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鋒的戰術刀砸在金屬地麵上，回音撞著牆根反彈回來。
他盯著腳邊那抹冷光，喉結動了動——十二歲的記憶突然在視網膜上灼燒，血的氣味混著消毒水湧進鼻腔，母親染血的手攥著他手腕，通訊器的棱角硌得生疼：“小鋒，等你能保護自己那天，拆開它。”
“你怎麽知道？”他聲音發啞，抬頭時瞳孔收縮成狼一樣的豎線。
基因鏈在皮膚下翻湧，像被火撩撥的蛇群，這是他情緒劇烈波動的征兆。
沐雪沒有退後半步。
月光漫過她眼尾，那裏有道極淺的疤痕，像片碎星。
她抬起的手腕上，銀色手環還泛著剛才的藍光，“三天前我燒了主實驗室時，在宋臨淵的私人保險櫃裏找到的。”她從袖中取出個巴掌大的金屬盒，拋給林鋒。
金屬盒撞進他掌心的瞬間，林鋒的基因鏈突然發出蜂鳴。
他手指微顫著打開，裏麵躺著枚通訊器芯片，和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那枚型號一模一樣。
艾琳的掃描儀“滴”地響了聲。
她不知何時湊過來，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讓她睫毛猛顫：“這枚芯片的加密協議……和光繭實驗記錄裏的‘鑰匙’數據鏈完全吻合。”她抬頭看向沐雪，“你說星辰議會要的不是光繭，是裏麵的東西——是S級智慧者的基因鏈？”
沐雪點頭，白長袍下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袖口，這是她方才進門時沒有的小動作。
“他們叫那東西‘星核’。”她聲音輕得像撕碎的紙，“用S級智慧者的基因鏈做容器，把星核封在光繭裏。上個月我親眼看見，他們把第七座高空基地的智慧者按在培養艙裏，基因鏈被抽成銀絲……”她突然頓住，喉結滾動兩下，“然後那些銀絲纏上了光繭裏的黑影，那東西睜開眼時，整層實驗室的人都瘋了，指甲摳進自己眼眶裏往外挖。”
林鋒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想起三個月前被摧毀的第五座高空基地，幸存者說最後看見的是光繭裏爬出的黑影，“啃食”了所有S級智慧者的屍體。
原來不是啃食，是抽取。
“所以他們要殺所有S級智慧者。”艾琳突然抓住實驗記錄，紙張在她指尖發出脆響，“記錄裏說‘鑰匙能量需S級基因鏈穩定’，根本是反向的——是用S級基因鏈當鎖鏈，鎖住星核！”她抬頭時眼底燃著冷火，“而他們要的，是解開鎖鏈的那天。”
沐雪從懷裏掏出疊照片，最上麵一張是爆炸後的實驗室，焦黑的牆壁上還粘著未燒盡的光繭碎片。
“這是我燒實驗室前拍的。”她將照片推給林鋒，“最終基地在α-7星區暗物質帶，那裏有他們造了二十年的‘星門’。”她的指尖劃過照片裏若隱若現的金屬穹頂，“啟動星門需要三把鑰匙：光繭裏的星核，S級基因鏈的鎖鏈，還有……”她突然看向林鋒，“你母親通訊器裏的東西。”
林鋒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摸向頸間，那裏掛著母親留給他的通訊器，金屬外殼被體溫焐得溫熱。
三個月前他試過拆解，卻在撬開外殼的瞬間觸發了自毀程序，隻來得及看到裏麵嵌著枚幽藍晶體。
“那是星核的同源物質。”沐雪說，“二十年前，你母親作為‘星辰之心’項目的首席科學家，發現了星核的秘密。她想銷毀它，卻被議會追殺。”她的目光掃過林鋒肩頸處的舊疤，“你背上的傷，是他們用基因武器留下的吧？”
林鋒猛地站起身，戰術刀被他一腳踢進陰影裏。
他逼近沐雪，基因鏈在皮膚下鼓起青黑的紋路，“你到底知道多少？”
“足夠讓你們在星門啟動前毀掉它。”沐雪不退反進，兩人之間的空氣因基因波動產生細微的扭曲，“我叛逃不是為了正義。”她突然笑了，那笑裏浸著冰碴，“我是宋臨淵的女兒。”
艾琳的掃描儀“啪”地掉在地上。
