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93章 巫族的現世報,最終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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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俊那番視人族為牲畜草芥的言論,餘音未散,卻已在陳苦的心海中掀起滔天血浪。
    那股幾乎要凝為實質的殺意,自他體內轟然迸發,讓這方天地都為之戰栗。
    虛空在寸寸凍結,法則在瑟瑟發抖。
    就連一旁的接引、準提、紅雲這三位早已證道混元的聖人,都感到一陣源自神魂深處的悸動。
    他們看向陳苦的眼神,帶上了一絲凝重。
    這個弟子……或者說,這位道友,其道心之堅,其怒火之烈,遠超他們的預估。
    尤其是接引,他那張素來疾苦的臉上,此刻更是愁雲密布。
    自家這個弟子,什麽都好。
    天賦萬古無一,修為一日千裏,行事更是滴水不漏。
    唯獨一點……
    太重“情義”了。
    這份情義,是對人族的,是對這片天地間所有弱小生靈的。
    這在尋常修士看來,是功德無量的大善。
    但在他們這些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視萬物為芻狗的聖人眼中,卻是一種……破綻。
    一種足以在未來量劫之中,引來殺身之禍的破綻。
    接引心中無聲歎息,卻並未開口。
    他知道,陳苦的道,與他們不同。
    也正因這份不同,才讓他走到了今天這個連聖人都要側目的地步。
    就在這片幾乎凝固的死寂之中,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僵局。
    “師侄……”
    開口的是準提。
    他的目光在陳苦、接引、紅雲三人身上流轉一圈,最終還是定格在陳苦那張冰封般的麵龐上。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但問出的話語卻直指核心。
    “是否要出手,相助巫族?!”
    此言一出,空氣中那根緊繃的弦,瞬間被撥動到了極致!
    接引與紅雲的目光,也“唰”地一下,盡數匯聚於陳苦之身。
    這同樣是他們心中最大的疑惑。
    屠巫劍!
    那柄劍,是用億萬萬……數之不盡的人族血肉、神魂、怨氣,熔煉而成!
    那是人族永世的血仇,是刻在陳苦骨子裏的恨。
    這份恨意,直指妖族天庭,直指帝俊太一!
    而另一邊,陳苦與後土、帝江等十二祖巫,素有往來,關係匪淺。
    這一點,洪荒之中但凡有些跟腳的生靈,都略有耳聞。
    如今,屠巫劍鋒芒畢露,劍指巫族。
    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在這柄絕世凶兵麵前,都已現頹勢,巫族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覆滅之危,近在眼前。
    一邊是血海深仇的妖族。
    一邊是頗有交情的巫族。
    在這樣的關頭,陳苦會作何選擇?
    他是否會因對妖族的恨,動了那份對巫族的惻隱之心?
    他是否會在此刻悍然出手,與巫族聯手,給予妖族天庭那致命一擊?!
    這個選擇,不僅關乎巫妖二族的命運,更可能……會徹底改變整個洪荒的未來走向!
    接引、準提、紅雲,三位聖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他們等待著陳苦的答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聽得準提這石破天驚的一問,陳苦臉上的冰封殺意,竟緩緩褪去。
    他先是一愣,隨即,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竟透出幾分玩味與淡漠。
    他搖了搖頭。
    “嗬嗬……”
    一聲輕笑,自他唇邊溢出,笑聲很輕,卻讓三位聖人聽得心頭一震。
    那笑聲裏,沒有半分暖意,隻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與洞悉一切的漠然。
    “巫妖之戰,與我等何幹?”
    一句話,平淡如水,卻重若泰山。
    準提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接引與紅雲也是神色各異。
    這是他們沒有想到的答案。
    陳苦看著他們,聲音依舊淡然,繼續說道:
    “至於那屠巫劍……”
    他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落在了那柄正在洪荒戰場上肆虐的血色凶劍之上。
    “……也隻是巫族的因果罷了。”
    “本就該他們自己承擔。”
    因果。
    好一個因果!
    接引與準提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
    他們瞬間明白了陳苦的意思。
    與巫族交好?
    那不過是昔日之事。
    說得更直白一些,雙方也隻是各有所圖,一場交易而已。
    陳苦的腦海中,浮現出昔日的畫麵。
    他曾親口叮囑後土與帝江,妖族狼子野心,必會對人族下手,希望巫族能看在雙方的情分上,庇佑人族一二。
    當時的祖巫,是如何回應的?
    他們拍著胸膛,信誓旦旦。
    可後來呢?
    當妖族的屠刀真正落下,當億萬人族在哀嚎與絕望中被屠戮,被煉化……
    巫族做了什麽?
    他們什麽都沒做。
    他們選擇了袖手旁觀,選擇了隔岸觀火。
    甚至,在他們的默許之下,妖族屠戮人族的行動才進行得那般順利,那般肆無忌憚。
    若非巫族的這份“漠然”,若非他們的率先食言,妖族想要湊齊祭煉屠巫劍的億萬生魂,又豈會那般容易?
