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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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麽?”
    下學回去的路上薛順忽然問。
    申椒總不能說是在嫌棄他的先生,就認真的敷衍道:“奴婢什麽也沒想。”
    “騙子。”薛順斜了她一眼,看起來對這回答不滿意極了。
    腿疼的扶著牆站住腳,還不忘再瞪她一眼。
    申椒已經習慣了他這喜怒無常的狗德行,也知道他不會怎樣,連害怕也不願意裝了,照常詢問道:“公子,要傳轎輦嘛?”
    “不要。”薛順斷然拒絕,眼睛還緊盯著她的臉,試圖看出一點忠仆對主人的擔憂和心疼來,真心實意的那種,而不是和往常一樣,微微蹙眉,垂眼,抿嘴,裝模作樣。
    他看了半天,隻看見申椒不經意間扭頭瞟了兩下前麵,像是等不及要走。
    若是把真情實感擺到麵上,她這會兒應當是已經不耐煩了,可是她又願意為自己殺人,都不在乎後果……薛順麵無表情道:“我的腿好疼。”
    申椒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奴婢去請孫郎中?”
    “不要。”
    “那奴婢幫您揉一下?”
    “不要。”
    這不要那不要,他想要什麽?
    申椒臉上的擔憂沒繃住,化為了疑惑不解,她抬起頭去打量薛順的神色:“那奴婢能做些什麽嘛?”
    “不能。”薛順看她那個事不關己的模樣,就生出一股無名火,深吸一口氣,又沉重的呼出去,氣惱的錘了一下牆心中暗罵:該死的騙子。
    而後邁開步子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頭,快的像是逃命。
    申椒不明所以,輕巧的跟在後麵。
    薛順想甩開她,又忍不住回頭看她在不在。
    自己氣惱的做功課。
    申椒說:“公子,晚飯已經備好了,可要現在用飯嘛?”
    薛順堵著氣也說:“不用。”
    申椒:“那可要撤了?”
    “撤吧。”餓死我!
    “是。”隨你的便。
    申椒和小丫鬟們將晚飯撤下去,還抽空把自己喂飽了,才回去問他:“公子可要奴婢抄書?”
    “不要!”薛順更生氣了。
    日日都做的事,偏要問一嘴,不就是不想做嘛,他還不稀罕呢。
    申椒:……也行。
    “那奴婢去喂玄嘯它們?”
    “不用!”
    他自己會喂,薛順撐著桌子站起來,往臥房那邊挪動,蹲在鼠籠前,隨手指了個小丫鬟去拿吃的。
    申椒一頭霧水的跟在他身後,看著拖著一條瘸腿試圖朝她爬來的玄有福被薛順一把逮回去,塞回籠中。
    這些鼠已經長大許多了,一個個胖的溜光水滑,尖嘴長尾,看著醜陋可恨,全然沒有那些倉中鼠圓滾滾的可愛勁兒。
    性子也凶,動不動就要呲牙。
    雖然從沒真的咬傷過人,仍叫人不喜。
    且欺軟怕硬,見了銀花、瓊枝這些想要命的又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薛順倒是一如既往的疼愛它們,叫人定做了很大的一排鐵籠子,放在屋裏窗下頭,也不嫌它們晚上磨牙的聲音鬧人,有空閑就放它們出來溜溜。
    寶貝的很,卻對那些可愛的倉中鼠不屑一顧,還生怕他的老鼠像那些倉中鼠似的,飽受生育之苦,一窩窩下個沒完,特意在籠子裏加了隔板。
    玄嘯一家對此是很不領情的,尤其是有祿、有喜兄妹倆,隻要出來就往一起湊。
    薛順試圖把它們教成有廉恥之心,懂得人倫道理的好鼠,未遂。
    哢嚓一剪子,怒閹有祿。
    一人一鼠如今的關係有點兒緊張,大了肚子的有喜卻沒所謂的樣子。
    當然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玄有祿生氣之後這一窩鼠一直是申椒在喂。
    這下都不讓她碰一指頭了。
    申椒也看出來了,這是跟她生氣了,可是為什麽?她又沒有惹他?
    看著時辰差不多到了,銀花來替換她,申椒就要走。
    悶不做聲的薛順這時又開口了:“回來。”
    申椒:……
    “公子還有什麽吩咐嘛?”
    “你值夜。”
    申椒:……氣生的還挺大。
    值就值吧,薛順不犯病時夜裏挺消停的,申椒鋪好了被子,坐在地上打瞌睡。
    也是忘了他沒吃飯的事。
    夜裏聽見細碎的呻吟,才記起來這是個嬌氣的祖宗。
    “公子。”申椒點著蠟燭,撩開帷幕一看,果然又犯了病。
    “奴婢去請孫郎中?”
    “不要。”
    “那奴婢去盛碗粥來吧?您吃一點兒或許會好一些。”
    餓病還得餓藥醫嘛,申椒覺得很有道理,肯定能見效。
    “不吃。”薛順又犯起了倔勁兒。
    “那怎麽辦呢?”
    “就這樣……等會兒就好了。”
    等會兒就餓過勁了,也或許等會兒就病的更重了。
    申椒倒是無所謂,可他這時不時哼唧一聲還真有點兒煩人……
    算了,隨便吧。
    “那奴婢就守在這兒,您有事說一聲就行了。”
    “嗯。”他才不說呢,要來的有什麽意思?
    薛順忍過一陣疼,背對著她又問道:“你真的願意為了我殺人?”
    “是呀。”她也不能拒絕呀。
    “那就好。”
    “公子又想殺宋先生了?”
    “沒有。”
    “那是誰?”
    這狗東西不會叫我自盡吧?
    申椒有些擔心。
    “嗯……”薛順拳頭頂著胃悶哼一聲,虛弱道,“沒誰,你去睡吧。”
    “是。”申椒走到腳踏旁。
    “回屋睡去。”
    “那您?”
    “我沒事,外頭不是還有人嘛。”
    “是。”
    “明天早點起,陪我去……”
    “是。”
    薛順的話沒說完,不過申椒也明白了,把地上被子疊好收起來,她就出去了。
    衝著廊下的瓊枝點點頭,就回屋睡去了,躺在床上一時又有點兒糊塗。
    薛順的意思她是明白,可是那個話有什麽意思,她實在弄不懂。
    是不是真的願意為了他殺人?
    這叫什麽問題?
    真是個怪人。
    申椒翻了個身,安穩的睡了。
    次日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薛順的臉色慘白和天氣一樣不好看,時不時揉下肚子,卻吃了一碗飯,對昨晚的痛苦隻字不提。
    還提醒申椒說:“別忘了雨具。”
    “都帶了。”
    木屐和油紙傘,申椒一早起來就備好了,這種事總不能等主子提醒。
    薛順點點頭,對跟過來的瓊枝說:“你不用去了,把玄嘯它們喂了,申椒跟著我就行。”
    “是。”瓊枝應聲,還有點擔憂的看了申椒一眼。
    她一直覺得薛順脾氣很差,擔心也是難免的。
    不止是她,院裏的人都覺得薛順脾氣不好。
    他平日裏也不在意,今日不知為何,卻在路上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我其實挺好說話的……”
    “啊?”申椒不明所以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