她盯著沐雪的臉，終於想起宋臨淵日誌裏那張泛黃照片——穿白裙的女孩站在實驗室外，發尾沾著和沐雪一樣的幽藍星塵。
“他用我母親的基因做了第一例星核實驗。”沐雪掀起衣袖，小臂內側有道蜈蚣似的疤痕，“這是我十歲時，他為了測試星核輻射給我留的‘紀念品’。”她放下袖子，“三天前我燒實驗室時，他在火裏喊我的名字，說‘雪兒你回來，爸爸給你看新的實驗體’。”她的聲音突然啞了，“所以我往他身上又扔了顆***。”
林鋒的基因鏈慢慢平複下來。
他彎腰撿起艾琳的掃描儀，遞給她時手指擦過她冰涼的手背——這是隻有他們才懂的安撫動作。
“怎麽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母親的通訊器裏，晶體刻著‘α-7’的坐標。”沐雪說，“而我這裏有星門的防禦圖。”她拍了拍腰間的戰術包，“你們要的線索，都在裏麵。”
艾琳已經快速翻完了所有照片和實驗記錄。
她抬起頭時，眼睛亮得像淬了電，“所有時間節點、實驗編號都能和我們截獲的通訊記錄對應。”她看向林鋒，“我信她。”
林鋒盯著沐雪腕間的銀色手環。
那是星辰議會的研究員標識，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泛著幽光——如果是陷阱，這標識足夠讓他們在三公裏內被定位。
但他基因鏈裏那種灼燒般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浸著血的味道。
“什麽時候出發？”他問。
沐雪彎腰撿起地上的戰術刀，刀柄朝著他遞過去。
刀身金紋流轉，映出她眼底的冷光，“現在。暗物質帶的月相重合還有七十二小時，足夠我們穿過小行星帶。”她轉身走向門口，白長袍掃過滿地文件，“路上我會詳細說基地的布局和防禦係統——”她停在門邊，側頭對林鋒笑了笑，“包括怎麽避開宋臨淵給星門設的最後一道鎖。”
林鋒接過刀，金紋突然亮起刺目的光。
他看向艾琳，她已經背起了裝著實驗記錄的戰術包，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戰士們在門口整隊，激光槍的紅點在沐雪後背跳動，但沒人扣動扳機——基因鏈的直覺，有時候比掃描儀更可信。
月光從門外淌進來，沐雪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道要劈開黑暗的劍。
林鋒摸了摸頸間的通訊器，母親的話突然清晰起來：“有些光，是從黑暗裏燒出來的。”
他將戰術刀插進腰間，轉身時聽見艾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等毀掉星門，我要親自看看你說的‘星核’到底是什麽。”
沐雪的腳步頓了頓。
她望著走廊盡頭的黑暗，輕聲說：“你會後悔的。”
但沒人聽見這句話。
林鋒已經當先邁出了門，戰士們緊跟著他的影子，腳步聲在金屬走廊裏撞出清脆的回響。
月光漫過他們的肩背，像撒了把細碎的星子。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陰影裏，沐雪腕間的銀色手環突然閃過一道紅光。
星艦引擎的嗡鳴聲夾雜著暗物質帶特有的電磁雜音，在艙壁上激起細微的震顫。
林鋒靠在戰術椅上，目光掃過沐雪攤開在操作台上的全息地圖——在淡藍色的光膜中，那座有著金屬穹頂的基地宛如一顆鑲嵌在隕石群中的黑珍珠，十二層環形防禦圈隨著她的講解泛起層層漣漪。
“第一層是粒子屏障，頻率為47.3兆赫。”沐雪的指尖劃過全息投影，屏障邊緣的數據流瞬間具象化為跳動的光帶，“我在實驗室黑進過主腦，每隔十七分鍾會有三秒的能量潮汐間隙。”她抬頭時，腕間的銀色手環隨著動作閃過極淡的紫斑，“用艾琳的***覆蓋這個頻段，足夠讓我們擠進去。”
艾琳的指尖在終端上快速敲擊著，眉峰隨著數據流的跳動微微揚起。
