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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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無權處置我的人,”薛順難得硬氣一回,據理力爭道,“奴婢擔心主人是因為忠誠的緣故,隨意責罰豈不叫人寒心,不過她擾亂了先生的課堂的確不對,我叫她出去就是,罰跪——且免了吧。”
他拉起申椒揚長而去。
看著還有幾分從容的貴氣,可惜走的不對,沒和師長行禮,宋先生還是罰他抄書,卻沒再提責罰申椒的事,哪怕是薛順故意再將申椒叫進來研墨,他也沒再吭聲。
真是個怪人,好像隻要能辯的贏,他就會變得通情達理了。
申椒看向若有所思的薛順,顯然他也意識到了什麽,兩個人相視一眼,又瞥了下宋先生搖頭晃腦的背影……險些笑出聲來。
苦先生久已的人,驟然發現對抗先生的妙法怎能不歡欣雀躍,這若不是在課堂上,兩人隻怕要扶額稱慶。
不說以後能靠這法子過的多好,至少,至少能少抄幾本書吧!
薛順前進的一小步,是申椒省事的一大步,想想……好像也沒那麽高興了。
自己的書麻煩自己抄啊!
就算送走了先生的薛順說一人一半,申椒笑吟吟的外表下依舊藏了一顆憤怒的心。
算了算了,傷口崩了麻煩的還是她。
薛順呐,你以後可長點心吧,再這麽倒黴下去,你改叫薛坎坷算啦,再不就叫薛波,命裏全是風波,薛黴也不錯,通俗易懂的。
申椒暗戳戳的在心裏腹誹著,很快就抄完了自己那一半。
薛順慢一些,但好在是自己寫完了。
兩人正互相查看著抄好的書以防錯漏,就聽到金玉進來說:“十七公子,六公子來了。”
還沒等薛順說不見,三人就聽見了薛琅那爽朗的笑聲:“小十七,你今日可好些了?”
他竟是又不等通稟,就徑自闖了進來,身後仍呼呼啦啦的跟著一大群人,還捧著些大大小小的盒子。
一踏進屋見薛順坐在桌邊便皺起了眉頭:“這是在做什麽?病還沒好,怎麽不好好躺著歇息?丫鬟們都是怎麽伺候的?不長記性是吧?”
三兩句話不到,他又發難起來。
薛順臉色晦暗道:“她們伺候的很好,我也無須再歇,宋先生今日已為我複課,功課總是要做的,你來有什麽事嘛?”
薛順毫不掩飾自己對薛琅的疏離和戒備。
而薛琅卻像是完全看不見一樣,伸手薅過申椒手裏的一遝紙,嘩啦啦的翻了兩下說:“宋先生這是罰你抄了書?簡直是胡鬧!你的手傷成這樣,怎麽好動筆,我看老頭子是對他太過寬和,縱得他不知自己的身份,居然敢如此糟踐自己的主子,快別寫了,等下我去與他分辨,你隻管好好歇息,等傷養好了再念書也不遲。”
他氣憤的一把將薛順手裏的紙也奪走,大步流星的出了門。
“你……”
薛順真是覺著莫名其妙,站起來要追,卻被玉奴攔住了腳步:“十七公子,這些都是我家公子為您準備的補品,還請笑納。”
她揮了揮手,那些人一個個上前,將盒子打開堆放在桌上。
看著真不錯,人參、鹿茸、紫靈芝、燕窩、枸杞、冬蟲夏草……盡是名貴的東西,卻未必適合薛順用。
然而他看見這些東西,焦急的神色卻緩和了,聽玉奴挨個的說完後,還客氣道:“替我多謝六哥。”
“奴婢一定轉告。”玉奴帶著人走了。
薛順也沒有動作。
申椒問了一句:“公子不去攔著六公子嘛?他隻怕是要去找宋先生鬧。”
“去有什麽用?人家這不是擺明了不想讓我去嘛,還特意留了這些人攔我,就算是我能擺脫她們跑過去,多半也遲了,還不如不折騰呢,”
他興致盎然的翻檢起桌上的補品,
“這可都是好東西,回頭你替我賣了去,咱們就什麽都不愁了。”
申椒看他是不想理會那些事也就不說了,點頭應聲說:“是。”
金玉在一旁憂心道:“可公子若不去,隻怕會得罪宋先生。”
“那是自然,他從我這兒出去,拿著我抄的書去尋人晦氣,任誰都會覺得是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薛順心裏挺明白的,可不想管,“隨他去吧,橫豎先生也沒喜歡過我,大不了不讀這個書了,本來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何必呢,徒增笑耳。”
他自嘲的笑了笑,同申椒說道:“把東西都收起來吧。”
“是。”申椒才不管那些個呢。
金玉也不勸了,抿抿唇,麵色糾結的說:“那奴婢去喂鼠了。”
薛順合起靈芝的蓋子頭也不抬道:“去吧。”
這事兒還沒完呢。
也不知薛琅說了什麽,竟然直接把他氣走了,說是再也不回來。
主院那邊自然是要過問的。
薛琅隻說是先生太嚴苛,他氣不過,不忍弟弟帶著病還要做著那麽繁重的功課。
薛順再怎麽也得辯解幾句,實話實說,功課並不繁重,六哥隻是見他抄書就誤會了。
張嬤嬤怎麽回稟的,也沒人知情,反正洛聞笛是讓他們兩個去給先生賠罪,卻沒像上次似的,罰人跪祠堂,也沒說要步行,想是可以坐轎坐車。
薛琅不想折騰弟弟,大包大攬的要一個人去,懊悔道:“既然是我誤會了,那理應我去同先生賠罪,十七還沒好呢,就別折騰他了吧?”
張嬤嬤看向薛順:“夫人說了,六公子若要一個人去,此事便聽從十七公子的意思,十七公子是想與六公子同去,還是叫六公子自己去,都是可以的。”
申椒:……怎麽選都不對。
去了隻怕別人會以為他是故意在兄長麵前挑唆,才惹出了事,不去又怕別人以為他沒擔當,薛順名聲好的話,倒是不要緊,問題是他沒什麽名聲可言,與哥哥們相比他就像是個暗淡到幾不可見的星星,誰也不會太留心,而薛琅這個小劍聖就不一樣了,斬妖除魔,扶危濟困頗有美譽,長得又風流倜儻人模狗樣的,外頭的人肯定不會覺得他是壞人……
薛順八成要倒黴。
不用申椒說,薛順也知道不好選,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吃下這個啞巴虧,以後離薛琅遠點兒。
可他不樂意。
“我……”薛順故作虛弱的晃下身子,想著裝暈算了。
然而申椒太有眼力見了,一把就將他扶住了:“公子?”
薛順:……
我這麽倒下去不會砸到她吧?
虛弱的公子想了想:“有勞六哥了,十七實在是舉步維艱,還請六哥代為致歉。”
“放心吧,”這話正中薛琅下懷,他嘴上說著,“六哥一定將先生請回來。”
心裏說著,今夜你就和他forever say od bye,他再也不會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