    那屠巫劍上,固然沾滿了人族的血。
    但鑄成這柄劍的“因”裏麵,同樣有巫族親手埋下的一筆!
    種因,得果。
    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今日巫族所承受的一切,正是他們昔日袖手旁觀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便是巫族的現世報!
    想通了這一點,陳苦心中那最後一絲波瀾也徹底平複。
    同情?
    悲憫?
    不存在的。
    他陳苦的情義,隻留給人族,隻留給那些值得托付的生靈。
    對於背信棄義者,他從不吝以最冷的漠然回敬。
    當然,這隻是其一。
    陳苦之所以如此篤定,還有更深層次的考量。
    他的目光,掃過那片被無盡煞氣與妖氣籠罩的戰場,心中一片清明。
    他堅信,即便屠巫劍出世,巫族也絕不會如此輕易地滅絕。
    妖族,也絕無可能真正一統天地。
    因為,這是巫妖量劫。
    是天道早已定下的大勢!
    何為量劫?
    量劫的最終目的,從來不是讓某一方取得勝利,而是要將應劫的雙方,盡數掃入曆史的塵埃,為新的天地主角騰出舞台。
    最終的結果,必然是巫妖二族,同歸於盡,盡數覆滅!
    非此不可!
    這是天道的意誌,是任何聖人、任何生靈都無法違逆的鐵律。
    既然結局早已注定,那麽過程中的些許波折,又算得了什麽?
    陳苦的思緒,如電光火石般飛轉。
    “巫族之中……也定然還有什麽尚未施展出的最終手段。”
    他的眸光,變得越發深邃。
    那是一種足以撼動整個洪荒,甚至能夠將高高在上的妖族天庭一同拖入毀滅深淵的底牌。
    “或許……”
    “那最終的一擊,也將揭曉不周山斷裂之謎。”
    昔日盤古開天,脊梁化作不周神山,撐起了這片廣袤無垠的洪荒天地。
    那不周山何等神聖,何等堅固?
    便是聖人全力一擊,也未必能撼動其分毫。
    可在後世的傳說中,它卻斷了。
    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將這天之柱石,攔腰撞斷?
    這個埋藏在陳苦心中已久的疑問,此刻再度翻湧上來。
    隨著這巫妖終戰的烈度被推向極致,隨著雙方底牌盡出,想來……
    那個驚天動地的答案,也終將要一見分曉了。
    ……
    戰場之中!
    血。
    無盡的血。
    猩紅的洪流浸透了不周山下的每一寸焦土,殘破的巫族戰旗倒插在屍骸堆積的山丘上,獵獵作響,發出最後的悲鳴。
    大戰已至終局。
    一柄劍的出現,便扭轉了一切。
    屠巫劍!
    此劍一出,天地間充斥著一種怨毒到極致的殺意。
    劍光每一次橫掃,都帶起連綿無盡的淒厲哀嚎。那不是巫族的聲音,而是億萬妖族魂魄在劍身之內發出的詛咒。
    這些為了煉製此劍而被虐殺的妖族,將他們所有的痛苦與怨恨,都化作了針對巫族血脈的刻骨銘心之毒。
    劍鋒所指,巫族堅不可摧的肉身便土崩瓦解,連神魂都來不及逃逸,就被那怨毒的妖魂之力生生撕碎,吞噬殆盡。
    勢不可擋。
    真正的勢不可擋。
    曾經能與妖族天庭分庭抗禮,主宰大地的巫族,此刻卻如同被收割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節節敗退。
    十二祖巫的身影在虛空中踉蹌,他們身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劍痕,每一道傷口上都纏繞著灰黑色的怨氣,不斷侵蝕著他們的生機。
    恨!
    怒!
    無邊的情緒在胸膛中衝撞,幾乎要將他們的理智焚燒殆盡。
    “啊——!”
    帝江的嘶吼撕裂了長空,他雙目赤紅,眼角迸裂,流淌出金色的神血。
    “爾等該死的妖族!”
    無怪他如此。
    自那柄懸於天穹,散發著無盡寒芒的凶劍出世,不過是彈指之間。
    數十萬!
    整整數十萬精銳的巫族兒郎,就在他眼前化作了飛灰。
    大地在哀嚎,虛空在戰栗。
    再這樣下去,巫族……危矣!
    不,不是危矣。
    是滅絕!
    這個念頭如同一根最惡毒的尖刺,狠狠紮進了帝江的心髒。
    話音未落,他已然無法再忍耐。
    一步踏出。
    帝江的身軀驟然模糊,空間法則在他周身沸騰,下一個瞬間,他已無視了億萬裏的距離,直接出現在那柄屠巫劍的正上方。
    他立於九天之上,俯瞰著那柄屠戮他族人的元凶,眼中是純粹到極致的毀滅欲。
    “給吾……碎!”