“間隙隻有2.8秒。”她調出自己的計算模型，兩組數據在半空中碰撞出刺眼的火花，“你所說的時間節點和我截獲的防禦日誌有0.3秒的誤差——”
“因為三天前我炸掉了備用能源艙。”沐雪扯下一縷發梢繞在指尖，那縷幽藍星塵在全息光裏宛如一團活的火焰，“主供能係統被迫超負荷運轉，潮汐周期縮短了0.3秒。”她突然笑了起來，眼尾的碎星疤也跟著翹了起來，“宋臨淵總說我是他最失敗的作品，現在看來，這失敗品的記憶力倒還不錯。”
林鋒的拇指摩挲著戰術刀上的金紋。
基因鏈在皮膚下蠢蠢欲動，宛如一頭壓低身子的狼——這是他驗證信息時的本能反應。
此刻，母親通訊器裏的幽藍晶體正緊貼著他的心口，溫度比體溫高出兩度，與全息地圖上α-7的坐標重疊成一個滾燙的點。
“第二層防禦。”他打斷了對話，聲音如同淬過冰的金屬一般冰冷。
“磁暴雷區。”沐雪收起了笑容，全息投影切換成密集的紅色光點，“每顆雷的觸發機製都綁定了S級以下的基因波動。”她的目光掃過林鋒肩頸處的舊疤，“你們的基因鏈強度剛好卡在臨界值，但是——”她的指尖指向雷區中央的銀色軌跡，“這裏有一條維修通道，直徑1.2米，隻夠單人通過。”
艾琳的呼吸突然一滯。
她抓起桌上的戰術筆在玻璃屏上劃出軌跡：“通道入口在雷區的東南象限，出口對接第三層的通風管道——但通風管道的過濾係統會掃描生物特征。”
“所以需要這個。”沐雪從戰術包的深處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金屬盒，打開時飄出一股焦糊的甜腥味，“這是我從實驗室帶出來的基因掩碼液，是用宋臨淵的基因樣本調製的。”她將盒子推向林鋒，“塗在皮膚上，能讓掃描係統把你們識別成他。”
林鋒捏起金屬盒，指腹觸到了盒底殘留的黏液。
基因鏈突然泛起刺痛——那是對高階基因的本能排斥。
他想起沐雪說過，宋臨淵是星辰議會的首席執行官，基因等級為S+。
“有什麽副作用？”
“七十二小時內會失去味覺，唾液腺會分泌酸性液體。”沐雪扯了扯嘴角，“我十歲的時候試過，咬碎了三顆牙齒。”她的目光落在林鋒頸間的通訊器上，“但比起被磁暴雷炸成原子，這點代價不算什麽。”
星艦突然劇烈顛簸起來。
艾琳撲向操作席穩住航向，舷窗外閃過一片暗紅色的隕石雨。
林鋒的戰術刀“錚”地彈出半寸，卻在觸及沐雪咽喉前停住了——她正指著全息地圖的邊緣，那裏有一片閃爍的紫斑。
“這是暗物質帶的引力亂流，每月初一都會來這麽一次。”她的聲音穩如磐石，“還有十分鍾就到基地外圍了。”
林鋒收回了刀，但基因鏈的刺痛並未消退。
他望向舷窗外翻湧的紫色霧靄，隱約能看見基地的金屬穹頂，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
艾琳的手指在終端上敲出最後一串指令，抬頭時眼底閃過銳利的光芒：“***已校準，掩碼液效果模擬成功。”她抓起戰術包甩上肩，“可以行動了。”
艙門開啟的瞬間，冷腥的暗物質粒子灌進了鼻腔。
林鋒踩上隕石表麵的刹那，靴底的磁力吸附器發出“哢”的輕響。
沐雪走在最前麵，白色長袍被亂流掀起，腕間手環的紫光突然亮了一瞬——但沒人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前方的金屬穹頂入口。
“小心腳下。”沐雪的聲音夾雜著電磁雜音，“前三米是聲波陷阱，觸發後會引動粒子屏障提前閉合。”她的腳尖點過一塊凸起的隕石，地麵突然裂開一條細縫，幾縷幽藍的光絲從中竄出又熄滅。
艾琳手中的***發燙。
她盯著腕表上的倒計時：17:03:01——粒子屏障的潮汐間隙即將來臨。
林鋒的基因鏈在皮膚下翻湧成青黑色的紋路，戰術刀上的金紋隨著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當倒計時跳到17:02:59時，三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三、二、一。”沐雪的聲音宛如一根繃緊的弦。
