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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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清麗的女聲依舊在繼續,素聽皺眉看向辛宜道:
“夫人身子不適,奴婢還是回拒了?”
辛宜扶著額角搖了搖頭,示意素問和素聽去開門。
“雲霽姑娘。”
來人是一個身量修長,眉目清秀的藍衣女子。
辛宜知道,季桓在鄴城的這兩年,便是雲霽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辛宜旋即令人擺了茶點,招待雲霽。
“不知夫君這兩年在鄴城過得可好?”
迎著辛宜期待的目光,雲霽目露笑意地接過了辛宜遞來的茶。
小門小戶的庶族之女果然沒有規矩。放眼冀州,哪家的正經夫人會給婢女端茶倒水。
何況主上還是整個冀州世家的實際掌權人。
如此,辛氏這舉止可就太上不得台麵了。
“夫人客氣了。”雖然心裏鄙夷,但雲霽對辛宜的行為卻頗為受用。
“主上在鄴城一切都好,夫人不必掛心。”
似乎也看出了辛宜的麵色憔悴,雲霽想起晚上的事,不由得開口道:
“聽得今早夫人在門外咳嗽,且又麵色憔悴,不如我回絕了主上?”
“隻是昨夜沒睡好,不打緊,有勞雲霽姑娘憂心。”許久未見季桓,且這次又是他主動要見她。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不去。
辛宜聽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又忍不住期待問道:
“雲霽姑娘可知夫君這次會在清河逗留多久?”
“這……我倒是不知。”雲霽轉了轉茶盞,漫不經心道。
“主上做事,自有他的準則。”
見雲霽一幅愛答不理的高傲模樣,一旁的素問簡直白眼翻上了天。
誰知,辛宜此刻突然褪了腕上的瑪瑙鐲子。
“這兩年有勞雲霽姑娘照顧夫君。”
“這支紅瑪瑙鐲子是以前從西域的胡商那裏買的,還請雲霽姑娘替我鑒賞一二。”
饒是見慣了好東西的雲霽,看到那質地瑩潤清透的紅瑪瑙鐲子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縱然俗氣,可看成色也著實珍貴,極其符合辛氏這樣的華而不實的審美。
“夫人抬舉了,照顧主上本就是奴婢的分內之事。”
雲霽沒有說話,不動聲色地看著辛宜把那鐲子戴到了她的腕上,圈口大小竟剛剛好。
“主上曾說過,可能會在清河待到五月。”
人都是愛美的,見那血紅鐲子趁得她皮膚愈發白皙,雲霽的心情也忽地大好。
“不知夫君今日喚我過去,所為何事?”
“夫人不必憂心,自然是好事。”雲霽的視線盡數落在瑪瑙鐲子上,笑道。
雲霽走後,素問當即憋不住了,氣呼呼道:
“夫人,您怎麽能把那個鐲子給她呢?”
“那可是您的陪嫁啊,您看看雲霽那小蹄子,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誰家的夫人做得像她們姑娘一樣憋屈,還得處處討好一個婢女!
“你少說兩句,沒見夫人又開始頭痛了嗎?”素聽以眼神製止素問。
“一個鐲子換來了夫君會留多久的消息,不是極好嗎?”
辛宜單手托著下頜,眸光發亮道。
比起今日崔節的奚落,辛宜確實發現,她對季桓的事情,所知甚少。
為了避免再出現今日這般難堪的局麵,她需得早做準備。
“可總是這樣賞賜,您的陪嫁終歸會有耗盡的一天。”素問道。
“屆時沒了傍身的錢財,又沒有郎君的寵愛,那夫人您該如何自處呢?”
“不會的!”
“夫君今晚還要召見我。你看,他這般聰慧,今日都沒有理會崔節,定然知道我受了委屈。”
“雲霽說是好事,夫君不會一直冷著我的!”
瞅著辛宜的唇角又不自覺彎了起來,素問無奈地咬了咬唇,終是沒再繼續說下去。
她不懂,世間怎麽會有她們夫人這般傻的女子!
前不久還因為郎君的無視,夫人傷心難耐,哭得稀裏嘩啦。
不過因為郎君的一句突然召見,夫人登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再不見方才的一絲淩亂。
難道喜歡一個人,竟是這般嗎?
隨著暮色四合,很快便到了申時。
辛宜喝過藥後睡了一覺,再醒來時身上的不適已緩和許多。
有了今早的教訓,辛宜特意換了一身素白的襦裙,周身隻有淺藍的披帛一種顏色。
瑩瑩的月光照在纖細的身形上,愈發襯得她清新脫俗,宛若月宮中走出的神女。
雲霽守在仲聞閣外,見到這身裝扮的辛宜不由得一愣。
若說今早她還覺得那身石榴紅的身影宛如一個勾人的狐媚子。那今晚她這身裝扮,倒真像個安分守己的大家閨秀。
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雲霽不由得暗自冷笑。
庶族的草包終究草包,縱然披了世族的皮,不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而郎君,恰恰厭惡這種表裏不一的人。
雲霽守在院外,起身格擋了素聽與素問想要進去的動作。
“沒有吩咐,旁人不得入仲聞閣。”
辛宜以眼神安撫過兩人後,隨著雲霽進了垂花門。
仲聞閣的常規布局與別的院子幾乎一致,越往裏走,便可看見一座建在湖中的樓閣。
周遭水波粼粼,借著月色,辛宜抬眸看往仲聞閣。
極目遠眺,湖中央是鱗次櫛比的漢白玉台階與高聳的樓閣。許是湖邊濕潤,台階修得極高。
若待會兒上去,少不得要走得氣喘籲籲。
季府攏共三個跨院,季桓的居所在北跨院。當初辛宜雖嫁過來,可沒有季桓的鬆口,她便被季老夫人安排在了季府東院的秋白院內。
辛宜忽地想起,今日倒是她第一回進季桓的北院。
恍惚間,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
“夫人,主上有令。夫人需帶上這個。”雲霽道。
見雲霽從袖中拿出一條折疊平整的白綾,辛宜順手接過。
季桓既然將他母親的遺骸帶了回來,且今日似乎又開了祠堂。辛宜心下了然,將那白綾順帶係在腰間。
她身為兒婦,自然也該隨著季桓一般,辛宜如是想。
“錯了,夫人。”雲霽抬眸看向那紛長的台階,挑了挑眉。
這麽長的台階,辛氏定然不會好受。
“白綾不是夫人這般用的。”雲霽說著,抬手將辛宜腰間的白綾取下,而後繞過她的雙目,係上白陵。
“這……”辛宜心中詫異。
“是主上的意思。”雲霽道。
“……”
辛宜不知季桓要做什麽,但這既然是季桓的意思,她這個妻便不好再說什麽。
“奴婢先去稟報主上,夫人可要當心台階陡峭!”
