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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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椒挺仗義的說完,就打了水去敲了正屋的門。
    一看見薛順那張陰沉的死人臉她就後悔了。
    大早上回憶屋頂的鬼臉不是好事,大早上說死人的事好像更糟。
    可還沒等她硬著頭皮開口呢,薛順就已經開罵了:“你還知道回來!怎麽沒丟外頭呢?”
    申椒:“奴婢多少認點路。”
    薛順心頭一梗。
    申椒:“不至於丟了。”
    薛順心頭二梗。
    申椒:“多謝公子關心。”
    薛順心頭……火起:“我是那個意思嘛?”
    我不要你的意思,我要我的意思!
    申椒理不直氣也壯的在心裏嚎叫一聲。
    而後故作迷茫道:“奴婢愚鈍,還請公子明示。”
    明示?
    薛順怎麽明示?
    告訴她自己連兩個丫鬟都管不住,隻能把自己關起來,忍饑挨餓的偷偷哭,還叫另一個丫鬟裝鬼嚇一跳?一心期盼著她來問一句公子要不要吃飯,結果她就是不回來,這種話她敢聽,薛順都不敢說,但凡出口一個字,他就得嘎巴一下子把自己弄死在這兒,他也是要臉的好不好!
    雖然她肯定也知道了,可別人說和自己說還是不一樣的。
    薛順不想談這個了,冷著臉到桌前坐下,心情有些沉重道:“事情都辦好了嘛?”
    “辦好了,東西已經交給她爹娘了。”
    申椒跟在他身後進去,將手巾浸在溫水裏,擰幹去給他擦臉。
    薛順沒讓,接過了胡亂的擦了一把又問道:“她爹娘……什麽反應?”
    “挺高興,挺感激的,還想再送兩個女兒做丫鬟呢。”
    申椒實話實說道。
    沒被恨上薛順覺得自己應該高興,可他又實在高興不起來,心裏沉悶的像壓了塊石頭,叫人喘不上氣。
    “人好生安葬了嘛?”
    “奴婢去的時候已經埋進荒地了。”
    葬是葬了,好不好的不提也罷。
    薛順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更覺悲哀。
    好好一個人,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了,他們幹嘛不恨?
    薛琅……他又憑什麽?
    “等會兒陪我去主院。”薛順淡淡的說道,“她們誰想走,誰不想都問清了嘛?”
    “還有幾個在猶豫,奴婢這就去問,公子可有想留下的?”
    他何必害人害己,薛順果斷道:
    “沒有,隨你們,你若想走,也是一樣。”
    “奴婢願意陪在公子身邊。”
    待三年。
    然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申椒光是想想心中便一陣激蕩,像巨浪拍在山崖上,感覺那叫個洶湧澎湃!
    薛順還不知這些,頗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隻看到一張平靜的麵容,沒有絲毫勉強之意。
    他提醒道:“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你不用那麽死心眼,是我心甘情願叫你們走的,到時我隻和母親說是自己不想要。”
    “奴婢知道,奴婢不想走,跟著公子挺好的。”
    就是不提那些約好的事兒,換一個主子也不見得就比薛順強,做奴婢嘛,難免提心吊膽,不到必要時,還是湊合著過最好,她們這麽走了,難保不被當成背主棄信之人,過的可能還不如現在呢。
    申椒想的挺開,薛順並不領情道:
    “你看看腦子吧,早點治八成能好。”
    跟著他挺好的,得多缺心眼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話?被他害死的丫鬟可才入了土。
    不想管她。
    申椒對他的一笑了之,薛順沒有再勸,
    她不走挺好,靈奴必須走,不管她是真忠心還是假忠心,薛順都不想要她。
    洛聞笛才不管這些破事呢,不要就不要吧,反正他也管不明白,沒有興許更好。
    薛順去了一說,她就答應了。
    叫他自己做主便是。
    滿院子的人,最後隻剩下金玉、申椒、瓊枝、蓮瓜還有個叫漁歌兒的,和蓮瓜的關係很好,因此留下了,和忠心沒有一點兒關係,如果蓮瓜當時說要走,她大概也就跟著走了,
    靈奴走的很不情願,還哭了一場,在門外跪了半天,薛順仍沒有心軟,最後被金玉一盆水潑走了。
    大夥都有些驚訝。
    金玉的脾氣一向是最好的,從沒這麽凶過,但她這樣好像也不奇怪,畢竟她和銀花的關係很好,這回又遭了罪,心裏有氣也是正常的。
    申椒拍了拍她顫抖的手臂說:“回去吧,等下有空咱們去看看銀花姐姐。”
    “好……”金玉的眼中似有淚光,看著怪難過的。
    下午隔著門更是和銀花一起痛哭了一場,言語間對那位六公子多少有些怨懟,銀花卻更怨恨薛順,說是:“我若早知有今日之難,無論如何也不會留在蓼莪院,等我好了,就去辭了他,再不回去了。”
    金玉舍不得和她分開,輕聲勸道:“這也不能全怪十七公子……”
    “不怪他怪誰?!”銀花顯然是聽不進這些的,隔著門板聲音也刺耳起來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攤上這麽個主子,好處半點沒撈到,淨被他連累,當初我娘叫我去伺候他我就不情願,如今怎樣?”
    她冷笑一聲說:“你們兩個也別犯糊塗,盡早找出路吧,我看他可不是長壽之相,早晚把你們帶累到土裏去!”
    “唉……”
    金玉沉默了一下。
    幽幽歎氣道:“你多保重,早點好起來,我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走吧走吧,可留神腳下,別走岔了路掉進墳裏去。”
    銀花說的越發難聽了。
    金玉沒再言語,魂不守舍的走了。
    申椒問她說:“姐姐,銀花她娘是什麽人?怎麽聽起來像是很厲害,居然能把她安排到公子的院子裏去?”
    “啊?”金玉回過神,“她呀,也沒多厲害,銀花她娘隻是伺候錢小娘的嬤嬤,也不很得臉,想把她安排在身邊都不行,隻是那時候大夥都知道十七公子的身世,不太情願伺候他,她娘這才能輕易塞進人來,如今要去別處,又不知要費多少工夫,她的性子又是那樣不肯收斂……”
    金玉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挺此時無聲勝有聲的。
    申椒心說:
    這話聽著可真怪,費多少工夫和她有什麽幹係?人家娘倆樂意就成唄,怎麽還跟著感慨上了?再說你們倆不是挺好的嘛?背地裏說這個……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