    大手猛然一揮。
    不是拍擊,不是抓握,而是一種更為蠻橫霸道的法則運用。
    以他為中心,方圓千萬裏的虛空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而後驟然向內塌陷、壓縮!
    空間被扭曲成了一張薄紙,所有的物質,所有的光線,所有的元氣,都在這一握之下被強行擠壓,朝著中心那柄屠巫劍碾去。
    他要以絕對的空間之力,將這柄劍連同其所在的時空,一同崩碎成最原始的混沌!
    與此同時。
    “大哥!”
    燭九陰咆哮,時間長河在他身後顯化,卻黯淡無光,他強行催動時間法則,企圖遲滯屠巫劍的反應。
    “殺!”
    祝融與共工,水火兩位祖巫早已拋棄了往日的爭執,此刻並肩而立。
    一者神火焚天,燒灼虛無。
    一者怒濤卷地,侵蝕萬法。
    其餘祖巫,亦在同一時刻,將自身殘存不多的力量毫無保留地轟擊而出。
    他們動用了各自所掌控的大道法則,十二種創世之初的偉力交織成一張彌天大網,從四麵八方罩向屠巫劍,要與帝江的空間崩塌形成絕殺之勢。
    但,沒用。
    運轉都天神煞大陣,早已讓他們油盡燈枯。
    那曾經足以撼動洪荒天地的法則之力,此刻卻顯得如此虛弱。
    燭九陰的時間長河,在觸碰到劍光的刹那便寸寸斷裂。
    祝融的神火,被劍氣中蘊含的無盡怨念澆滅。
    共工的怒濤,被那股鋒銳之氣直接蒸發。
    十二種法則之力加持而下,那柄屠巫劍僅僅是……
    輕輕一顫。
    嗡——!
    一聲輕鳴,卻蓋過了戰場上所有的喊殺與悲鳴。
    下一刻,億萬道比星辰更璀璨,比玄冰更酷烈的寒芒,自劍身之上爆射而出。
    每一道寒芒,都是一道索命的劍氣!
    它們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時間的流逝,徑直衝向天穹之上的帝江,衝向合力圍剿的其餘十一位祖巫。
    那鋒芒,甚至還未及身。
    僅僅是那股氣息,就讓十二祖巫堅逾神鐵的肉身劇烈震顫,神魂刺痛。
    噗!噗!噗!
    帝江首當其衝,他用來崩碎虛空的空間法則,被那億萬劍氣瞬間洞穿,變得千瘡百孔。
    狂暴的力量反噬而來,讓他身形劇震,猛地噴出一口逆血。
    其餘祖巫亦是如此,紛紛被那爆射的寒芒逼得連連倒退,狼狽不堪。
    縱然聯手,亦無法撼動此劍分毫。
    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妖族天庭的眾神眼中。
    雲端之上,帝俊與太一並肩而立,他們身後的妖神們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哈哈……哈哈哈哈!”
    帝俊看著祖巫們狼狽的身影,發出暢快至極的狂笑,那笑聲中充滿了壓抑億萬年之後,一朝得勝的快意。
    “螳臂當車!”
    “不自量力!”
    他金色的帝袍在罡風中狂舞,雙眸中滿是俯瞰螻蟻的得意與殘忍。
    勝利,已經注定。
    他身旁的太一,則沒有絲毫廢話。
    這位東皇的臉上,隻有冰冷的殺意,他手中托著的混沌鍾,發出陣陣鎮壓寰宇的鍾鳴,與屠巫劍的劍鳴遙相呼應。
    他目光如電,掃過下方戰場上那些還在苦苦支撐的大巫,聲音沉凝如鐵,響徹整個天地。
    “先殺大巫。”
    “再滅祖巫!”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眼中神光一閃,心念已然勾動了那柄懸於九天之上的絕世凶劍。
    嗡!
    屠巫劍再次發出一聲歡愉的輕鳴,劍身上的血色紋路流轉不休,開始在他的意誌下緩緩轉動劍鋒。
    一時間,屠巫劍倒懸。
    劍鋒之上,億萬生魂凝聚的怨力化作實質的黑氣,絲絲縷縷垂落,壓得虛空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柄劍,沒有指向旁人。
    它的目標,是八位大巫之一,九鳳!
    劍尖微顫,一股專門針對巫族血脈的、源自根骨的絕對克製之力,已然鎖死了九鳳周身萬裏時空。
    轟!
    沒有半分遲滯,屠巫劍轟然刺下。
    這一瞬,整個洪荒戰場仿佛被按下了靜音。
    無數正在廝殺的身影動作齊齊一僵,無論是妖神還是巫兵,無論是觀戰的大能還是藏於暗處的生靈,所有視線都被那一道撕裂天穹的劍光所吸引。
    那光芒,慘白中透著死灰,蘊含著對一個種族最深沉、最惡毒的詛咒。
    十二祖巫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鐵青。
    狠!
