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烈酒敲開商貿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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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去,烈感燒得嗓子發燙,可過後卻有股綿長的回味,繞在舌尖上散不開。
    他放下壇子,拍了下腿,大聲道:“好酒!這味道,烈得痛快,回口又柔,真是妙不可言。
    你這小夥子,有點意思。”
    許長安聽罷,心裏一鬆,臉上笑意更深。
    “何老過獎了,我這小玩意兒也就是圖個新鮮,能入您的眼就好。”
    何敬之擺擺手,抓起壇子又喝了一口,酒液濺了點在棉袍上,他也不在意,咂了咂嘴道:“縣裏那些酒肆,賣的都是些寡淡玩意兒,哪有你這酒帶勁兒。
    你這‘醉逍遙’,是怎麽釀出來的?”
    許長安笑嗬嗬應道:“說來也沒啥稀奇,就是挑了上好的高粱,配了點自個兒琢磨的法子,慢慢釀出來的。
    原料好,火候足,味道自然差不了。”
    何敬之點點頭,眯著眼瞧了瞧手裏的酒壇,像是在掂量什麽。
    許長安見他喜歡,也不急著提正事,伸手從糖袋裏掏出一塊白糖,遞過去道:“何老,這糖是我另一間鋪子做的,手藝不算精,可甜味兒地道,您嚐嚐,配著酒吃興許更香。”
    何敬之接過糖,丟進嘴裏嚼了嚼,甜味兒在舌頭上化開,果然跟酒味兒搭得妙。
    他咧嘴道:“你這小夥子,會做買賣啊。
    酒好,糖也好,難怪敢跑我這兒來。”
    許長安拱手謝過:“何老謬讚,我就是個小本買賣人,圖個溫飽罷了。
    聽人說永寧縣高粱壯,木炭實,我這酒肆缺不了這些,想著來碰碰運氣。”
    何敬之聽罷,端著酒壇又喝了一口。
    “永寧縣的糧和炭是不差,田裏收的高粱,窯裏燒的炭,縣裏酒肆都靠這個撐著。
    你要原料,倒也不是難事,可我憑啥跟你做這買賣?”
    許長安笑眯眯應道:“何老說得在理,我一個外鄉人,空口白話自然沒分量。
    這三壇酒和一袋糖,是我的一點心意,若您覺著我這人還行,往後買賣上的事兒,咱們慢慢聊。”
    何敬之放下酒壇,臉上掛著笑,思量什麽。
    他抓起一塊糖丟進嘴裏,嚼得咯吱響,過了片刻才道:“你這酒確實好,我喝了大半輩子酒,沒嚐過這滋味兒。
    原料的事,不是不能商量。”
    午後的風吹得有些懶散,院子裏的枯枝被刮得在地上滾了幾圈,發出沙沙的響聲。
    張文遠坐在後院的木椅上,手裏抓著一隻油乎乎的雞腿,咬得滿嘴流油,嘴角邊還沾了點醬汁。
    他麵前的桌上擺著幾碟小菜,一壺熱酒擱在一旁,酒香混著雞肉的味道,在院子裏飄散開。
    幾個差役站在遠處,低著頭候著,沒人敢上前打擾。
    他啃完雞腿,隨手把骨頭丟在地上,拿過一塊布巾擦了擦手,正打算再倒碗酒喝,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下人快步走進來。
    走到張文遠跟前,拱手道:“老爺,柳府那邊來人了,說柳老爺催您再加把勁兒,使勁壓一壓清河縣那酒肆。”
    張文遠聽罷,手裏的布巾停了停,眯起眼瞧著桌上的酒壺。
    他放下布巾,揮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應聲退下。
    張文遠端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碗,酒液晃蕩著,泛起幾圈漣漪。
    他慢悠悠喝了一口,酒味兒在嘴裏散開,帶點辛辣。
    柳萬山這回是鐵了心要弄死那許長安,前頭糧價炭價漲了不算,如今還催著再使絆子。
    這事兒不難辦,縣衙的名頭一抬,誰敢不低頭?
    可他也不傻,柳萬山給的那箱銀子和兩個丫頭雖好,總得再榨出點油水來。
    他放下酒碗,衝院子外喊道:“來人!”
    不多時,四個彪悍的差役走了進來,一個個膀大腰圓,腰間別著木棒,身上穿著厚實的官服,靴子踩在地上,聲音沉悶得很。
    張文遠指了指他們:“你們幾個,去那個什麽酒肆,再去查查稅。
    賬簿翻翻,貨架動動,別留情麵。”
    差役們齊齊點頭,領頭的拱手道:“老爺放心,保管辦得妥當。”
    說完,他們轉身出了院子,腳步齊整,漸行漸遠。
    酒肆的門前,太陽掛得有些低了,影子拉得老長。
    鋪子裏人來人往,幾個熟客正圍在櫃台前,小豆子忙著招呼。
    阿福站在一旁,幫著稱重。
    就在這當口,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四名差役闖了進來,靴子踩得地麵微微發顫。
    他們一進門,也不吭聲,徑直走到櫃台前,翻開賬簿就開始查。
    小豆子愣了一下,忙放下東西,上前道:“幾位差爺,這是咋了?鋪子賬簿齊全,您慢點翻。”
    領頭的差役沒理他,伸手推開櫃台後的木箱,裏頭的地東西嘩啦一聲倒了一地。
    鋪子裏亂了起來,差役們四處翻騰,貨架上的壇子被掀翻,糧食撒得滿地都是。
    小豆子急了,跑過去抱住一個酒壇,生怕被砸了。
    “差爺,這是酒,可別弄壞了!”
    話音剛落,一個差役上前,一把推在他肩頭,小豆子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阿福見狀,忙跑過來扶他,可還沒站穩,另一個差役揮起木棒,照著阿福背上狠狠敲了一下。
    阿福悶哼一聲,踉蹌著退了幾步,棉襖上多了道灰印。
    小豆子氣得臉都紅了,攥著拳頭想上前,卻被阿福拉住。
    差役們翻遍了鋪子,賬簿丟在地上,貨架歪歪斜斜,客人都被嚇得跑了出去。
    領頭的差役拍了拍手,斜睨了他們一眼,旋即邁步出了門,留下滿地狼藉。
    小豆子站在鋪子裏,氣得胸口起伏,臉紅得像燒透的炭。
    “這幫狗娘養的畜生!”
    “等東家回來再說吧,咱倆也解決不了什麽。”
    阿福揉著背,慢慢走過來,蹲下身收拾散落的酒壇。
    兩人忙活了好一陣,鋪子總算收拾出個模樣,可貨架上的缺口、櫃台邊的裂縫,還是透著白天的亂象。
    天色暗下來,月光從窗縫裏漏進來。
    街上靜得很,偶爾夾雜幾聲狗吠。
    許長安踏著月色回來。
    他跳下車,提著布包走進來,身上還帶著點路上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