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瀟瀟雨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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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沈言你上過學嗎?”
    江離居高臨下,隨即一陣恍然,嘴角微微上揚。
    “哦!本王忘了,你沒上過學!不懂得什麽叫殺人誅心!”
    暮色四合時。
    雨下。
    益王府的簷角漸漸洇出深色的水痕。
    起初隻是零星的雨點,輕輕敲在青瓦上,像誰在遠處撥弄著箜篌的弦。
    漸漸地,那聲響密了,急雨順著瓦壟流下來,在簷下織成透明的珠簾。
    雨水沿著百年楠木的滴水獸首淌下,在石階上濺起一朵朵轉瞬即逝的銀花。
    院中,斷了兩條腿還被拴住的狗兒,最先承不住這雨意,腦袋壓得低垂。
    後園的芭蕉葉上,"劈啪"聲不絕於耳,寬大的葉片不住地顫抖,將積聚的雨水"嘩"地傾瀉而下。
    最是那飛簷下的銅鈴,每有雨滴擊中,便發出婉轉悠揚的動聽聲響。
    一聲,又一聲,恍若故人輕叩門環。
    雨幕中的王府漸漸模糊了輪廓,唯有書房窗紙上——
    一點孤燈如豆,在滿庭風雨裏明明滅滅。
    燭影搖紅。
    燈下。
    “帝君冠以詩仙之名,隻要稍微動動嘴便是好詩!”
    “子清,你也不是第一天跟著本王了,本王最擅長的便是這個。是不是好詩,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嗎?”
    此番話落,隻見子清忙不迭撇過了頭,目光躲閃。
    “子清,你有什麽話就說,本王學識淵博著呢!你怎麽還扭扭捏捏?”
    江離拿來手帕,輕輕替子清擦拭著額頭和鬢角。
    “嗯...嗯...嗯...那帝君您上學累嗎?”
    子妗輕咬唇角,一陣猶豫,連‘嗯’了三聲才試探性開口。
    “哈哈!當然不累了,子清你怎會覺得上學會累呢?”
    江離嘴角噙笑,隻覺得這個學上得格外舒坦。
    “子清,本王此番要進宮了!”
    “不……不許進宮!”
    子清突然拽住江離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簷外的雨聲忽然大了,劈啪砸在石階上,像在應和她急促的呼吸。
    江離詫異地轉眸,卻見素來溫婉的子清眼中噙著淚。
    “為什麽?”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許你進宮...”
    她聲音發顫,雨水順著簷角滴落的聲音恰好掩住她尾音的哽咽。
    話未說完,江離突然將她冰涼的手攥入掌心。
    他指尖沾著方才淋到的雨水,卻比子清的手溫暖許多。
    不由分說,他也沒讓子清有機會再阻止,毅然決然地進了宮。
    “帝君——”
    子清一聲長嘶,眼角淚花再也忍不住,跟雨點一般落下。
    陰雲赴逝。
    瀟瀟雨歇。
    ——
    天氣——晴。
    黎明。
    “帝君有令,將此人做成人彘。”
    被束縛在院中的沈言如同一攤爛泥,神情憔悴,顯然是未眠導致的疲憊。
    鬼知道這期間他都經曆了什麽?
    他也才明白江離那一句‘殺人誅心’是什麽意思?
    最後,尋死不成,反還要被做成人彘,他的心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這邊風影衛剛將人帶下去,另一邊房門就有了動靜。
    子清踉蹌著衝出房門,素白的寢衣勾勒出纖細的身形。
    "帝君——!"
    侍女急忙攙扶,風影衛則立即上前提醒。
    "小夫人,帝君寅時已隨大軍開拔了。"
    子清胸口劇烈起伏,蒼白的唇瓣微微顫抖。
    "備馬...我要..."
    話未說完便是一陣眩暈,險些軟倒。
    "帝君嚴令,命屬下護送小夫人即刻返回西涼王府。"
    風影衛不為所動,依舊阻攔在前。
    子清紅唇輕咬,染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好啊...我說怎麽求饒都不肯...原來是想讓我趕不了路!"
    她望向京城方向,晨風吹散她未束的青絲。
    她現在算是知道江離能有多壞了,簡直壞的透透的。
    不過如今的她也確實沒法強求了,與其跟江離置氣,還不如去看看自己妹妹子妗來的實在。
    “小夫人要不先回房間,稍微休息休息?屬下立馬就去準備馬車?”
    見子清妥協,風影衛當即鬆了一口氣。
    “不……不用了!”
    聽見還要再回房去,子清腦袋頓時搖成了撥浪鼓,提著裙擺步履蹣跚地朝府外走了。
    “呃……”
    那風影衛呆愣了一秒,看了看房門,終是手欠輕輕推了一下。
    “吱呀~”
    隨著景象入眼,他喉嚨不自覺滾動。
    “昨晚可有刺客?”
    他看向兩名暗中值守的風影衛,輕聲質問。
    “沒有!”
    兩名風影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心領神會。
    緊接著幾名侍女也從房間裏收拾出了東西,一個個走出。
    “這……”
    “昨夜風大,屋頂漏風又漏水!”
    侍女一個個抱著東西,低著腦袋,轉眼就跑了個幹淨。
    “昨夜風大嗎?”
    為首那風影衛轉頭望來,值守的風影衛連連點頭。
    “風很大!”
    ——
    京城三十裏外。
    “全軍休整!就地紮營!”
    江離勒住馬,掃看了一眼周邊環境,確認安全後躍下馬來。
    他的西涼軍從大燕輾轉到京城,長途行軍十數日。
    如今隻有最後一關,需盡可能將狀態養好,用巔峰狀態對敵。
    “帝君,要不要我等將京城圍起來,防止奸佞竄逃。”
    隨行的一眾殿主湊上前來,將擔憂提了出來。
    “不用,益王若是想逃,這半個月過去,怕是早就逃了。況且,陛下還在京城,益王若逃,功虧一簣。”
    江離緩緩爬上山頭,瞭望遠處的京城,訕笑開口。
    “你們幾個,誰願意去替本王勸降啊?”
    此一句,直接就讓眾殿主左右腦互搏,怔了良久。
    “帝君,末將等沒聽錯吧?勸降?帝君剛不是還說益王連逃都不可能逃,又怎會投降?”
    照他們所想,益王如今是沒有退路了,更不會投降,隻會魚死網破。
    “他逃不逃?關本王勸降什麽事?走個流程嘛!玩的就是心理戰。”
    江離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既然如此,末將願往!”
    一殿殿主反應最快,率先請纓。
    “行!你過來,本王教你如何勸。你就這麽說……”
    江離一挑眉,衝一殿殿主招了招手。
    ——
    京城。
    “稟王爺,西涼軍在京城西三十裏安營紮寨,兵力目測有八萬之眾。”
    聽著手下傳來的情報,益王氣得直接掀翻了桌子。
    “可惡,北境大軍跟南疆軍幹什麽吃的?這麽久都幹什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