    這是何等的歹毒心腸!
    帝俊與太一,這是要用這柄匯聚了無數人族血仇的凶兵,來點殺他們巫族的頂尖戰力!
    這是要掘他們巫族的根!
    “混賬!”
    一聲爆喝,炸裂長空。
    “住手!”
    祝融的身軀驟然爆燃,整個人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赤色神火,速度被催動到了此生最快的極致,朝著九鳳的方向猛衝而去。
    他周身的法則之火,將空間都燒灼得扭曲變形,試圖以自身之偉力,強行截斷屠巫劍的必殺一擊。
    然而,太遲了。
    在屠巫劍麵前,任何速度都顯得蒼白無力。
    那柄劍刺下的軌跡,並非遵循物理的法則,而是因果的注定。
    它就是為了屠巫而生!
    一道撕裂蒼穹的神芒,徹底爆發。
    那光芒是如此的刺目,以至於眾生根本無法直視,隻能感覺到一股湮滅一切的鋒銳意誌橫掃而過。
    九鳳立於原地,她那強悍無匹,足以硬撼先天靈寶的肉身,此刻卻僵硬得無法動彈分毫。
    並非她不想躲。
    而是那劍意,已經從神魂層麵將她徹底釘死。
    她的眼中,隻剩下一片越來越大的、死亡的慘白。
    她甚至連一絲恐懼都來不及升起。
    嗤……
    一聲輕響。
    輕得仿佛布帛被撕裂。
    可這聲音,卻清晰地傳入了戰場上每一個生靈的耳中,比雷霆炸響還要震懾心魄。
    下一刻,光芒散去。
    眾生終於看清了高天之上的景象。
    那柄凶戾無雙的屠巫劍,已經幹淨利落地洞穿了九鳳的胸膛。
    劍身從她的後心透出,上麵甚至沒有沾染一絲血跡,隻有一縷縷黑色的怨氣,正在瘋狂地吞噬、消解著九鳳體內磅礴的巫族精血。
    一蓬腥紅的血箭,從九鳳的傷口處爆射而出。
    那不是普通的血液。
    那是大巫的本源精血,每一滴都蘊含著移山填海的力量。
    此刻,這滾燙的、充滿了生命力的神血,卻化作了一場淒厲的血雨,將下方萬丈高天都染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赤紅,隨即灑落大地,將山川都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
    九鳳那魁梧而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停滯了一瞬。
    她眼中的神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消散。
    隨即,“砰”的一聲巨響。
    她的身軀,再無半分生機,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高空筆直地轟然砸落。
    大地劇震,塵埃衝天。
    一尊大巫,巫族最頂尖的戰力之一,就此隕滅。
    身死道消。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戰場,無論是喊殺聲,還是神通的轟鳴聲,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天地之間,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砸入大地深坑中的身影,看著那再無聲息的輪廓。
    他們心中的驚駭,早已化作滔天巨浪,幾乎要衝垮他們的理智。
    大巫!
    那可是大巫級別的存在啊!
    是洪荒大地上,站在金字塔頂端俯瞰芸芸眾生的強者。
    在此之前,巫妖雙方的大戰雖然激烈到了極致,血流成河,屍骨如山,但隕落的最高級別,也不過是些大羅金仙境的妖王與精英大巫。
    如大巫九鳳、亦或是妖族十大妖聖那般定鼎乾坤的存在,始終安然無恙。
    這仿佛成了一條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可現在,這條規則被帝俊,被妖族,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徹底撕碎了。
    眾生不難想到,隨著九鳳的身死,這場量劫之戰的性質,已經徹底改變。
    接下來,再無試探,再無底線。
    唯有不死不休!
    果然!
    十二祖巫死死地盯著九鳳那冰冷的屍體,一時間竟都有些失神。
    但很快,每一個祖巫的眼中,都開始有熾烈到極致的怒火在升騰,在燃燒。
    那不是火焰。
    那是足以焚塌高天、燒穿九幽、毀滅世間一切的滔天恨意!
    良久。
    空間祖巫帝江,終於從那極致的震驚與悲慟中反應過來。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開口。
    “爾等…”
    他的聲音沙啞幹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
    “找死!”
    最後兩個字,是純粹由殺意凝聚而成的音節,震得周圍的空間都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不需要去看帝江的表情,光是聽這聲音,就能感受到那股恨怒欲狂,幾欲毀滅一切的暴戾。
    帝江的目光,如同兩柄淬毒的天刀,死死地剮在帝俊與太一的身上。
    他周身的氣機瘋狂浩蕩,那屬於空間祖巫的恐怖力量,再無半分掩飾,讓整片天地都開始劇烈地動蕩。
    隻是,這一切落在帝俊與太一的眼中,卻顯得如此可笑。
    “哈哈……”
    帝俊仰天長笑,笑聲中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蔑視與快意。
    “帝江,你也就隻能如此大放厥詞了。”
    他頓了頓,眼神中的譏諷愈發濃鬱。
    “失去了盤古真身的加持,你等巫族,又算得了什麽東西?!”
