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蘊看不見兩個男人立在跟前，火藥味十足地對峙，她自顧自地說“不用不用！你別管了！”
    “司蘊！”黃蓬輕斥一聲，“我真是想不通你！你選傅稹是你身不由己，那他呢？這麽弱的一個書生，你瞧上他什麽了？女子名節你都不顧嗎？”
    聞言，周嬤嬤都驚呆了，黃篷瞧著挺正人君子的，怎麽張口就人身攻擊？
    正欲開口解釋，周家顯搶先一步，氣鼓鼓地質問“我弱？敢問黃大人文好還是武好？”
    “比什麽？隨時奉陪！”
    有官職在身，氣勢上多多少少都壓布衣一頭。
    黃蓬大耍官威，不客氣道“你明知她們一家女眷，竟敢借宿於此，是何居心？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哎呀，黃大人誤會了！家顯是我要求他住在這的！他本是不願！”周嬤嬤哪裏能讓人如此誤會周家顯，生怕黃蓬日後給周家顯穿小鞋。
    趕緊解釋道“家顯住這後，司蘊都沒來過成衣鋪，是我的私心！他們隻見過一麵，根本都不熟！”
    黃蓬神色尷尬，連詢問司蘊真假的勇氣都沒了，丟下一句，“我去太醫院！”
    話落，轉身就走。
    司蘊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對周嬤嬤說“幹娘，還是扶我去地窖吧！”
    “什麽地窖？”周嬤嬤一臉茫然。
    “我知道，還是我來吧！”周家顯扶起司蘊，往裏走。
    推開暗門，司蘊一邊扶著狹窄的牆，一邊由周家顯牽著走。
    “對不起，讓人誤會你了！我的眼睛，大概隻有梅大夫能治，我會在地窖裏待一段時日，你科考也結束了，就等著放榜，不如回鋪子上麵睡吧！”
    司蘊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客氣疏離，甚至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抗拒。
    周家顯沒有立刻回話，直到走入地窖，他才道“司姑娘其實並不十分在意名聲，為何要這樣要求我？”
    “？”司蘊眼底一片茫然。
    “莫非姑娘也怕我心懷不軌？”
    “當然不是！我是怕我名聲不好，連累到你！”司蘊連忙否認，“等到放榜之日，有很多貴女會來榜下捉婿，周公子愛惜著名聲，定然能挑個最好的姻緣！”
    周家顯愕然“你這般篤定我會考中？”
    司蘊點頭，周家顯遲遲不帶她去爬地道，她忍不住催促“周公子？地道在哪個方向？”
    周家顯哦了一聲，牽著司蘊的手，讓她爬進地道。
    司蘊爬到一半，聽見周家顯叮囑一句，“你有事就敲牆！”
    她長歎一聲，敲牆樓上可聽不到，真是個固執的男人。
    等到她爬過地道，站在地窖中時，感覺到地窖中有微風流動。
    她第一反應，門沒關。
    第二反應，地窖中似乎有人氣。
    “梅友晴？”司蘊輕喚一聲。
    無人應答。
    “誰？”司蘊不確定地輕喊。
    依舊無人應答。
    地窖裏靜如死水。
    司蘊心想，如果梅友晴進入地窖，發現她不翼而飛，一定會發現兩個地窖相通，有暗道的存在，想必不會善了。
    她摸索著想去床榻上，卻不知道床榻在哪個方向。
    腳邊有個凳子，一個沒注意，絆了一下，重重往下摔去。
    “啊！”
    想象中的疼痛並未降臨，她摔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下一秒，被人打橫抱起。
    一切發生得太快，司蘊甚至來不及感受那人的懷抱，便被他用力扔到床榻上。
    地窖裏燃著香，她一時也聞不清味道。
    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關門聲，地窖重歸平靜。
    沒人了。
    司蘊愣愣地躺著，直到木門再被推開。
    “吃飯！吃藥！”梅友晴端著吃食走入。
    司蘊吃完飯，吞了藥，才對梅友晴說“方才那人不是你！”
    “什麽人？”梅友晴反問。
    “是個男人！”司蘊很確定，是個男人的懷抱，並且很熟悉。
    隻是身上的味道不太一樣。
    “這裏隻有我和我弟。”
    “不是梅友乾。”
    梅友晴冷笑“又想說是傅稹？你是多喜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幻覺？”
    “……”司蘊忽覺一陣頭暈眼花。
    “累了就睡吧！”
    “咚”地一聲，司蘊倒頭睡過去。
    ...
    在地窖待了許久，梅友晴每日都來，司蘊極為順從，給什麽她就吃什麽。
    默默數著日子，大概是五日後。
    她一醒來，發現一點點微弱的燭光，模模糊糊地在眼前，一閃一閃。
    她大喜過望，拉著梅友晴的手，感激道“我能看見光了！你真是太厲害了！”
    “會一天比一天好！”梅友晴笑回道。
    司蘊興奮地起身，在地窖內來回踱步，雖然能見度還不是很清晰，看什麽都好像隔著一層紗。
    但總比什麽都看不見的好。
    “你真是太厲害了！梅友晴，我現在要稱呼你一聲梅神醫！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司蘊喜極而泣。
    沒有人知道她這幾天是怎麽度過的，她悄悄從暗道爬回成衣鋪，見過無數大夫，黃蓬請來專治眼疾的太醫也來瞧過，無一不是讓她另請高明。
    她甚至絕望了，以為自己要瞎一輩子。
    “大恩大德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你要怎麽報答我？”梅友晴眉眼帶笑。
    “你想我怎麽報答？”司蘊止住腳步，看向梅友晴。
    梅友晴低頭收拾著藥箱，許久都未曾言語。
    無端讓人覺出一絲落寞。
    就在司蘊以為梅友晴會沉默地離開時，梅友晴開口了。
    “你將傅稹讓給我？”
    “好啊！”司蘊答得又快又幹脆，一絲猶豫都無。
    梅友晴臉上極淡的笑意，迅速斂去。
    “你到底有沒有心？”
    “是我的你搶不走，不是我的，我留不住！感情就沒有讓這一說，你可以爭，爭贏了就是你的！”
    司蘊麵帶笑意，語帶輕鬆，坐到榻沿。
    “比起伺候男人，我更喜歡取悅自己！男人多得是，我根本不想爭！所以我離開了成國公府，我與傅稹早已決裂，你跟他的事，是你們自己的事，我讓不讓，根本不重要啊！”
    梅友晴怔愣片刻，隨後笑出聲“你才是真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