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88章 執拗伏羲,大戰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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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媧的眸光穿透無盡混沌,落在了那風暴匯聚的洪荒大地上。
    她的瞳孔深處,不見日月輪轉,不見星河生滅,唯有一片化不開的濃鬱死灰色。
    那是劫氣。
    是天地在哀鳴,是大道在示警。
    身為天道聖人,她能比任何生靈都更清晰地聆聽到那來自命運盡頭的喪鍾。
    這一次,不一樣。
    過往的爭鬥,縱使血流成河,亦不過是天地演化中的一抹漣漪。
    而這一次,是足以傾覆整個時代的無邊浪潮。
    是真正的量劫。
    在這股浪潮之下,聖人亦非全能,遑論其他。
    而她的兄長,伏羲,正立於浪潮的最中央。
    那股足以撕裂準聖道軀,磨滅不朽真靈的死亡危機,如同實質的陰影,已經籠罩在了伏羲的命格之上。
    女媧豈能坐視!
    她可以漠視妖庭興衰,可以不理帝俊死活,卻絕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長,走向那條注定的死路。
    指尖微動,一點玄奧道韻悄然散開,跨越了時空,精準地落入了妖族天庭。
    這是最後的嚐試。
    ……
    媧皇宮內,空間泛起一道漣漪。
    一道偉岸身影從中踏出,周身繚繞著璀璨的星輝與灼熱的戰意,將這片清冷的宮殿都映照得多了幾分熾烈。
    來者,正是妖庭羲皇,伏羲。
    “小妹召我前來,所為何事?!”
    他的聲音雄渾,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急切。
    “今妖庭大動,大戰在即,我亦不能在此多做停留。”
    伏羲並未遮掩。
    那席卷天地的煞氣,那妖族億萬大軍的調動,早已不是秘密。
    更何況,在他這位聖人小妹麵前,任何隱瞞都毫無意義。
    他隻是不解,在這等關鍵時刻,小妹為何會突然召見。
    女媧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眉宇間那股壓抑不住的昂揚與期待。
    那是屬於戰士的渴望。
    是對即將到來的決戰的躍躍欲試。
    而這,正是女媧心中最深沉的憂慮。
    她沒有直接回應伏羲的疑問,宮殿內的空氣似乎又冷了幾分。
    良久,她才輕聲開口,聲音空靈,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
    “兄長。”
    “這一次巫妖終戰,你萬萬不可參與其中才是。”
    一言出,整個媧皇宮的寂靜仿佛被打破了。
    伏羲身上那股熾烈的戰意瞬間一滯。
    女媧的視線沉靜如水,繼續說道:
    “當下,天地之間劫氣空前濃鬱。”
    “這不是尋常爭鬥,這已經是真正的量劫之威了。”
    她一字一句,都在陳述一個聖人才能洞悉的恐怖事實。
    “聖人之下,皆有隕落之危。”
    她希望用這最直白的言語,讓伏羲意識到此戰的可怖,讓他退縮,讓他保全自身。
    然而,伏羲的反應,卻讓她的一顆心緩緩下沉。
    隻見伏羲眉頭瞬間緊鎖,那股剛剛停滯的戰意,化作了更為堅硬的意誌。
    他的聲音不再急切,而是變得低沉,充滿了某種被觸怒的威嚴。
    “小妹!”
    “如今妖族大戰在即,我身為妖庭羲皇,豈能做出那般臨陣脫逃,無情無義之舉?!”
    他猛地一揮手,周遭空間都為之震蕩。
    “若小妹召我前來,隻是為了此事,那便無需多言了。”
    失望。
    伏羲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
    他以為,自己的小妹,洪荒的聖人,會理解他的立場,他的道。
    卻未曾想,到了此刻,她依舊在勸自己與妖族切割。
    這在伏羲看來,與背叛無異。
    他無法接受!