    “不過,你們倒也無需太過悲慟。”
    帝俊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弧度,他環視著其餘十一位祖巫,慢條斯理地宣告著他們的命運。
    “接下來,便輪到你們了。”
    嘲諷!
    極盡的嘲諷!
    帝俊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化作最鋒利的尖刀,精準地刺入十二祖巫最痛的傷口之上。
    可謂赤裸裸的殺人誅心!
    正如他所說,巫族沒有了盤古虛影那樣的手段,還不是任由自己宰割麽?!
    然而。
    就在他周身妖力澎湃,即將下達總攻指令的瞬間,那本該是暴怒欲狂、徒勞掙紮的帝江,卻毫無征兆地安靜了下來。
    那股焚天煮海的狂暴怒意,竟從他身上潮水般退去。
    周遭肆虐的空間亂流,也隨之平息。
    帝江抬起了頭。
    他血紅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清明,那是一種死寂的、幽邃的清明,深不見底,再無半分狂怒,隻餘下了某種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東西。
    決絕。
    一種燃盡所有,不計代價的決絕。
    “爾真當我巫族,並無其他手段了麽?”
    帝江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字字清晰,仿佛裹挾著萬古玄冰,穿透了喧囂的戰場,精準地刺入帝俊與太一的耳中。
    帝俊眼中的快意凝固了。
    太一握著混沌鍾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一分。
    什麽意思?
    這語氣……不對勁!
    難道這群蠻子,真的還藏著什麽足以逆轉乾坤的底牌?!
    不可能!
    除了那已經潰散的都天神煞大陣,他們還能有什麽?!
    帝江的視線沒有再理會妖族兩位至尊的驚疑,他緩緩掃過身旁的兄弟。
    燭九陰、祝融、共工、強良……每一位祖巫的臉上,都帶著血汙與疲憊,但更多的是不屈的戰意。
    帝江的聲音變得無比沉重,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胸膛最深處擠壓而出。
    “今日,我巫族已是生死存亡之際。”
    他的目光最後定格在時間祖巫燭九陰身上。
    “祭父神心血,縱然拚盡一切,也要讓這些妖族的畜生,有來無回。”
    “祭父神心血”五個字一出,祝融身上爆烈的火焰都為之一滯,共工周身環繞的怒濤也瞬間平息。
    所有祖巫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極為複雜的神情。
    有掙紮,有痛苦,更有……一絲源自血脈深處的恐懼。
    那是他們最後的禁忌,是不到種族滅絕之刻,絕不可動用的最終手段。
    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瞬間詭異的死寂。
    片刻。
    久久沉默的燭九陰,那隻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其中沒有日夜,沒有時光,隻有一片混沌的虛無。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諸位兄弟,無需猶豫了。”
    “帝江兄長說的不錯,我等……已無路可退。”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能夠斬斷一切遲疑的力量。
    “速速出手。”
    “祭父神心血,殺盡妖族!”
    為首的兩大祖巫已經做出了決斷。
    祝融、共工等人對視一眼,隨即,所有的掙紮與猶豫都從他們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與帝江如出一轍的、燃盡一切的瘋狂與決絕。
    “戰!”
    “殺!”
    他們齊齊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
    下一刻,一個讓所有觀戰生靈都無法理解的景象出現了。
    十二祖巫,這十二尊頂天立地的魔神,竟然沒有再次衝殺,反而在那血流成河的戰場中央,盤膝而坐。
    他們雙眸微閉,神情肅穆,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們隔絕。
    緊接著。
    一種無比古老、無比晦澀的音節,從他們的口中開始吟誦。
    那不是洪荒天地間的任何一種語言,也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道法真言。
    那聲音低沉、縹緲、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古老韻味,仿佛跨越了無盡時空,從開天辟地之前傳來。
    每一個音節都毫無意義,卻又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
    眾生看得一頭霧水。
    這是在做什麽?
    臨陣禱告?
    巫族不修元神,隻煉肉身,這是洪荒共識。
    他們此刻吟誦的,又是什麽東西?!
    帝俊眉頭緊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他看不懂,但他本能地嗅到了一股極致的危險,一股足以威脅到他,威脅到整個妖族的恐怖氣息,正在醞釀。
    那神秘的法咒聲,越來越響。
    初時還隻是十二祖巫在吟誦,但漸漸地,整個不周山戰場,仿佛都有了回響。
    風在低語,地在共鳴。
    那古老的音節,仿佛在喚醒某種沉睡於天地玄黃深處的古老存在。
    就在這時。
    咚!
    一聲巨響,毫無征兆地從不周山內部傳來。
    那聲音沉悶到了極點,卻又擁有著無可匹敵的穿透力,直接轟擊在每一個生靈的心髒之上。
    咚!
