悶哼聲傳來,某個暗格裏突然彈出卷泛黃密折——正是張大人與雲霜往來的書信。
    密道盡頭突然傳來玉石敲擊聲,與記憶裏母親拚命示警的聲音重疊。
    雲瑤正要細看密折,腳下磚石突然塌陷。
    她旋身甩出白綾纏住燈架,卻發現塌陷處露出半截檀木箱,箱蓋上用朱砂畫著君墨淵的帥旗紋樣。
    "這是......"雲瑤瞳孔驟縮。
    箱中整整齊齊碼著邊境布防圖,最上方卻放著朵幹枯的並蒂蓮。
    她認得這花——前世與君墨淵初見時,他盔甲上就沾著這樣的花瓣。
    當時他說:"末將剛從埋骨之地回來。"
    細碎的說話聲突然順著通風孔飄來,隱約能聽見"太廟地宮"、"子時換崗"。
    雲瑤將布防圖塞進乾坤袋時,發現圖紙背麵用隱形藥水寫著生辰八字。
    當她用鳳凰火烘烤顯形,指尖突然顫抖起來——這分明是雲霜真正的出生時辰,竟比族譜記載早了整整九日。
    石壁上的火把突然同時熄滅,雲瑤腕間玉鐲終於徹底碎裂。
    在黑暗吞噬視野的最後一瞬,她看見自己方才滴落的血珠正朝著某個方向滾動,仿佛被什麽牽引著奔向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