    對於兄長這股深入骨髓的執拗,女媧早已了然於心。
    若非如此,他便不是伏羲了。
    但今日,她必須說下去。
    她的語氣軟了下來,那屬於聖人的無上威嚴悄然斂去,隻剩下屬於一個妹妹的懇切與焦灼。
    “兄長,我知道你的心意。”
    “但我兄妹二人與妖庭的因果,早已算清了。”
    女媧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中回響,帶著一絲悠遠。
    “昔日帝俊、太一邀你我入主天庭,我兄妹二人助他們梳理周天星辰,鎮壓洪荒氣運,此為一份因果。”
    “後來,本宮證道成聖,亦曾庇護妖族,此又是一份因果。”
    “甚至……”
    女媧頓了頓,眸光中閃過一絲複雜。
    “甚至那妖族為煉屠巫劍,屠戮我所造之人族,沾染無邊血色業力。”
    “本宮念及舊情,未與他們清算,便已是還清了昔日的一切。”
    “所以,兄長。”
    女媧向前一步,直視著伏羲的雙眼。
    “你如今,再無必要,與那帝俊太一同進退,共生死了。”
    堂堂女媧聖人,言出法隨,口含天憲。
    此刻,卻也隻有在自己這位兄長麵前,才會露出這般近乎哀求的姿態,苦口婆心,字字泣血。
    她將一切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因果已了,情分已盡。
    你,伏羲,不欠妖族任何東西了。
    然而,伏羲的回應,隻有一個字。
    一個斬釘截鐵,震徹寰宇的字。
    “不可!”
    他斷然拒絕。
    那一個字,蘊含著他全部的意誌,不容動搖。
    “即使因果已清,但我如今,乃是妖庭羲皇!”
    伏羲的聲音陡然拔高,他的目光灼灼,仿佛有兩輪太陽在其中燃燒。
    “此等億萬妖族生死存亡的關頭,我若是臨陣退縮,豈不是第一個動搖妖族軍心之人?!”
    他的聲音回蕩在媧皇宮的每一個角落,充滿了力量與決絕。
    “屆時,軍心一散,妖族將敗得更快,死得更慘!”
    “那對於整個妖族而言,將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伏羲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皇者氣度盡顯無遺,竟是隱隱與女媧的聖威分庭抗禮。
    “我豈能視億億萬妖族性命於不顧?!”
    顯然。
    時至今日,伏羲與妖族之間,早已不是那虛無縹緲的因果二字可以概括。
    那是無數元會以來,並肩作戰的情誼。
    那是重振妖族之時,共同承擔的責任。
    那是無數妖族大能,億萬妖兵妖將,對他這位羲皇發自內心的尊崇與信賴。
    這些,早已化作了比因果更沉重,也更滾燙的東西。
    是情,是義。
    是他伏羲,在這洪荒立足的道!
    他知道女媧是為了他好,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
    但他伏羲,絕不願做一個苟且偷生,背棄袍澤的懦夫。
    聽得他的話,女媧徹底無奈了。
    媧皇天內,那混沌氣流的每一次翻湧,都沉重得壓在心頭。
    言語的盡頭,是死寂。
    一種連聖人都感到無力的死寂。
    一瞬間,女媧的雙眸之中,竟閃過一抹厲色。
    那雙素來悲憫溫和的聖人眼眸深處,有什麽東西,碎了。
    一點極致的冰寒,自瞳孔最深處炸開,瞬間侵染了整個眼眶。
    那不是殺意,卻比殺意更令人心悸。
    那是屬於聖人的意誌,是足以凍結時光、傾覆乾坤的絕對力量的顯化。
    整個媧皇天,這方聖人道場,都因她心緒的這一絲波瀾而劇烈震蕩。
    原本溫順流淌的混沌氣流,刹那間凝固,化作億萬柄無形的鋒刃,懸於伏羲的周身,將他的一切生機、氣運、乃至未來的所有可能,盡數鎖定。
    隻需女媧一個念頭。
    僅僅一個念頭。
    伏羲便會被徹底鎮壓於此,剝離一切與外界的聯係,囚禁在這永恒的混沌之中,直至量劫終結。
    以她天道聖人的偉力,在這媧皇天內,做到這一點,不費吹灰之力。
    她甚至可以為兄長編織一個完美的幻境,讓他在這方寸天地間,安然度過此劫。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誘人。
    它像最甜美的毒藥,在女媧的心底瘋狂滋生。
    隻要這麽做了,兄長就不會死。
    他將永遠安全。
    然而,這股決絕的意誌在攀升至頂點的刹那,又如潮水般退去。
    女媧的指尖,在袖中輕輕一顫。
    那足以冰封整個道場的寒意,悄然消散。
    她還是放棄了。
    無他!
