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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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跑到主院之前,就撞上了薛無量和洛聞笛的車架。
別看漁歌兒不聲不響的,這姑娘著實聰明,蓮瓜還傻傻的等在主院外頭,戳著數地上的磚頭。
而她直接騎了匹快馬,去了這些人祭祖歸來的必經之路上攔人。
張口就是:“十一公子要殺十七公子,還請莊主、夫人救命!”
當時一母同胞的十五就懵了:“你這婢子胡說什麽,我十一哥明明……不在!”
他的腦袋在空中轉了兩圈,然後屁股一沉絕望的坐回馬背上。
講真的,他覺得他哥真能幹出來這種事來。
漁歌兒說的很嚴重。
申椒掐暈郎中的理由也很充分。
十一公子去的時候口口聲聲都是為了六公子,然後幹脆利索的把人打了個半死就跑,這時候六公子又帶了個郎中來,誰敢相信這郎中是來治病的?
萬一是哥倆商量好,要送十七歸西的呢?
她能不防著點兒嘛?
她有什麽錯?公子還不如郎中要緊嘛?幹嘛要追著她殺?
薛無量想了想說:“他們倆是不是衝著什麽了,怎麽和撞邪了一樣?”
洛聞笛當著眾人的麵很直白道:“你莫不是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胡扯什麽鬼神之說?”
薛無量真的很不愛聽這句話。
合理的事怎麽能叫胡扯?
“這種事又不是沒有。”
洛聞笛冷笑:“好啊,就當他們是中邪了,捆起來燒死吧。”
薛無量瞪圓的眼睛裏,滿是震驚。
有人比他還驚呢。
“不能燒呀,夫人,我家十一可不經燒!”
一個豐腴的婦人發髻淩亂哭著跑進蓼莪院裏,直接歪跪在洛聞笛身前,攀著她的膝蓋泣不成聲道:“夫人,那孩子就是豬油蒙了心,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哪怕砍了他的手妾身也絕無二話,可不能燒呀。”
洛聞笛看著她神色微微緩和了一點兒:“總要有個交代吧?人差點死了。”
“有的有的,”鄭小娘一個勁的點頭,身姿矯健的衝到門前,怒斥著,“作孽的畜生還不進來,你這會要臉了,不顧手足之情的時候怎麽不要?明知你十七弟身子不好,你怎麽能下那麽狠的手?叫你練著一身武藝是叫你逞凶鬥狠的?那是叫你護著兄弟,你這樣倒不如早早的廢了你,省的別人受罪,你還不給我滾進來!”
她連打帶罵的從院門口扯進一個人來。
五花大綁的,光著上半身。
很難認清是誰,臉都被撓花了,身上也被打的鮮血淋漓。
鄭小娘把他按在院子裏跪下來,又跪到他身前說道:“千不該萬不該,都是這個小畜生的不該,也是妾身辜負了莊主、夫人沒有管教好他,才害得十七遭此橫禍,無論什麽樣的處罰,我們都無話可說,但還請莊主、夫人留他一命,叫他將功折罪,就是叫他給十七牽馬墜蹬,好歹也能償還一二。
人傷成這樣,說什麽知錯能改就太不要臉了,就隻當他是個罪人,給他披枷帶鎖也不為過,但好歹留他一命,叫我們彌補過錯吧,可不能……可不能真燒了呀。”
她哭的真傷心,看著也是真害怕。
薛十一砍宋先生差點兒被莊主打死的事大概不是假的……
所以洛聞笛隨口一句,也叫她膽寒。
再不然就是以退為進。
不管怎麽說,這鄭小娘也真是夠舌燦蓮花的了,為了保住自己兒子什麽話都說的出來,什麽狠手都下的去爪。
薛無量和洛聞笛明顯是遲疑了。
可憐了薛順這倒黴的。
薛十五坐立難安的叫了聲:“阿娘……”
“阿什麽阿,像個啞巴,”鄭小娘斥道,“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嘛,還不滾開!”
“行了,孩子都大了,不要動不動就罵。”薛無量開口攔了一句。
“是,莊主說的是。”鄭小娘連聲應著。
薛無量看向洛聞笛:“怎麽說?真燒了?”
“你舍得?”
“這話說的,家裏事我不管,都由夫人做主就是。”
“要我說,總得問問苦主的意思。”
“這不是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嘛,事拖越久越糊塗,再成了一筆爛賬。”
“你不是你不管。”
“我不管,參詳參詳也不成?”
薛無量和洛聞笛就那麽旁若無人的商量起來了,聽起來薛無量還挺急於處置這事的。
洛聞笛倒是比他猶豫些,也不知在思量什麽。
跪在一邊的申椒在這時,忽然不在地上伏著了,而是抬了抬頭,瞥向薛十一。
恨恨的瞪著他。
洛聞笛:“你有話說?”
“奴婢不敢。”
“沒什麽不敢的,想說什麽隻管說就是,又不治你的罪,到底你們這些丫鬟才是整日跟在他身邊的,隻怕是比我們更懂他想要什麽。”
洛聞笛的語氣不錯。
申椒才不當真呢,不卑不亢道:
“奴婢不敢擅自揣測主人的心思,奴婢隻是有一點不明,想請十一公子指教。”
薛十一歪過頭看了一眼,就認出了申椒是當時接住鞭子,還想和他打一架的丫鬟,再往申椒旁邊瞅,拿剪子比劃的也在。
“你想問什麽?”
“十一公子重傷我家公子之後奪門而出,言稱要去請郎中,為何一去不返?”
薛十一:……
為何?能為何,當然是因為他在半路遇上了帶著郎中趕來的六哥,然後六哥叫他別管了,就直接將他打發走了,他提心吊膽的回了小娘那裏被打成這樣。
薛十一的腦子掏出來隻怕是還沒有核桃大,簡單的比水母還要光滑,饒是如此他也覺得這事有些不對,但出於對六哥的信賴,他不想說,小娘也讓他別提起這個。
他索性脖子一梗說道:“我忘了。”
“這種事情也能忘?”申椒難以置信道。
薛十一:“忘了能……”
“行嗎?忘了能行嘛?”鄭小娘大聲打斷他的話,痛心疾首的錘著胸口道,“老天爺啊,我這是造的什麽孽,生出你這樣一個傻子,平日裏忘東忘西也罷,這樣的大事你挨兩鞭子就能忘記,還有沒有半點出息,十七若是因此出了事,我就是把你打死,也換不回他一條命啊!”
薛十一動動嘴,不再說話了。
申椒看著她唱念做打似的演著,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嘛?倒是稀奇,打人的忘了請郎中,不相幹的倒是轉眼就帶著郎中來了,莫不是有能掐會算之能,奴婢孤陋寡聞,還真想見識見識。”
大夥都不說話。
洛聞笛笑道:“怎麽都不說話呢?那我說好了,這不相幹的是老六吧,我可沒聽說他會什麽掐算,也想見識見識呢,張嬤嬤快帶他來,將那個郎中也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