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國的目光透著股狠勁。
    艾辰隻會耍些小聰明，其他參賽的選手也不值一提。
    成人組的那一百萬獎金在他眼裏早已是囊中之物。
    現在唯一能讓他稍稍上心的。
    也就隻有謝小峰能不能穩穩拿住少兒組第一，別給他丟人。
    這不僅關乎著獎金，更關乎著自己的教育是否成功。
    他謝驚國的兒子，在公開場合決不允許出現敗績！
    此時。
    聽到謝驚國的嗬斥，謝小峰的身子狠狠一顫，原本就站不穩的小身板晃得更厲害了。
    他低垂著頭，聲音發抖。
    “知……知道了，爸爸……”
    他不敢看謝驚國。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爸爸總對他這麽嚴格。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每天天不亮就被叫醒背棋譜，晚上練到眼睛都睜不開才能上床。
    吃飯的時候都要被問“今天記了多少種開局”諸如此類的話。
    而且爸爸隻要有一點不滿意，就會對他拳打腳踢。
    像現在這樣用巴掌扇他都已經算是輕的了。
    可他從記事起。
    他的世界裏最多的就是黑白棋子和爸爸冷沉沉的臉。
    謝驚國見他低著頭不動，冷哼一聲說道。
    “怎麽還站著？”
    謝小峰慌忙搖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死死憋著不敢掉下來。
    “沒……沒有……”
    “別看我現在對你嚴格，但你未來一定會感謝我。”
    謝驚國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突然拔高了音量。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你爸爸我能有今天的位置，不是靠誰施舍的，是一步一個腳印踩出來的，是把那些擋路的人全碾下去才站到這兒的！”
    他說著。
    手指猛地指向訓練室牆上的標語。
    “看見這句話了嗎？”
    “勇攀高峰，爭做最好的自己！”
    “這就是在警醒所有人，拚命往上爬，才能一直待在這裏，不然就得被人踩下去！”
    謝小峰抬眼瞟了瞟那行字，又飛快低下頭，嘴唇抿得緊緊的。
    這些話爸爸說了無數遍了，從他第一次拿起棋子就開始說。
    可他不明白。
    為什麽一定要當人上人？
    難道和坤坤，艾叔叔那樣開開心心的不好嗎？
    艾叔叔但坤坤的眼神很軟。
    不像自己的爸爸，眼裏似乎隻有棋盤和輸贏。
    臉上從來沒有過笑臉，永遠是緊繃著的。
    隻有在他贏了比賽時，才會有一絲轉瞬即逝的緩和。
    可那樣的緩和比罵聲更讓他害怕。
    好像他存在的意義，就隻是為了贏棋。
    他甚至有時候會偷偷想自己的名字裏的“峰”，會不會就是爸爸說的“勇攀高峰”裏的“峰”。
    是不是從他出生起，爸爸就沒打算讓他做個普通的小孩？
    此時。
    謝驚國瞥了眼謝小峰垂頭哭兮的樣子，心裏的不耐湧了上來。
    他懶得再費口舌，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
    厚重的門“砰”地一聲關上。
    隔絕了外麵的世界，也把謝小峰獨自困在了這間擺著棋盤的屋子裏。
    訓練室裏隻剩下謝小峰一個人。
    他那緊繃的神經一鬆。
    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砸出一小片濕痕。
    他站在原地，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同的情緒一瞬間裹著他，壓得他快站不住了。
    他害怕。
    這次少兒組的比賽他看過名單，好多對手都是拿過獎的，水平與他差不多。
    可爸爸說了，輸一局都不行。
    他隻要一想到輸棋的後果，手腳就一陣陣發冷。
    壓力像塊大石頭，壓在他胸口。
    他傷心。
    他想媽媽了。
    自從爸爸媽媽離婚，他就再沒見過媽媽了。
    他偷偷聽見過媽媽給爸爸打電話來詢問他的情況，可爸爸卻不允許他接聽電話。
    並且對著媽媽生氣地大吼大叫。
    如果媽媽也想他的話，那為什麽不來找他？
    為什麽一開始不把自己帶走？
    難道是是媽媽也覺得他沒用，不要他了？
    可記憶裏媽媽總是笑著的，會把他抱在懷裏，用溫溫的手摸他的頭。
    那樣的溫暖就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心裏有很多疑惑，但都不知道答案。
    謝小峰用袖子抹了把眼淚，拖著像灌了鉛的腿慢慢走到棋桌前。
    看著棋盤，他隻覺得麻木。
    他就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每天重複著擺棋、練棋、複盤，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隻是必須做。
    不過他現在心裏還存著一絲微弱的幻想。
    如果這次拿了冠軍，爸爸會不會高興一點？
    會不會答應讓他見媽媽一麵？
    哪怕隻是打個電話也好……
    門外。
    謝驚國並沒有走遠。
    他靠在走廊的牆上，透過前門的門縫看見謝小峰坐到了棋桌前，他這才滿意地轉身離開。
    ……
    省委辦公廳。
    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道整齊的光影。
    高立恒端坐在沙發上，聽著秘書的匯報。
    “高書記，艾辰先前舉報的事，紀委那邊已經著手查了。”
    秘書遞過一份文件。
    “錦川市的教育局局長，就是那個小女孩的父親已經被直接帶走。”
    “對方沒經住審問，已經交代了不少腐敗事實，目前查出來的金額已經到了千萬級別。”
    高立恒挑眉，接過文件翻了翻。
    “一個小小的教育局局長，能貪這麽多？”
    “主要是借著學校基建、教材采購撈的。”
    秘書解釋道。
    “他還借著女兒升學的事收了不少紅包。”
    “另外，那個小女孩的爺爺退休前是另一個市的教育局局長，紀委那邊說人還在嘴硬，但初步調查顯示，他的腐敗金額可能比他兒子還多。”
    “還有個情況，他們已經有人到省裏來求情了，好像跟教育廳那邊的一個副廳有點關係。”
    “一個副廳？”
    高立恒嘴角勾了勾，眼神一亮。
    但依舊沉聲道。
    “查，必須徹查！”
    “不管是違反紀律，還是衝著《教子有方》那幾百萬觀眾的，都得查到底。”
    “誰求情，跟誰求情，一並通通查。”
    “查清楚了，向社會通報，給老百姓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