    女媧比這洪荒天地間的任何生靈,都更了解自己的兄長。
    伏羲,先天神聖,跟腳高貴,智慧通天。
    他修的是推演之道,掌的是天機之變。
    他的驕傲,他的道,都根植於洞察天命、順應天命、甚至……撥弄天命。
    讓他置身事外,龜縮於自己的羽翼之下,眼睜睜看著自己為之付出了無盡心血的妖族,在量劫的絞殺中灰飛煙滅。
    那比殺了他還殘忍。
    自己若是真的強行出手,將他扣押在媧皇天。
    那麽,最終的結果,或許能保全伏羲的性命。
    可他的道心,也必然會因此而寸寸崩裂,化為齏粉。
    一個失去了道的伏羲,還是伏羲嗎?
    不過是一具擁有著強大法力,卻沒有了靈魂的空殼罷了。
    一具被囚禁在媧皇天這座華美牢籠裏的,行屍走肉。
    那對於伏羲而言,才是真正無可挽回的重創。
    是比身死道消更徹底的寂滅。
    女媧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底那一點冰寒已然散盡,隻剩下無盡的疲憊與苦澀。
    她身為聖人,俯瞰眾生,本該心如止水,不為外物所動。
    可在這血脈相連的親情麵前,聖人的道果,也顯得如此蒼白。
    最終,女媧也隻得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誡自己。
    罷了。
    由他去吧。
    大不了……
    大不了,在巫妖決戰的關鍵之時,自己分出一縷聖念,時刻關注著他。
    一旦他有性命之危,自己便不顧一切出手,哪怕是冒著沾染量劫因果,被天道反噬的風險,也要強行撕裂戰場,將他的真靈庇護下來。
    這是她唯一能做,也是唯一敢做的了。
    良久,良久。
    久到仿佛一個紀元那麽漫長。
    媧皇天內凝固的混沌氣流,才重新開始緩緩流動。
    女媧一聲悵然的歎息,在這片寂靜的空間裏輕輕響起,帶著無盡的蕭索與無力。
    “兄長既然執意如此,那小妹也無話可說了。”
    這聲音很輕,卻重重地砸在伏羲的心上。
    聞言,伏羲緊繃的身體,終於有了一絲鬆弛。
    他知道,小妹終究是妥協了。
    她放棄了用聖人之力強行幹預自己的選擇。
    一時間,伏羲無言。
    他隻是抬起頭,頗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他看見了她眼底深處,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疲憊與痛楚。
    他知道,自己的決絕,對她而言是何等的煎熬。
    自誕生於不周山,兄妹二人相伴相生,走過了無數個元會。
    他這個做兄長的,非但沒能成為妹妹的依靠,反而一次又一次地,讓她為自己擔驚受怕。
    從紫霄宮聽道,到創立妖族,再到如今這避無可避的量劫。
    每一次,都是她站在自己的身前。
    伏羲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想說些什麽。
    一句“抱歉”,或是一句“讓你擔心了”。
    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無比的蒼白無力。
    在這樣沉重的宿命麵前,任何言語都顯得多餘。
    他的道,不允許他後退。
    妖族億萬生靈的命運,係於他一身的推演。
    他若退了,妖族的天,就真的塌了。
    最終,所有的愧疚、不舍、與感激,都隻化作了一個深深的眼神。
    而後,伏羲很是決絕的轉身。
    他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那身繡著河圖洛書紋路的華美道袍,在轉身的瞬間,劃開一道堅定的弧線。
    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至媧皇天的邊緣。
    再一步,便將徹底離開這方聖人淨土,重新回歸那風雨飄搖,殺機四伏的三十三重天妖庭。
    那裏,有他的責任。
    有他的戰場。
    也有他……早已預見到的,自己的歸宿。
    ……
    諸聖反應各異。
    九天之上,有聖人垂眸,指尖因果線微微撥弄,旋即一聲輕歎,閉目不語。
    昆侖山,元始麵無表情,隻是那雙俯瞰萬古的眼眸中,寒意愈發徹骨。
    而西方須彌山,接引準提二人對視一眼,那素來疾苦的臉上,竟是破天荒地,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天地之間,那股無形的肅殺之氣,也愈發濃鬱。
    它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感知。
    它化作了實質的寒意,讓山間的流水變得滯澀,讓林中的鳥獸噤聲藏匿,讓最頑強的草木都蒙上了一層灰敗的死氣。
    劫氣。
    自九幽冥府升騰,從天外混沌滲透。
    最終,如百川歸海,盡數匯入巫、妖二族的氣運洪流之中。
    逐漸的,洪荒眾生都已經清楚的察覺到,那兩尊盤踞在天地間的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巫族十二祖巫,不再沉眠於盤古殿。
    一道道濁煞之氣衝天而起,攪動風雲,撼動大地,那是最純粹、最原始的力量宣告。
    妖族天庭,亦有金烏之火,焚天煮海,昭示著無上帝威。
    一縷縷凜冽至極的殺機,自巫妖二族之中彌布而出,交織,碰撞,席卷九天十地。
    風起雲湧之感,愈發清晰了。
    每一個生靈的靈台,都蒙上了一層陰霾,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大劫將至!