    又是一聲。
    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攫取,被迫與那個聲音同頻率地跳動了一下。
    修為稍弱者,當場麵色慘白,一口鮮血噴出。
    咚!
    第三聲響起。
    整個不周山,這根撐天拄地的神山,都隨之輕輕一震。
    無數山石滾落,大地開裂。
    那種感覺……
    不周山中,仿佛有一顆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心髒。
    一顆沉睡了億萬年歲月的心髒。
    正在蘇醒。
    不止如此。
    就在這驚天動地的心跳聲中!
    盤古聖殿的最深處,那片無人敢於窺探的禁忌之地,驟然洞開。
    嘩……
    嘩……
    血!
    無盡的赤紅之血,化作了十二道橫貫天穹的浩瀚大河,自那幽暗的殿堂深處咆哮而出!
    它們不是在流動,而是在奔湧,在衝刷!
    每一道血河都蘊含著撕裂大道的恐怖力量,所過之處,虛空寸寸崩裂,化作漆黑的混沌,又被那赤紅的血光強行定住,形成一幅詭異絕倫的末日畫卷。
    十二道血河,橫亙天際,精準無比地鎖定了十二祖巫。
    下一瞬,倒貫而下!
    這一刻,萬籟俱寂。
    無論是妖族天庭的大軍,還是遠方觀戰的各路大能,所有生靈的呼吸都在瞬間被奪走,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
    震撼。
    驚懼。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化作了難以言喻的駭然。
    他們感受到了。
    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那根本不是什麽“大河”,而是由一種精純到極致,尊貴到淩駕於萬道之上的心血凝聚而成!
    每一滴血珠,都仿佛是一方初開的小世界,內部蘊藏著開天辟地的偉力。
    僅僅是其散發出的氣機,就足以壓塌萬古,震懾諸天!
    “那是……”
    有活了無數歲月的老古董聲音在發顫,瞳孔縮成了最危險的針芒。
    “盤古心血?!”
    這個名字,仿佛一道禁忌神雷,在所有人的神海之中轟然炸響!
    “天!絕對是盤古心血!除了開天辟地的父神,誰的心血能有如此神威?!”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傳聞果然是真的!盤古大神開天身隕,其心髒化作不周山,後被巫族所得,藏於祖地,奉為至高聖物!”
    “太恐怖了,這才是盤古大神真正的威能殘跡嗎?僅僅一絲心血,便要壓塌諸天!”
    眾生失聲,驚呼不斷,原先的諸多疑惑在這一刻豁然貫通。
    先前,帝江曾言,“祭父神心血”。
    當時,無數人以為那隻是巫族提振士氣的豪言壯語。
    此刻,結合著那血河中足以讓混元大能都為之側目的無上威壓,真相已然不言而喻。
    盤古心髒,真的在巫族!
    此時此刻,十二祖巫,正是在獻祭己身,引動盤古聖殿中那顆無上心髒的力量,汲取其中最本源的心血,加持己身!
    帝江,沒有虛言。
    他們真的還藏著足以逆轉乾坤的最終底牌!
    盤古心髒,對巫族而言,其意義與價值,早已超越了一切。
    那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的源,是他們力量的盡頭,是他們身為盤古後裔最崇高的榮耀。
    動用此等手段,無異於飲鴆止渴,代價必然慘烈到無法想象。
    這既是他們不惜一切的決絕,也是他們最後的咆哮。
    隻是,這最後的殺招,效果又將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地釘在了那十二道貫天而下的血河,以及血河之下的十二道身影之上。
    轟!
    血河灌體!
    沒有想象中的能量爆炸,隻有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的、蠻橫到了極點的融合!
    十二祖巫的身軀,仿佛成了最饑渴的熔爐,瘋狂地吞噬著那至高無上的盤古心血。
    他們的肌體,一寸寸亮起,綻放出璀璨而又詭譎的血色神輝。
    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發絲,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蛻變。
    氣血在他們體內不再是奔湧,而是化作了實質的雷霆,發出滾滾轟鳴。
    轟!
    轟!
    十二道浩瀚絕倫的威壓,從他們身上衝天而起,化作了十二根撐天拄地的血色光柱,將妖族天庭的無盡妖雲都撕扯得支離破碎!
    在這股神威的加持下,十二祖巫的氣息開始瘋狂攀升。
    沒有瓶頸。
    沒有阻礙。
    隻有一路高歌猛進的狂暴!
    他們的力量,他們的氣勢,他們的存在本身,都在朝著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無限逼近。
    那個境界,名為混元!
    帝江的麵容依舊陰沉,但在那陰沉之下,是足以冰封萬古的冷厲與殺意。
    他抬起眼,目光洞穿虛空,直刺妖皇帝俊與東皇太一。
    “帝俊,太一。”
    他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一種金石摩擦般的質感,每一個字都重逾山嶽,砸在所有人的心頭。
    “能將我巫族逼到這一步,動用父神心血,是你妖族的殊榮。”
    “父神心血,其中蘊含的,是昔日父神開天辟地時,最為精純的力之法則!”
