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死掉的那個丫鬟叫碧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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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真不適合做壞人,門一關,不就等於認了嘛。”
申椒看著她的動作,惋惜道,
“本來我還有點兒懷疑瓊枝她們呢,如今看來,就是你了。”
“你什麽時候懷疑上我的?”金玉臉上溫柔的神情和笑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就,那天在柴房的時候,也不是懷疑,就是覺得你很怪,我最開始懷疑的是那個守夜的丫鬟,你讓她出去可能正好給了她可乘之機,後來又被卸磨殺驢也說得通,不過我去她家裏走了一趟,就把這個想法打消了。
六公子就算是卸磨殺驢,也總要給驢吃點兒好的,不然身邊的人見了也會兔死狐悲的,你們說過他院裏的賞錢很多,足以見得不是個小氣的,不可能不懂施恩惠下才得人心的道理。
我還懷疑過瓊枝和靈奴,不過她們倆一個太黏我,一個太紮眼,都不像,蓮瓜和漁歌兒,平日裏就不怎麽關心這些,讓幹什麽就幹什麽,思來想去還是姐姐最有可能,雖說姐姐大多時間都和我們在一起,但想傳消息,也不是全無辦法吧?用用什麽紙鶴紙人,再不濟飛鴿傳書都能做到。
唉。”
申椒說著歎了口氣,
“不過在你關門之前,我還覺著最有可能的是我想多了呢,畢竟姐姐你的為人著實不錯,我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這裏,遇見過那麽多人,卻隻有姐姐最像我的親人,對我最好……
我怎麽也不願意相信姐姐會做那種背主之人。”
咦~太假了,哭不出來,怎麽辦?
申椒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金玉,艱難的醞釀出了一大顆眼淚。
它順著申椒粉白的臉蛋滑落、墜下,如同一個被打碎的美夢,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玉沒被她的神情打動,反而被她的神情激怒了:“我做了又怎樣?我不該做嘛?我隻是想過的好一點兒我有什麽錯?你以為想找個好主意容易嘛?我不是銀花沒有一個在小娘身邊當嬤嬤的娘,我也不是什麽祖輩就紮根在這裏的家生子,更不是那些隻知道這裏不好想出去卻不想今後如何的白癡。
我就是個買來的丫頭,靠著自己的努力,辛辛苦苦的賺錢幹活,四處送銀子,才有了個伺候小娘的機會,我的錢還沒回來,她就死了!
讓我伺候公子,也好啊,我還當時天上掉餡餅了呢,對著管事的點頭哈腰作揖磕頭的謝他,結果呢,是個誰都不想沾邊的公子,五年啊,我伺候了他五年,我又得到什麽了?真要我一輩子待在這裏,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金玉嘶聲力竭的喊:“我就是想過的好一點兒,我有什麽錯?反正……也回不了頭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殺人啊,碧雲……銀花……我沒有想害她們啊!
我沒有啊!!”
捕鼠籠子掉在地上,摔的幾隻倉中鼠吱哇亂叫。
金玉痛苦的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死掉的那個丫鬟叫碧雲啊。
申椒都沒留心呢。
她走到金玉麵前蹲下身,張開手抱住她:“常言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姐姐,沒關係的。”
金玉已經癱坐在地上了,抵著她的肩膀嗚咽道:“怎麽會沒關係,她叫藍大囡,她說自己的名字不好聽,我說莊裏的丫鬟少有用真名的,她可以給自己取一個好聽的,她說她不會,讓我幫她取,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花草樹木什麽的,她說雲,她最喜歡天上的雲,哪裏都能去得,我說——那你就叫碧雲好了。
我原是沒怎麽用心,可她竟然很喜歡,又說好聽的名字都有出處,勞我幫她也想一個,她好講給妹妹們聽,可我怎麽也沒想起來,前陣子同十七公子去上課,聽宋先生說了幾句,我回來告訴她,她還好高興,說要做一個荷包來謝我,她是很乖的……”
金玉泣不成聲了。
她大概不算是什麽好探子,被戳穿後想的全都是這些。
這有什麽用呢?