    這四個字,不再是傳說,不再是推演,而是懸在每一個生靈頭頂的利劍。
    終於!
    某一日!
    看似表麵的平靜,被一道貫穿寰宇的巨響,徹底撕碎!
    這一日,三十三天外,那妖族天庭所在的至高之地,忽然有驚世駭俗的天音炸裂。
    轟隆隆!
    那不是雷。
    雷霆之音,尚在天道之內,有跡可循。
    此音,源自天外,卻又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心底,震得他們神魂欲裂,真靈搖曳。
    其音滾滾,初聞如萬千神魔在擂動戰鼓,再聞又似無窮星辰在崩塌碎裂。
    幾乎是一瞬間,上至大羅金仙,下至凡俗螻蟻,億億萬生靈都心有所感。
    所有生靈,無論正在做什麽,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他們麵色劇變,神魂悸動,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那聲音的源頭。
    三十三天外!
    “妖族!”
    “是妖族…他們終於行動了!”
    有大能者失聲低語,聲音中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栗。
    果然!
    伴隨著那震懾諸天的道音席卷開來。
    下一刻,三十三天外的景象,也變得可怖絕倫,駭人心神。
    嘩……
    嘩……
    眾生隻聽得陣陣仙音垂落,那聲音不再是先前的爆裂,而是化作了某種規律的、冷漠的、如同潮水湧動的韻律。
    那是戰靴踏碎虛空的聲音。
    那是旌旗撕裂蒼穹的聲音。
    那是億萬生靈的呼吸匯聚成風暴的聲音。
    緊接著,無窮無盡的妖族,出世了。
    先是一道金光,撕開了三十三天的界壁。
    隨後,是第二道,第三道,千萬道!
    億萬道金光匯聚成一片無邊無際的金色海洋,從天外傾瀉而下。
    放眼望去,那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遮天蔽日!
    這個詞匯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天,已經不見了。
    日,也失去了光輝。
    整個洪荒世界,都被這片金色的洪流所籠罩,無窮無盡,浩如煙波,根本看不到邊際。
    聲勢之浩大,足以讓任何言語都失去色彩。
    隊列的最前方。
    帝俊。
    太一。
    兄弟二人並肩而立,身著金焱色道袍,其上用神金絲線繡著三足金烏吞吐大日的圖騰,袍角在虛空亂流中獵獵作響,每一次擺動,都似乎能割裂一方世界。
    帝俊頭戴帝冠,麵容冷峻,雙眸之中,是宇宙生滅,星河輪轉的漠然。
    太一懷抱混沌鍾,眼神睥睨,周身縈繞著一股鎮壓萬古、唯我獨尊的霸道氣息。
    僅僅是他們二人,便讓下方的洪荒大地,止不住地震顫。
    在他們身後。
    妖師鯤鵬,身影藏於陰影之中,氣息幽冷而深邃,一雙眼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羲皇伏羲,手托伏羲琴,神色複雜,琴弦無風自動,撥動著眾生的命運之弦。
    再之後,是白澤、計蒙、英招、飛廉……十大妖聖一字排開,個個氣息凜然,威壓浩大,身後是各自統帥的無邊妖神。
    最後方,才是那以“億億萬”為單位計數的普通妖族。
    他們形態各異,有山嶽巨獸,有深海凶獠,有飛天神禽,但每一個妖族的眼中,都燃燒著同樣的狂熱與戰意。
    如此景象,亙古少有。
    壯觀!
    絕倫!
    見狀,無數隱世的大能,遠古的巨擘,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嘶……”
    “妖族!這……這怎麽可能?!”
    一位存活了無數元會的老古董,聲音都在發抖。
    “昔日第一次巫妖大戰,周天星鬥大陣被破,妖族精銳折損何止七成?元氣大傷至此,怎會……”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另一位大能者,瞳孔收縮到了極致,死死盯著那片無窮無盡的妖族大軍。
    “數量……本座怎麽覺得,如今的妖族,數量比當初大戰之前,更多了?!”