    “這一擊,你拿什麽來擋?!”
    話音落下的瞬間,帝江重新展露出那種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無上霸氣。
    十二祖巫,心意相通。
    他們齊齊一步邁出。
    隻是一步。
    轟!
    乾坤為之倒懸,寰宇為之失聲。
    以不周山為原點的億萬裏洪荒大地,驟然迸發出一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烈哀鳴。
    那不是簡單的震動,而是整個世界根基的動搖。
    一座座直入雲霄、屹立了不知多少萬年的神峰大嶽,其山體之上,毫無征兆地迸裂開億萬道深不見底的漆黑裂痕。
    下一瞬,萬仞崩塌,巨岩傾頹。
    神峰化作齏粉,大嶽淪為平地。
    煙塵與碎石被一股無形而霸道的力量卷上九天,化作遮天蔽日的沙幕,將日月星辰的光輝盡數吞噬。
    天地之間,一片昏黃,末日降臨。
    這駭人至極的景象,讓帝俊與太一瞳孔猛地一縮。
    二人唇邊那抹因大局已定而浮現的輕蔑弧度,瞬間僵硬,凝固在了臉上。
    不需要任何言語的交流。
    帝俊從太一那雙金色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絲同樣的情緒。
    忌憚。
    發自神魂本源的、對於某種至高存在的絕對忌憚。
    力之法則?!
    這個念頭在兩大妖帝的腦海中同時炸開,掀起滔天巨浪。
    怎麽可能!
    那不是早已失傳,伴隨著盤古開天辟地而消散於天地間的禁忌大道嗎?!
    三千大道,力之法則獨占鼇頭,稱一聲至尊。
    一力可破萬法,一力可鎮萬古。
    這並非虛言,而是銘刻在天地初開時所有混沌神魔記憶中最深刻的恐懼。
    這份威名,這份恐懼,縱然曆經了無盡歲月,也未曾消減分毫。
    帝俊的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與太一,身為妖族天帝,執掌周天星鬥,俯瞰萬靈,自問已站在洪荒之巔。
    可即便強如他們,也從未真正觸及過這等層次的無上大道。
    那是屬於創世神的領域。
    屠巫劍,這柄匯聚了人族無盡怨氣與妖族周天星辰煞氣的絕世凶兵,真的能夠撼動此刻的十二祖巫麽?
    這個疑問,如同一顆冰冷的釘子,狠狠楔入了帝俊的心髒。
    他沒有底氣。
    一絲一毫的底氣都沒有。
    然而,念頭歸念頭,身為妖族帝皇,他絕不允許自己在宿敵麵前流露出半分怯懦。
    那是比戰敗更恥辱的事情。
    “哼。”
    帝俊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將那份動搖深埋於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森然的帝王威嚴。
    “盤古心血又如何?!”
    他的聲音,冰冷而宏大,強行蓋過了天地的哀鳴,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耳畔。
    “強行催動爾等無法掌控的力量,不過是飲鴆止渴!”
    “垂死掙紮而已!”
    “朕的屠巫劍,依舊能斬爾等神魂,滅爾等真靈!”
    帝俊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不容置疑的皇道龍氣,仿佛是在對天地宣告,也是在對自己催眠。
    話音未落,他那隻籠罩在金烏神火中的大手,猛地向下一揮。
    沒有多餘的動作。
    隻有一個字,從他齒縫間迸出,帶著無盡的殺伐與決斷。
    “斬!”
    嗡——!
    屠巫劍得到了最終的指令,劍身之上那億萬張痛苦哀嚎的人臉,在這一刻齊齊發出了一道尖銳到極致的梟叫。
    劍芒暴漲。
    一道橫亙了整個天穹的慘綠色劍光,撕裂了昏黃的沙幕,帶著淨化一切巫族血脈的宿命之力,悍然斬下。
    這一次,劍鋒所指,不再是分散的戰場。
    它的目標,無比明確。
    正是那十二道頂天立地,散發著鴻蒙氣息的身影。
    帝俊的意圖,昭然若揭。
    隻要十二祖巫一死,巫族血脈的源頭便會斷絕,剩下的億萬巫族,不過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然而,這一次,迎接這絕殺一劍的,不再是倉促的抵擋。
    獲得了盤古心血的加持,十二祖巫的氣息早已攀升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頂點。
    他們便是力。
    他們便是道。
    麵對那足以讓大羅金仙都為之神魂顫栗的屠巫劍鋒,十二人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驚懼。
    甚至,連忌憚之色都蕩然無存。
    有的,隻是最原始、最純粹的戰意,以及那份與生俱來的、屬於盤古後裔的驕傲。
    “破!”
