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一眾將領皆是啞口，愣愣望著炭火上那蒸騰而起的霧氣。
    如果事情真的如江離所說，這陰山關就危險了。
    不止陰山關，其後的冀州，甚至整個大周都將因為這一個口子，而付出極大的代價。
    一關失守，百城陷！這可不是說說而已。
    “那我們得趕緊告知安陽侯這個消息，不然等到我軍將士發覺時，就為時已晚了。”
    玄舞幾乎是脫口而出，神情也逐漸緊張。
    她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袍，怔怔望著江離的側臉。
    炭火將江離那棱角分明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那雙眼眸深邃得仿佛能洞穿千山萬水。
    她在心中暗歎，胸口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熱流。
    作為軍師，她熟讀兵書卻不精水文；精於謀略卻不通毒理。
    而眼前這個男人—— 卻每次都能給她以驚喜。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些年拚命研習兵法、通宵推演沙盤，都難以望其項背。
    "玄舞？"
    江離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她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的指尖竟不自覺地絞地更緊了。
    江離突然冷笑一聲，手指輕敲案幾。
    "以安陽侯的性子，怕是得到提醒會第一時間派斥候去驗證水源。"
    他指尖在沙盤上劃出一道弧線。
    "等他的斥候回報，怕是為時晚矣，水中之毒性已然發作。"
    “那……帝君有何辦法？我等既然知曉有此可能，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玄舞率先問出口，此刻儼然是把江離當成了軍師。
    “是啊！帝君，依末將等人看，不管如何也還是要將情報告知安陽侯，最起碼也要讓安陽侯有所防備才是。”
    “我覺得直接派一隊人馬占領青峽，一勞永逸，從源頭直接斷了燕軍的計劃。”
    一眾將領也紛紛在此刻出起了主意。
    可江離隻一句話，就將眾人的主意全給否定了。
    “沒用的！你占領了青峽，燕軍便會改換策略，並沒有從根本解決問題，給予燕軍沉痛一擊。打仗打的就是一個信息差！有此信息差，我們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看著一眾將領那迫切的目光，江離微微一笑，抬手指向了劉大彪。
    “帝君！”
    被這一指，劉大彪連忙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眾將領，有些不明所以。
    “彪子，如果你是燕遠，此刻見我陰山關將士中毒，你會如何做？”
    江離挑了挑眉，又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這還用想？當然是用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價攻占陰山關了。不然等北境大軍反應過來，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對此，劉大彪想都沒想，下意識就回答了出來。
    而這回答也得到一眾將領的點頭認同。
    一旦籌謀良久的計劃得逞，那肯定是不會錯過這次機會的。
    哪怕集中所有兵力，也要拿下陰山關。
    不然等北境大軍反應過來，馳援陰山關。
    不但一切籌謀都將功虧一簣，還會讓敵人更加提高警惕，屆時的陰山關就真成鐵桶一塊了。
    “那要是本王擺出一招空城計呢？”
    江離嘴角微微一揚，此聲話落，就當眾將領還呆愣時，玄舞最先反應過來。
    “帝君的意思是，將計就計？！不僅破局，還能反守為攻，此計甚妙！甚妙啊！”
    "空城計？"
    劉大彪撓了撓腦袋，一臉茫然地看向玄舞。
    "軍師，這是何意？"
    玄舞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在沙盤上輕輕一點。
    "此計乃帝君數月前與我講起。表麵大開城門示弱，實則暗藏殺機。"
    她指尖在陰山關模型上畫了個圈。
    "我們佯裝中毒，引燕軍入城——"
    "然後關門打狗！"
    劉大彪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不止。"
    玄舞的羽扇突然展開，遮住半邊沙盤。
    "帝君是要讓燕軍以為得手，誘其主力盡出。"
    她手腕一翻，赫然點出埋伏在關外兩側山道的伏兵標記。
    "屆時斷其退路，一網打盡。"
    眾將領倒吸一口涼氣。劉大彪更是張大了嘴巴。
    "這...這豈不是要把整個陰山關當誘餌？"
    此刻眾將領再看江離的眼神，已經拔高到了一種新的高度。
    江離這比軍師還軍師，大周的主帥就該江離來做才是。
    “好了好了！有優勢咱們還得利用起來。彪子，本王再問你，一旦你的計劃開始實施，你第一步要幹什麽？”
    江離忽然抬手打斷眾人，再次看向劉大彪。
    “計劃實施後第一步？也就是說我已經投了毒了，那我肯定得讓徐州等地的八萬主力軍佯攻，以吸引北境大軍的主力。一旦安陽侯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徐州，屆時陰山關將唾手可得。”
    劉大彪這次可不敢再有任何怠慢，沉思良久後才肯定得回道。
    “不錯！八萬大軍就算是佯攻，那陣仗也不小。北境大軍的調動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但恰恰我涼州與徐州接洽。”
    江離緩緩走上主位，來到案前。
    “那帝君的意思是由我們西涼軍從側翼馳援徐州？”
    “應當是了，這樣北境大軍就不需要馳援了，我北境之地固若金湯。”
    一眾將領紛紛附和，唯獨玄舞一人沉默不語，還在低頭沉思。
    她還是了解江離的，從來就不按常理出牌。
    她總覺得江離既然算到了這一步，鐵定不會按常理出牌。
    而事實就是，她也算對江離有所了解了，卻依然猜不出江離要做什麽，這才是最恐怖的。
    “錯！大錯特錯！”
    就當眾將領還在侃侃而談，都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時，江離重重一拍案板。
    “燕遠是何人？他會算不到我涼州與徐州接壤？他必定對我涼州有所防範，甚至他連如何誘敵深入、一舉殲滅都想好了。既然有坑，本王傻了還往裏麵跳？”
    他拿著令箭劃過眾人，最後虛指向帳內掛著的另一張輿圖。
    “將我涼州關外的輿圖拿上來，本王要替大周開疆擴土了。”
    “啊這……”
    此言一出，無論是玄舞還是劉大彪等將領，都是瞪大了眸子。
    啥玩意？開疆擴土？這事是那麽容易就能辦到的嗎？
    就連玄舞也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了。
    她知道江離不會按套路出牌，可這也太跳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