    此言一出,四方俱寂。
    “沒錯!就是更多了!”
    有精通推演之術的準聖大能,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的臉色蒼白,顯然在方才的一瞬間,已經窺探到了部分天機,也因此付出了代價。
    “這萬千妖類匯聚,其繁衍速度,當真驚世駭俗!”
    沒錯!
    所有洞悉真相的大能巨擘,心中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如今的妖族,不僅是數量更甚,那股凝聚在一起的氣勢,那種百戰餘生之後磨礪出的殺伐之氣,比之當年,更加可怕。
    這種恢複速度,未免太過驚人了。
    要知道,妖族所遭受的,可不止一次重創。
    第一次巫妖大戰,險些被巫族打崩了根基。
    而後,為了煉製屠巫劍,妖族大肆屠戮人族,更是引得那位禁忌存在——陳苦,降下雷霆之怒。
    那一日,一隻遮天巨手從天外而來,一掌覆下,億萬妖族生靈,連同他們的真靈,都被瞬間抹去。
    那是何等慘烈的景象!
    若是換做任何一個其他種族,接連遭受如此毀滅性的打擊,怕是早已一蹶不振,甚至徹底在洪荒除名,淪為曆史的塵埃。
    可妖族……
    他們不僅恢複了,甚至比巔峰時期,更加強盛。
    不得不說,帝俊太一的帝王心術與號召力,確實驚人。
    他們以天庭為號令,以血脈為紐帶,以生存為名義,將散落在洪荒各地的妖類,再一次擰成了一股繩。
    當然,在場的聖人與準聖們,心中都雪亮。
    這背後,必然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妖族,身為此次量劫的主角之一。
    其本身,便承載著一部分天道氣運。
    冥冥之中,天道意誌的庇佑與“照顧”,才是他們能夠如此迅速崛起的根本。
    否則,一個被打殘的妖族,又如何能夠與氣焰滔天的巫族,鬥到同歸於盡,最終遵循那早已寫好的天數大勢,為新主角的登場,清掃舞台呢?!
    無論如何,就在眾生的驚呼與議論之中。
    那片金色的洪流,已經徹底降臨於洪荒大地之上。
    另一邊,洪荒天穹之下,風雲變色。
    妖族出世的動靜,是那般浩大,那般蠻橫,不加掩飾。
    億萬妖雲匯聚成一片遮蔽日月的墨色天幕,自九天之上滾滾壓來,其鋒芒直指天地脊梁,不周山。
    那不是雲,那是殺氣、妖氣、怨氣凝聚而成的實質。
    天幕之下,大地被一片無垠的陰影徹底吞噬。
    山川失色,江河無光。
    陰影所過之處,萬籟俱寂,連風都停滯了呼吸。
    無數偏安一隅的強橫生靈,哪怕是稱霸一方的太乙金仙,此刻也隻能將頭顱深深埋下,神魂都在那股無上威壓下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異動。
    這是屬於天地主角的戰爭序曲,任何雜音都將被無情碾碎。
    不過片刻光景。
    那片足以壓塌虛空的妖族大軍,已然兵臨城下,高懸於巫族疆域的上空。
    每一尊妖神,每一頭大妖,都將自身氣機毫無保留地釋放,億萬道氣機交織成網,化作一座無形的牢籠,將下方的廣袤大地死死鎖住。
    “帝江,爾等巫族的匹夫,速速滾出來!”
    一聲怒喝,自妖族大軍最前方的黃金神座上傳來。
    帝俊的身影巍峨不動,他身披金烏帝袍,頭戴平天帝冠,周身繚繞著大日真火,雙眸開闔間,迸射出的神光竟刺穿了層層空間,直直釘在那座古老而滄桑的盤古聖殿之上。
    他的聲音,蘊含著無上皇道龍氣與天帝威嚴,每一個字都化作實質的雷音,在巫族疆域上空轟隆隆地炸開,震得山河欲裂。
    這,是妖族天帝的宣戰!