    帝江仰天大喝。
    他的聲音,不似帝俊那般威嚴,卻更加雄渾,更加質樸,仿佛是大道本身在轟鳴。
    一字出。
    十二祖巫的身軀之上,同時爆綻開十二種不同顏色的神芒。
    空間、時間、金、木、水、火、土、雷、電、風、雨、毒。
    十二種法則神光,在這一刻不再各自為政,而是以一種玄奧無比的方式交相輝映,彼此交融。
    轟隆隆!
    十二道粗壯到無法想象的光柱,從十二祖巫的天靈蓋衝天而起,瞬間洞穿了九霄雲層,擊碎了三十三重天,直入無盡混沌。
    光柱攪動寰宇,撕裂宇宙星河。
    無數星辰在這光柱的衝擊下,黯然失色,甚至偏離了原有的軌跡。
    緊接著。
    在洪荒眾生那幾乎要驚爆的眼球注視下,十二祖巫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舉動。
    他們不退反進。
    十二道巍峨的身影,齊齊彎曲膝蓋,而後猛地發力。
    轟!
    大地被他們踩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
    十二道身影化作十二道流光,以一種決絕到極致的姿態,衝向那當頭斬落的慘綠劍河。
    他們沒有祭出任何法寶。
    他們也沒有施展任何神通。
    他們隻是將自身所掌控的法則之力,盡數灌注於自己的肉身之中。
    以血肉之軀,硬撼屠巫劍!
    這一幕,讓無數觀戰的大能,心神劇震。
    悲壯。
    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壯之感,籠罩了整片天地。
    那是飛蛾撲火的決絕。
    那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悍。
    那是屬於巫族,最純粹,也最慘烈的驕傲。
    與此同時,洪荒萬靈,無論是藏於洞府的散修,還是立於雲端的聖人,全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定在那即將碰撞的一劍與十二道身影之上。
    這一次,終於要分出勝負,終結這一場席卷了整個洪荒的大戰了麽?!
    同時。
    在這片沸騰的毀滅景象之中,唯有一道身影,靜立於時空的漣漪之外,宛如亙古不動的礁石。
    陳苦。
    他的眼瞳深處,沒有狂熱,沒有驚悸,甚至連一絲最基本的好奇都不存在。
    平靜得令人心悸。
    那雙眼睛倒映著天穹之上兩股足以湮滅寰宇的洪流,就像在觀摩一幅早已爛熟於心的古老壁畫。
    壁畫的主題,是終結。
    “十二祖巫、妖皇東皇!”
    陳苦的唇瓣微動,吐出的字眼不帶任何情緒的起伏,隻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這八個字,每一個都重若星辰,代表著一個時代的巔峰,一段神話的源頭。
    而此刻,這些神話正以最慘烈的方式,親手為自己的時代刻下墓碑。
    沒有退路。
    沒有轉圜。
    隻有一方徹底消亡,才能宣告另一方的勝利。
    然而,當兩種極致的力量相等時,勝利便不複存在。
    隻剩下同歸於盡。
    “原來是以這樣的方式落幕……”
    一聲極輕的呢喃,從陳苦的口中溢出,瞬間便被那撼動萬古的巨響所吞沒。
    但他自己聽見了。
    他已經預見到了結果。
    從他站在這裏,看到那十二道貫穿天地的身影與那兩輪焚燒蒼穹的金烏開始,結局就已經寫定。
    巫妖量劫,洪荒破碎。
    這是刻在時間長河之底的定數,是天道運轉之下,必然上演的悲歌。
    過去的他,隻是從殘缺的典籍與後世的傳說中,窺見這宏大悲劇的一鱗半爪。
    他曾想象過這場戰爭的模樣。
    或許是神通對轟,法寶齊出,億萬妖神與無盡巫族戰至癲狂。
    但直到此刻,親眼目睹這由時光重現的真實一幕,他才發覺,所有的想象都顯得那麽貧瘠,那麽可笑。
    這不是戰爭。
    這是兩個紀元的相互吞噬。
    是兩種“道”的終極否定。
    也就在這一刻,在目睹那兩股力量不斷升騰、擠壓,將整片天空都渲染成混沌色彩的同時,陳苦的心頭,湧起了一陣通透的明悟。
    長久以來盤踞於心的一個疑惑,在此刻豁然開朗。
    他的視線,越過了那狂暴的能量中心,精準地投向了那支撐著天與地的唯一支點。
    不周山。
    洪荒第一神山,天柱所在。
    傳說中,它是盤古脊梁所化,堅不可摧,萬劫不磨。
    可它,終究還是斷了。
    後世隻知,是祖巫共工怒觸不周山,導致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一個“怒”字,一個“觸”字,將這樁關乎世界存亡的滔天大事,歸結於某個體的衝動與憤怒。
    何其荒謬。
    共工是水之祖巫,他的力量,他的憤怒,固然可以掀起滔天洪水,淹沒大地。
    但要說他能憑一己之力,撞斷盤古脊梁?
    陳苦過去信過,後來疑過,直到現在,他徹底否定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已經明悟了不周山為何會斷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