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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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雅麗一點就通,瞬間臉色變得糾結起來,“話是這麽說不假,可我還是覺得這樣做,有些叫人不舒坦,太功利了點,咱爸跟堂姑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麽就……”
    權衡上利弊了?
    喬捷心裏悻悻的想,感情再好,也隔了快二十年沒見,還能剩多少?況且如今身後都有一大家子,怎麽可能頭腦一熱就不管不顧的跑去認親?權衡利弊才是正常反應。
    不過,他嘴上還是道,“爸沒說不認,是不願鬧出動靜來,私下認,對誰都好,所以你在廠裏,不要喊許棉表妹,免得叫人猜疑。”
    喬雅麗鬱鬱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喬捷寬慰了她幾句,隨後狀若無意的問,“你有沒有覺得,許棉的反應,有些不太對勁?”
    喬雅麗愣了下,“嗯?哪裏不對勁?”
    喬捷斟酌道,“好像太鎮定了點,難道她早有這方麵的猜測?”
    喬雅麗想了想,“很有可能啊,爸不是說,我長得跟堂姑有些像嗎?咦?棉棉若是有心的話,早該知道兩家的關係啦,她隻需問一下爸的名字就可以……”
    喬捷眼神閃了閃,“所以,許棉壓根就沒打算認親。”
    喬雅麗不解,“為什麽呢?就算明麵上不便相認,私底下來往也好啊……”
    頓了下,她自嘲一笑,“我大概懂了,棉棉不貪便宜,自是不稀罕攀親撈好處,又怕麻煩,一旦認親,很可能惹出許多時來,倒不如維持現狀,左右我們也是好朋友。”
    喬捷覺得,這是真相,卻又不是全部的真相,應該還有她身世的原因吧?關於這一點,他連親妹妹都沒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也不準備告訴韓清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許福年也想瞞,卻又沒法瞞,糾結了一下午,學車頻頻走神,回到家,還是跟喬世蘭坦白了。
    喬世蘭聽完後,臉上的表情不是震驚,也不是歡喜,而是怔怔的,有些恍惚出神。
    許福年擔憂的看著她,“太突然了,我也沒想到你堂哥會找上我,連跟你商量的時間都沒有……”
    喬世蘭打斷,“你說他現在是什麽身份?”
    許福年深吸口氣,“縣武裝部,剛提的一把手。”
    聞言,喬世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還真混出名堂了,喬家的長輩若是還活著,該多欣慰啊……”
    許福年沒接話,在心裏思量著她這番話的意思。
    喬世蘭語氣嘲弄的又問,“堂哥說,認親不能擺到明麵上對吧?”
    許福年斟酌道,“顧全大局,還是低調點好,不過,他也說了,會看你的意思,你要是想大張旗鼓的辦,他們肯定也會配合。”
    喬世蘭扯了下嘴角,“配合?知道自己的堂妹沒死,不是該激動的第一時間就找上門來抱頭痛哭嗎?沒有喜極而泣,隻有權衡利弊?寧肯先去見你這個堂妹夫,也不敢來看我一眼?”
    許福年下意識解釋,“他們登門來找你,太惹眼了,不方便……”
    喬世蘭譏笑,“想見一個人,什麽樣的苦難都能克服,不想見,就會有千百個理由阻攔,說到底,我這個堂妹,可有可無罷了。”
    “世蘭……”
    “你不用替他們遮掩,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隔了近二十年不見,再談親情,本就是個笑話,說起來,我更涼薄無情呢,畢竟,他們以為我死了,才這麽多年不聞不問,而我,明知道他們活著,卻從來不去找、不聯係,是我先放棄的,如今他們不想認,很合理。”
    許福年皺眉,“他們沒說不認,隻是不能大張旗鼓的認,私底下可以來往,想見就見……”
    喬世蘭搖搖頭,“沒必要,緣分散了,親情淡了,再硬扯到一起,又有什麽意思?彼此都生疏尷尬,倒不如不見,各自自在。”
    “你確定?”
    “嗯……”
    許福年小心打量著她,想知道她是出於驕傲,還是賭氣,“你是不是怕當年的事,他們不能接受?”
    喬世蘭一下子冷臉,飛快的道,“當年的事難道怪我嗎?是世道混亂,是老天不公,那些流氓惡棍想欺辱我,身為喬家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為保清白寧肯跳河,被你所救,以身相許,維護了喬家的名聲,我錯了嗎?”