    話音砸落的瞬間,仿佛觸動了某個亙古的開關。
    “嗡——”
    盤古聖殿那緊閉了無數歲月的石門,發出沉重如開天辟地般的巨響,緩緩向兩側開啟。
    一股蒼莽、古拙、霸道絕倫的氣息,自殿內狂湧而出,瞬間便將帝俊釋放的威壓衝刷得一幹二淨。
    十二道頂天立地的身影,自殿門後的深沉黑暗中一步踏出。
    正是以帝江為首的十二祖巫。
    他們僅僅是站在那裏,不言不語,那與生俱來的強橫肉身與煞氣,就仿佛能將這片天穹都給捅穿。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的大地之上,無數魁梧的身影開始匯聚。
    一個,十個,百萬,千萬……
    千百萬巫族兒郎從各自的部落中衝出,他們赤著上身,身上烙印著玄奧的巫紋,手持骨矛石斧,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最原始的野性與殺戮欲。
    他們抬頭,虎視眈眈地怒視著天穹上的那片妖雲。
    那目光,凶悍,熾烈,帶著不死不休的仇怨。
    二族之間的血海深仇,早已刻入骨髓,融入真靈,無需任何言語去煽動。
    “帝俊,爾等果然是按捺不住了麽。”
    空間祖巫帝江,排眾而出,他身形一晃,便出現在了十二祖巫的最前方,與天穹之上的帝俊遙遙對峙。
    他臉上掛著一絲冷冽的譏笑,眼神裏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本座還未殺上你那破鳥窩,你等卻主動前來送死。”
    “看來,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帝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名妖族大神的耳中,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此言一出,天穹之上,帝俊那張威嚴的帝皇麵孔,瞬間閃過一絲陰霾。
    他當然聽得出,帝江這是在赤裸裸地揭他當初的傷疤。
    第一次巫妖大戰,若非最後關頭鴻鈞道祖現身,強行勒令二族止戈,他妖族天庭的下場,恐怕真的就是被巫族踏平。
    那是他帝俊身為妖帝,此生最大的恥辱。
    一想到此,一股被壓抑了整整一個元會的怒火,自帝俊胸膛中轟然引爆。
    他的雙眸深處,兩輪金色的小太陽劇烈燃燒起來。
    “哼,帝江,休要逞口舌之利!”
    “逞口舌之利?”帝江嗤笑一聲,“手下敗將,也配談勇?”
    帝俊的麵皮狠狠一抽,殺機再也無法遏製。
    “我妖族億億萬生靈,修養一元會,蓄勢一元會,等的便是今日!”
    “今日,此地,便是爾等巫族的埋骨之所!”
    “今日,爾等巫族生靈,絕不會有任何一個幸存者!”
    殺意!
    不再是氣息的壓迫,而是化作了實質的寒流。
    以帝俊為中心,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凜冽殺意席卷開來,鋪天蓋地,凍結時空,讓下方無數巫族兒郎的血液都為之凝滯。
    這一次,不等帝江再開口。
    “聒噪!”
    一聲爆喝,如平地驚雷。
    祝融!
    火之祖巫祝融,性情最為火爆,他哪受得了這般隔空對峙。
    他一步邁出,直接越過了帝江。
    “轟!”
    這一步,仿佛踩在了天地的心髒上。
    他腳下的大地應聲龜裂,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如蛛網般蔓延開來,裂縫深處,暗紅色的岩漿翻湧沸騰。
    祝融周身獸皮纏繞,肌肉虯結,一頭赤發無風自舞,每一根發絲都燃燒著不滅的南明離火。
    他抬起頭,銅鈴般的雙目死死鎖定在黃金神座上的帝俊,以及他身旁手持混沌鍾的太一。
    “帝俊!太一!”
    “你等兩隻扁毛畜牲,也敢在吾等麵前大放厥詞?!”
    “要打就打,不打就滾!何須在此饒舌,汙了本祖巫的耳朵!”
    祝融的聲音,比他的火焰更加爆裂,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最極致的侮辱。
    扁毛畜牲!
    這四個字,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妖族所有飛禽一脈的心頭,更是直接戳中了帝俊與太一的逆鱗。
    三足金烏,太陽之精,跟腳高貴,乃是妖族毋庸置疑的皇者血脈。
    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帝俊的麵色徹底沉了下去,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而他身旁的太一,反應更是直接。
    “你,找,死!”
    太一的脾氣,本就如太陽真火一般,一點即燃,爆裂異常。
    祝融的辱罵,對他而言,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幾乎是在祝融話音落下的同一個刹那。
    太一的雙眸之中,不再是神光,而是爆綻出兩道貫穿天地的金色雷霆。
    一聲怒喝,不是從喉嚨發出,而是從他的神魂深處炸響,震得高天風雲倒卷,寰宇星辰搖曳。
    “死!”