粒子屏障的藍光突然扭曲成漩渦。
林鋒攥住艾琳的手腕衝進間隙，後背擦過屏障時騰起一片焦煙——那是基因鏈與高能粒子摩擦的痕跡。
沐雪跟在最後，腕間手環的紫光在屏障閉合前閃了閃，宛如一顆墜落的星星。
基地入口的金屬門在三人麵前緩緩打開。
門內的走廊泛著冷白色的光，牆上的警報燈詭異地熄滅著。
正當林鋒要伸手去摸戰術刀時，前方轉角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基因鏈的刺痛瞬間爬滿了脊背。
林鋒將艾琳推到身後，戰術刀劃破空氣的嗡鳴聲驚得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穿著破洞作戰服的男人，左臉爬滿青紫色的變異紋路，右肩卻別著一枚褪色的高空基地徽章。
“別動手！”男人舉起雙手，腕部的傷痕還在滲血，“我們是第五基地的幸存者，被星辰議會抓來當實驗體！”他身後跟著四個同樣傷痕累累的人，其中一個女孩的瞳孔泛著詭異的銀灰色——那是基因融合失敗的征兆。
林鋒的刀停在半空中。
他想起三個月前第五基地幸存者的描述，那些被黑影啃食的S級智慧者屍體下，確實壓著一些被捆住的普通人。
“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基地裏的看守昨天都去了核心區。”男人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我們偷了他們的門禁卡，又用實驗體的變異能力打開了幾道鎖。”他的目光掃過沐雪的白色長袍，“聽見動靜以為是看守追來了，沒想到……”他突然跪了下去，額頭抵著地麵，“求你們帶我們一起，就算是死，也想咬下議會一塊肉！”
艾琳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女孩銀灰色的瞳孔。
基因掃描儀在她掌心震動，顯示的卻是正常人類的生命體征——這說明女孩的變異被某種方式壓製著。
“你們知道核心區的具體布局嗎？”她輕聲問道。
“知道！”女孩突然抓住艾琳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皮膚，“核心區有三道生物鎖，第一道需要S級基因血，第二道需要……”
“夠了。”林鋒打斷了她，目光掃過眾人身上的傷痕和變異痕跡。
基因鏈的直覺告訴他這些人沒有說謊，但作為一名獵手，他更清楚——每多一個同伴，就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沐雪突然開口道：“他們的變異體征能幹擾生物掃描儀。”她扯了扯自己的白色長袍，“如果讓他們混在前麵，能替我們引開部分防禦。”
林鋒的拇指在刀鞘上敲了三下——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母親的話突然在他耳邊響起：“有些光，是從黑暗裏燒出來的。”他看向艾琳，她正用醫療噴霧為男人處理傷口，眼底的冷火中添了一絲溫度。
“收拾武器。”林鋒將戰術刀插回腰間，“十分鍾後出發。”他轉身走向走廊深處，基因鏈的刺痛卻愈發明顯——不是因為敵人，而是因為某種更複雜的情緒在翻湧。
艾琳背起戰術包時，瞥見沐雪正盯著腕間的手環。
紫光已經熄滅，但金屬表麵還留著一道極淺的灼痕，宛如一道新的傷疤。
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將***的功率調大了兩檔。
走廊盡頭的警報燈突然開始閃爍。
林鋒的腳步停住了，側耳聽見更深處傳來機械齒輪的轉動聲——那是核心區生物鎖啟動的聲音。
他摸了摸頸間的通訊器，幽藍晶體的溫度已經燙得幾乎要灼人。
“跟上。”他的聲音夾雜著警報的嗡鳴聲，“計劃有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