申椒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站了好幾個人。
蓼莪院裏剩下這幾個全在外頭,包括薛順。
雖然他扭頭就走了,也沒說要如何處置金玉,但她自覺沒有臉麵再待下去,收拾好東西,人就沒了影。
申椒去告訴薛順,他隻是淡淡道:“知道了,隨她去吧。”
如果他的眼睛沒有紅,還是挺像是不在乎的。
可惜他眼皮子淺。
還抄了那首詩——
天風吹我上層岡,
露灑長鬆六月涼。
願借老僧雙白鶴,
碧雲深處共翱翔。
隻是有碧雲這兩個字,要說是出處,還是牽強了些,但想找出個好的,也難,碧雲……實在不重要,哪有人會為了碧雲寫詩詞?
反正據申椒所知,是沒有。
或許這丫鬟還不如那些鼠子們重要,六公子特意叫金玉留心薛順養的鼠,這是為什麽?
申椒橫看豎看,也沒在那些鼠身上看出什麽與眾不同之處。
非要說就是它們沒有玄嘯一家聰明,尤其是被金玉摔的那一籠,跟傻蛋一樣呆,就知道吃吃吃,不過格外圓潤漂亮,所以被她挑了出來,想給那邊送去,順便問問什麽時候能離開。
薛順還去看了看,越看越窩火,忽然拔高了嗓門說道:“你去找幾個人來,把它們全都裝起來給薛琅送去,他不是喜歡嘛?全拿走,弄得好像誰想要似的,給他全給他!”
薛順氣急敗壞,看起來像是想打人,怒氣衝衝的踢翻空的捕鼠籠,擼起袖子就自己搬了起來。
申椒將瓊枝她們叫進來,又去外頭找了幾個小廝丫鬟。
回來和薛順嘀咕了幾句後,就將這些倉中鼠一股腦的塞在幾個大籠子裏,又往籠子上罩了塊布往外抬去。
到了和春院,那守門的兩個丫鬟一見她們的駕勢就露出了幾分茫然的神色上前阻攔道:“這是……”
“這是我家公子送給六公子的謝禮,聽聞六公子昨日在郡裏待了一夜都沒有回來,想是為了賠罪的事煞費苦心,我家公子病痛在身,不能隨行,可心裏頭也是時時掛念此事,生怕六公子性子急又不聽人說話就起了爭執,不過做弟弟的,總是信任哥哥的,料想六公子答應他請回宋先生的事必然能夠辦妥,故而特意叫我送來這些愛物供六公子賞玩。”
申椒的聲音又清脆又響亮,震的那倆丫鬟腦子嗡嗡響,還沒等攔呢,她就直接往裏闖去,嘴裏還說呢,
“兩位姐姐去忙你們的吧,不用管我們。”
“什麽不用管,”一個丫鬟急了,“你們怎麽這樣無禮,我們尚未通報公子,你們怎麽敢硬闖進來,不想活了嘛?”
“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申椒大驚失色,“六公子進蓼莪院從不通報,都是直來直往的,我們不解,公子還特意說了六公子這樣並不是失禮,而是因為和他是兄弟,一家人不必在意虛禮,叫我們以後也不要阻攔和春院的人來去,把這兩個地方都當做同樣的自家院落,姐姐們卻說我們這樣是不要命?難不成六公子從不是這樣的想的,而是輕視我家公子,不拿他當回事,所以隨意淩辱欺負?”
“你別那麽大聲!”她們倆真有點兒受不了了,震的耳朵都要聾了,幾乎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申椒理直氣壯的惱怒道:“六公子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嘛?真的是白瞎了我家公子對他的一份心,還特意將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他。”
她傷心欲絕的哭道:“既然六公子如此絕情,這門我們不進也罷,瓊枝將東西放下。”
申椒使了個眼色,瓊枝她們心領神會,將籠子放在院中一把掀了罩布,就打開了籠子門。
無數隻鼠吱吱亂叫躥出,奔去和春院這極具自然氣息的花草樹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