    太一的身影,從黃金神座上驟然消失。
    沒有多餘的動作。
    下一瞬,他已出現在祝融上空,一隻燃燒著金色烈焰的手掌,挾裹著毀天滅地的偉力,朝著祝融的天靈蓋悍然拍下!
    那不是簡單的力量,那是太陽星的本源之力,是金烏一族的皇道神威,是東皇太一的無邊怒火!
    一掌之下,金光撕裂寰宇。
    掌力未至,那股熾熱霸道的氣息已將下方的空間寸寸燒熔,風雷之聲被徹底壓製,隻剩下金光過處,萬物湮滅的死寂。
    其勢可怖絕倫,其速迅疾萬分。
    這一擊,他要將祝融連同其真靈,徹底從洪荒天地間抹去!
    見狀,祝融不驚反喜。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那笑容裏滿是狂野與興奮。
    “哈哈,來得好!”
    一聲大笑,震徹雲霄。
    他怡然無懼,戰意衝天。
    轟!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祝融不退反進,再次向前猛地踏出一步。
    這一步,引得整片巫族疆域,乃至小半個不周山,都開始劇烈地嗡鳴不止。
    大地,在為他咆哮!山川,在為他顫抖!
    與此同時,他渾身的氣血,再也壓製不住,如烘爐般轟然引爆。
    那是巫族最為原始,也最為霸道的生命精元!
    轟!
    祝融的軀體之內,傳出江河奔湧,雷霆咆哮的巨響。
    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筋骨,都在迸發著璀璨奪目的神輝,金色的氣血之力幾乎化為實質,纏繞在他周身,凝成一道道古老而神秘的圖騰紋路。
    他的肌體,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尊由不朽神金澆築而成的戰爭神祇。
    不止於此。
    虛空之中,無盡的火之法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扭曲,聚合,它們不再是狂暴肆虐的元素,反而溫順得如同朝聖者,以一種玄奧至極的軌跡,環繞著祝融的身軀緩緩流轉。
    那軌跡,超脫了常理,顛覆了認知,帶著一股萬法歸一,萬道同源的至高韻味。
    “太一!”
    祝融一聲爆喝,聲浪滾滾,震得整片星空都在嗡鳴顫抖。
    他動了。
    沒有花哨的神通,沒有絢爛的法術。
    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一步踏出,一拳遞出。
    這一拳,凝聚了他沸騰的戰意,承載了他圓滿的道,更灌注了那股新生的,堅不可摧的霸道力量。
    拳鋒所過之處,空間寸寸崩塌,化作最純粹的混沌虛無,一切光線,一切法則,都被那無匹的拳意徹底碾碎,吞噬。
    堪稱摧枯拉朽!
    麵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拳,東皇太一瞳孔驟然收縮。
    身為妖族至尊,他執掌混沌鍾,鎮壓洪荒萬古,何曾感受過如此純粹,如此極致的力量壓迫!
    但他終究是太一。
    “放肆!”
    怒喝聲中,混沌鍾轟然鳴響,萬千道則顯化,日月星辰的虛影環繞其身,構建起一道號稱萬劫不磨的絕對防禦。
    然而,遲了。
    祝融的拳,硬生生砸在了那層層疊疊的星光壁壘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隻有一聲令人牙酸的,沉悶到極致的破碎聲。
    哢嚓——
    仿佛琉璃碎裂,星辰編織的防禦,在祝融的拳頭下,脆弱得同一張薄紙。
    轟隆隆!
    下一瞬,毀滅性的力量才徹底爆發開來。
    虛空被撕開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口,狂暴的能量風暴席卷四方,萬法都在這一擊之下哀鳴,沉淪!
    風暴的中心,祝融的身形竟是巋然不動。
    他依舊保持著出拳的姿勢,手臂之上,一條條虯結的青筋如同地龍般盤踞、暴起,每一根肌肉纖維都緊繃到了極致,展露著一種撼天動地,世間無出其二的恐怖力量感。
    而在另一邊。
    東皇太一的身影,卻在虛空中劃出了一道狼狽至極的金色流光。
    他整個人被那股沛然莫禦的巨力轟得倒飛而出,身軀不受控製地翻滾,撞碎了一片又一片殘存的星骸。
    足足暴退數百裏,他才用混沌鍾發出一聲震鳴,強行定住了那股無可抗拒的衝擊力,堪堪止住身形。
    周天星鬥大陣的光輝,在他身上明滅不定。
    他喉頭一甜,一絲金色的神血,險些噴吐而出。
    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
    太一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那雙洞悉萬物的金眸之中,此刻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驚駭與不可思議。
    他死死盯著遠處那尊宛如魔神般的身影。
    祝融周身那股神異的波動,那股堅不可摧,萬法不侵的韻味,像是一根尖刺,狠狠紮進了他的神魂深處。
    一個塵封在記憶角落,卻又讓他無比忌憚的名字,轟然炸響在腦海。
    “這……”
    他的聲音幹澀,艱難道。
    “九轉玄功?!”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充滿了無盡的困惑與震撼。
    “爾等巫族,怎會掌控這般法門?!”