    許福年神情複雜起來,“錯不錯的,我現在也分不清了,我就是想不通,當年,你明明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為啥偏偏選了我呢?”
    喬世蘭心裏一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許福年淒然一笑,“你堂哥說,你那會兒已經與人拜堂成親了,懷孕名正言順,沒人能指責,就算被逼的跳河,讓我救了,也完全沒必要跟我回家,你可以去帝都,隻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這些事兒,你前夫也不至於迂腐到認為你沒了清白……
    所以,你為啥就選擇跟我走了呢?”
    喬世蘭略有些僵硬的道,“我以前不是說過嗎,覺得你善良老實又能幹,讓我有安全感,值得信賴,在那樣混亂的時局,我就想找這麽一處地方依靠,去帝都……一路上太危險了,即便能順利到了,變數也很多,我懷著身子,不敢賭,想著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許福年之前,也一直以為她是拿自己當跳板,當過度,當作暫時收留,即便後來,倆人假戲真做,成了夫妻,他也沒想過,她根本就沒打算去帝都跟那人相聚。
    可現在,這個念頭動搖了。
    喬忠明說想不通,他又何嚐明白呢?
    “那後來呢?從你進許家,到棉棉生下來能說話走路,兩年的時間,我們都是分床睡的,我尊重你,沒越雷池一步,你沒有對不起那人,也沒壞了喬家女名聲,你為什麽還不去帝都?”
    “怎麽去?”喬世蘭像是被激怒了,神情猙獰,咬牙切齒地道,“是我不想去嗎?是太遲了!”
    “啥意思?”
    “他以為我死了,早就另娶他人了,有妻有女,我跑去見他算什麽?”
    許福年道,“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喬世蘭扯了下嘴角,“明媒正娶算什麽?隻是拜堂而已,又沒辦婚書,是舊習俗,新社會不認的,他另娶的人卻是組織上同意的,領了證,那才是合理合法的妻子,我拿什麽爭?跑去也隻是自取其辱而已,不如將錯就錯,各自安好,這就是命。”
    “那你咋也不找喬家?”
    “你就當我覺得沒臉吧……”
    這番解釋有理有據,聽著很有可信度和說服力,許福年找不到可以反駁質疑的點,但心裏就是覺得怪怪的。
    屋裏陷入難言的沉默。
    倆人各自想著心事,半響後,許福年道,“那我跟你堂哥說,不認親,日子以前咋過,以後還咋過?”
    喬世蘭麵無表情的點了下頭,“別忘了提醒一下棉棉,讓她也不要上趕著討好,再露了餡。”
    許福年道,“棉棉不是那種人。”
    喬世蘭頓時嗤笑一聲,“你覺得她是哪種人?她要是真本分老實,不攀交關係,能給自己安排進食品廠當工人?能給自己找個當廠長的對象?能把你塞進運輸大隊做學徒?
    想辦成這些事,隻憑本事嗎?還有人脈!
    人脈哪兒來?拿錢砸,還得會來事,還得懂經營,抓住任何一個機會,放低身段去結交攀附,唯有如此,才能一點點的構建去人脈網,在需要的時候為自己所用。
    所以,她聰明著呢,你要是覺得她天真單純那就是傻了!他們這類人,討好巴結、謀算人心隻是上爬的基本手段,嗬,真不愧是他的種啊!”
    聞言,許福年臉色難看起來,“棉棉是我閨女!”
    喬世蘭淡淡瞥他一眼,“這裏有沒外人,沒必要藏著掖著的。”
    許福年神情堅持,“有沒有外人在,我都是這一句,棉棉是我閨女,跟其他人無關。”
    喬世蘭忽然煩躁起來,“你這麽自欺欺人有意思嗎?她親爹到底是誰,你心裏沒數兒?”
    許福年平靜的道,“她親爹就是我,也隻能是我!”
    “你……”
    “從她在你肚子裏,我就小心嗬護著,她出生,也是我第一個抱著,她生病,我整夜不睡覺的陪著,走路說話都是我教的,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閨女,憑啥我不是親爹,要便宜一個都不知道她存在的男人?”