辛宜恭順地點了點頭。
不待辛宜上來,雲霽已提著裙子快步上前了去。
進了抱廈前,鍾櫟看見台階下那束著雙目小心翼翼上前的女子。略帶斥責地看向雲霽道:
“主上並未如此吩咐。”
若沒記錯,主上隻讓將人帶來,進仲聞閣的時候再縛上目。可沒叫人縛著目上這麽高的台階。
“可主上也沒說不能從台階下開始縛目嗎?”雲霽笑著看向鍾櫟道。
“今日之事,早已令主上多有不悅。我這般做,主上不會說什麽的。”
“雲霽,你越界了。主上並不喜人如此揣度。”鍾櫟皺眉道。
雲霽並沒有理會他,隻抱著雙臂饒有趣味地站在上麵看著底下正緩緩上來的女子。
辛宜被遮著雙眼,看不清腳下的路,隻能提著裙擺,一步一試探地上著台階。
平時這樣的台階,她不到半刻鍾便能兩階並做一階地快步上去。
可今日裏,心中有所掛念,一想到接下來要見到季桓,辛宜就止不住心中的歡愉,步伐便愈發端莊穩重。
夜色寒涼,台階走得著實艱難,冷風一吹,辛宜的額角竟又開始發痛。
腳下的台階忽地沒站穩,辛宜一個傾身竟然跌了下去。
“唔~”
底下傳來女子的一聲悶哼,若不是辛宜以往有些騎馬射箭的經驗在身,便早已穩不住身形順著台階滾了下去。
如今隻是堪堪崴了腳,她艱難地支起身子起身,正繼續向前。
被鍾櫟瞪了一眼,雲霽急忙下去扶起辛宜。
“多謝雲霽姑娘。”辛宜皺眉,雖不知季桓為會這樣,但在雲霽的幫助下,她還是加快了腳程,擔心自己剛才的耽擱會誤事。
見她周身完好,隻有走路時腳下沒勁,雲霽終是舒了口氣。
最後一段台階走得極為順暢,辛宜能感覺出,已經到了。
“主上,夫人到了。”
旋即,雲霽帶著辛宜推門而入。
眼睛看不見,其餘的感官便愈發敏銳。
仲聞閣雖然未燒地龍,可辛宜卻依舊感覺此間的溫度比外間燥熱了些許。
繚繞的降真香中隱隱夾雜著絲絲酒氣。
想到接下來就要見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辛宜不由得愈發緊張。
整個仲聞閣的燈影皆是昏暗的,行至內間,隻有昏黃的一盞孤燈。
透過屏風,看清背對著屏風正襟危坐的莊肅身影時,雲霽沒再進去,反而一個使力將身前的女子推了進去。
“唔~”
“雲霽——”
室內,雲霽早已匆匆離去,辛宜的驚呼並無人回應。
唯有察覺聲音的男子劍眉緊皺,輕俯的腰身隱隱顫抖,抓著案角的指骨上青筋外露,似在極度忍耐著什麽。
她的聲音仿佛在此處逡巡回蕩,空靈至極。
此處也是過去季桓練琴的地方,構造上自然與眾不同。
“雲霽~”依舊無人應答,辛宜漸漸有些害怕。
季桓是不是還在外處理事務,故而雲霽先帶了她在此等候?
可方才雲霽進屋時,分明喊了一聲主上。這說明季桓此刻就在屋裏。
安靜的室內夾雜著一陣陣的回音,氣氛愈發詭異,剛剛崴了腳,辛宜步伐蹣跚的四處摸索。
此刻的她極想解開白綾,想看看自己夫君如今是何模樣。
但沒有季桓的吩咐,如此做又壞了他的規矩。
辛宜終是沒有自行解開白綾。
盲然向前摸索,下一刻“哐當”一聲巨響自她的腳邊震開。
不知撞上了什麽,辛宜跌在地上撫著腰身悶哼喘息。
四腳架上的擺件應聲滾落,墜地的同時砸倒了案前的酒盞。
醇厚的酒水順著力道盡數澆在看不見任何事物的女子身上,辛宜心驚不已,撫著心口劇烈喘息。
察覺跌至自己身邊的女人不停地悶哼與痛喘。
一旁的男子再也忍耐不住,陰沉的目光愈發晦暗,深不見底,仿佛藏著驚濤駭浪。
若辛宜此刻能看見,必然會發現此刻的男人白衫微敞披頭散發,眼底猩紅眸色暗沉,麵上凝著一股不自然的紅暈。
但留不得時間令辛宜思考,下一瞬,腰間的衣帶已驟然鬆垮。
待辛宜回過神時,炙熱滾燙的大掌輕易裹挾住她纖細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