    太一沉聲怒喝,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一種對現實的咆哮與否定。
    沒錯!
    絕對不會有錯!
    如今,金翅大鵬等佛門強者行走洪荒,其身上那股獨特的煉體功法波動,早已不是秘密。
    一些頂尖大能,都洞悉了這種古來至高的煉體法門。
    太一,身為妖族天帝,自然也曾深入研究過。
    先前祝融周身運轉的,正是那種氣息,甚至……更加純粹,更加圓滿!
    這根本不合常理!
    太一的思緒,瞬間回到了第一次巫妖大戰之時。
    那時候的十二祖巫,肉身同樣強橫,掌管著天地法則,蠻橫霸道。
    但他無比確定,當時的巫族,絕對沒有修行這般功法!
    他們的強大,源於血脈,源於天生,是一種粗獷的,未經雕琢的力量。
    而剛才祝融那一拳,卻是在蠻橫之中,蘊含了一種極致的“道”與“理”,那是將肉身千錘百煉,修行到另一重天地才有的圓融與不朽!
    這個發現,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所有妖族大能的心頭。
    就連高居帝輦之上,始終麵色沉穩的帝俊,臉色也驟然微變。
    他身旁的妖師鯤鵬,那雙陰鷙的眼中,更是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
    十大妖聖,無不心神劇震。
    他們不知道。
    在他們妖族閉關鑽研周天星鬥大陣,以為能憑此底牌一舉定鼎洪荒的悠悠歲月中。
    他們的宿敵,巫族,也完成了脫胎換骨的蛻變!
    到得如今,後土之外的十一祖巫,已然將那傳說中的九轉玄功,盡數修行到了九轉圓滿的至高境界。
    就連蚩尤那等頂尖大巫,也同樣修行了此法。
    九轉玄功,本就是盤古正宗的無上煉體法門。
    巫族,又是盤古精血所化,肉身本就堪稱無敵。
    二者相加,根本不是一加一那麽簡單。
    這是如虎添翼,是神龍入海!
    祝融能一擊震退手持至寶的太一,正是這般恐怖蛻變的最佳證明。
    麵對太一的質問,祝融緩緩收回拳頭,周身沸騰的氣血漸漸平息。
    他看著數百裏外,臉色難看的太一,臉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充滿了快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響徹虛空。
    “太一,算你這扁毛畜生還有幾分見識!”
    “不錯!”
    祝融挺起胸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敲在妖族眾人的心上。
    “這,便是九轉玄功!”
    “此等無上法門,正是我等得自陳苦道友的親自傳授!”
    他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了那個名字。
    “陳苦道友之底牌,之胸襟,之手段,可謂萬古無二,無人能及!”
    “可憐爾等妖族,有眼無珠,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竟還數次三番,與陳苦道友為敵,與佛門交惡!”
    祝融的語氣充滿了嘲弄,每一個眼神,都在盡情地施展著名為“誅心”的神通。
    “現在,知道後悔了?”
    “晚了!”
    “爾等,實在是自尋死路!”
    他並非是想將陳苦拖入這場量劫的渾水。
    而是發自內心的敬佩與感激。
    一想到此前,他們巫族還曾因為誤會,做出驅逐地藏那等忘恩負義之舉,祝融心中便湧起一陣羞愧。
    可即便如此,在他們被屠巫針暗算,生死一線之際,依舊是那位陳苦道友,不計前嫌,出手拯救了整個巫族。
    經此一事,陳苦,已經徹底折服了祝融這般桀驁不馴的祖巫。
    這份恩情,他祝融記下了!
    所以,他才要當著整個洪荒的麵,將這份榮耀歸於陳苦!
    而聽得祝融的話,聽著那個熟悉到讓他們神魂刺痛的名字。
    帝俊、太一、鯤鵬……
    所有妖族高層,臉色瞬間沉了下去,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那張原本還算英武的臉,此刻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
    陳苦!
    又是陳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