    喬世蘭頓時啞然失語。
    許福年緩了下情緒,一字一字道,“說破大天,我也是她親爹,世蘭,為了你自己,為了棉棉,你最好也這麽認為!除非,你還想和韓清正糾纏不休,想毀了現在的安生日子。”
    喬世蘭默了片刻,嘲弄道,“紙包不住火,他萬一發現了呢?”
    許福年冷聲道,“隻要你不認,他就發現不了。”
    喬世蘭氣笑,“喬家都知道了,還能瞞著他多久?棉棉長得就跟從他臉上扒下來的一樣,隻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倆人是什麽親父女,我認不認的有什麽用?”
    “你不認,我不認,別人再多猜測也隻是懷疑,這世上,沒有血緣關係卻長得相似的人多了,不算什麽稀罕事兒,我就認識好幾個長得很像但八杆子打不著的人,這說明不了啥!”
    “你就嘴硬吧。”
    “不是嘴硬,你告訴我,誰有證據,能證明棉棉不是我親生的?”
    “我!”
    許福年目光沉沉的盯著她,“不,你也證明不了!”
    喬世蘭忽然打了個冷顫,“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肚子裏懷的是誰的孩子,我心裏最清楚,咱倆那時候都沒睡過……”
    許福年打斷,“誰能證明咱倆沒睡過呢?我爹娘可是都以為咱倆早就有夫妻之實了,棉棉出生日期,也能對的上,你一個人否認,沒有用,所有人都說棉棉是我閨女,那她就是,你覺得別人是信你,還是附和我?”
    喬世蘭一臉難以置信,“你,居然會耍這種心機?”
    許福年自嘲一笑,“我隻是不想輸的一敗塗地,媳婦的心是別人的,閨女總得是我的。”
    倆人的這番對話,被係統精準複述了一遍,許棉聽完後,既意外,又不太意外。
    倒是係統大呼小叫,激動的很,“你爹終於支棱起來了啊!戀愛腦一旦清醒,轉頭就能大殺四方,好家夥,跟喬世蘭攤牌爭執都不落下風呀,逼的她節節敗退,差點露餡兒不說,最後還能反拿捏她一把,哈哈,真是出息了,不錯,不錯,總算能爭口氣了!”
    許棉卻有些心疼許福年,“代價太大了,這麽多年才看清喬世蘭,從掏心掏肺的單方麵付出中抽身而退,傷的體無完膚,還得靠算計,才能爭取當爹的權利……”
    係統寬慰道,“總歸結果是好的,苦盡甘來了呀,以後就都是好日子啦,嘿嘿,也輪到讓喬世蘭難受一下了,前夫,現夫,都不稀罕她,看她還怎麽作!”
    許棉嘴角抽了下,現夫?這是什麽鬼稱號?“你覺得她能甘心?”
    係統道,“不甘心還能咋辦?你爹的威脅還是很強大的,他如果堅持說當年跟喬世蘭睡過,老許家人也附和這種說法,那你親爹是誰,還真不好分辨,畢竟,查日子的話,你當時晚出生了半個來月,時間勉強對的上,否則,隊裏的人早懷疑你的身世了。
    再者,喬家和韓家肯定都不願節外生枝,所以,估摸著他們也都會支持你爹的說辭,屆時,喬世蘭就算說的天花亂墜,旁人也隻當她是發癔症,想攀扯韓清正想瘋了。
    嘿嘿,你爹這招雖有點卑鄙,但不得不說,確實好用。”
    “但願吧。”許棉不想再說這事,轉了話題,“你還是查不到喬世蘭當年發啥不去帝都,非要跟著我爹留在老許家嗎?”
    係統沮喪起來,“劇情中沒交代這一段內容啊,喬世蘭跟你爹說的那些理由確實牽強附會,估計你爹也不信,但這事真不好查,喬家和韓家人都沒了,隻有韓清正和喬忠明多少知曉些過去的事兒,可他倆又都去部隊了,這麽多年沒回來,倆家真藏有啥東西,他們八成也不清楚,總不能直接去問喬世蘭吧?
    就算問,她也不會說啊,現在風聲這麽緊,誰敢扯這些?”
    許棉淡淡道,“我敢啊,我有老房子當空間,多少寶貝裝不下?”
    係統震驚,“你想私吞?”
    不待她回應,接著又道,“也不是不行,總比便宜了喬世蘭好,萬一落到別人手裏,就更虧大發了,你好歹也是韓家人,正經嫡長女呢,這筆財產給你繼承,倒也算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