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車的引擎聲撕開夜幕時，林鋒的拇指正反複摩挲戰術刀的骨瓷刀柄。
機庫裏那束照在艾琳膝頭的幽光還在眼前晃，像根細針紮著神經——光繭的震顫頻率，和老周說的“幽藍眼睛”完全吻合。
“還有三分鍾著陸。”駕駛員的聲音從通訊器裏炸響。
林鋒側頭，看見艾琳正把量子掃描儀的探測頭抵在車窗上。
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嘴唇抿成一道線——這是她高度集中時的習慣。
“掃描到異常能量波動。”她突然開口，指尖在屏幕上劃出幾道藍光，“和光繭的輻射譜重疊度78%。”
“確認是同類？”林鋒的基因鏈在皮膚下微微發燙，金紋順著小臂爬到手背。
艾琳沒抬頭，掃描儀的紅光在她瞳孔裏跳動：“宋臨淵的日誌說，光繭是‘鑰匙’的容器。如果這些生物的眼睛也是幽藍……”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可能它們本身就是鑰匙的一部分。”
懸浮車劇烈顛簸。
林鋒單手撐住車頂，透過防彈玻璃看見下方的斷壁殘垣——α-11城市的輪廓在月光下像頭巨獸的骸骨，鏽紅的鋼筋從混凝土裏戳出來，像被拔光了牙齒的顎骨。
腐臭混著金屬焦味灌進車廂，戰士小吳在通訊頻道裏幹嘔：“隊長，這味兒比下水道還衝。”
“閉氣，戴過濾麵罩。”林鋒拍了拍腰間的基因抑製劑，餘光瞥見艾琳已經套上了銀色防護頭罩。
他按下耳麥：“老周，確認幸存者坐標。”
“廢棄機械工廠，B2倉庫。”老周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他們說那些東西……會模仿人聲。”
林鋒的戰術刀“噌”地彈出半寸。
他記得十二歲那年，變異人也是用母親的聲音騙開安全門——後來他在血堆裏摸到半塊帶齒痕的通訊器，上麵還沾著溫熱的皮膚組織。
懸浮車“轟”地砸在地麵。
林鋒第一個跳下車，作戰靴碾過碎玻璃的聲音像踩在神經上。
十名精英戰士呈扇形散開，激光槍的紅點在殘牆上跳成一片。
艾琳的掃描儀突然發出蜂鳴，她拽住林鋒的戰術背心：“能量源在三點鍾方向，五百米。”
空氣裏有細微的摩擦聲。
林鋒的後頸汗毛炸開——那不是風聲，是某種生物用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
他做了個“隱蔽”手勢，戰士們瞬間貼緊牆壁。
小吳的激光槍在顫抖，被林鋒反手拍了下槍托：“抖什麽？你上個月單殺三級變異獸的時候，手比現在穩。”
小吳的喉結動了動，重重點頭。
摩擦聲越來越近。
林鋒看見陰影裏有幽藍的光在浮動，像有人舉著幽藍燈籠在閑逛。
直到那東西轉過牆角，他才看清——那是個類人生物，皮膚半透明，能看見下麵盤繞的血管狀光帶，眼眶裏沒有眼球，隻有兩團幽藍的光團。
“射擊！”林鋒的戰術刀已經出鞘。
激光束撕裂空氣的瞬間，那生物突然扭曲成一道藍影。
林鋒的瞳孔收縮——它移動時的軌跡和光繭震顫的頻率完全一致。
戰士老張的子彈擦著它的肩膀飛過，卻在觸碰到皮膚的刹那被彈開，像打在水麵上。
“是能量體！”艾琳的聲音帶著興奮，掃描儀瘋狂尖叫，“它們的身體由基因能量構成，常規武器無效！”
林鋒的基因鏈徹底暴走，金紋從指尖爬到脖頸。
他想起老周說的“吞噬基因特性”——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迎著藍影衝上去，戰術刀劃開空氣，在那生物胸口刺出個窟窿。
幽藍光團劇烈閃爍，生物發出尖嘯，爪子劃向林鋒的咽喉。
劇痛在鎖骨處炸開，林鋒卻笑了。
他反手抓住那生物的手腕，皮膚下的金紋突然竄進對方體內——基因鏈開始貪婪地吞噬。
“林鋒！”艾琳的尖叫混著槍聲。
林鋒眼前閃過無數碎片：黑暗的空間裏漂浮著成百上千個光繭，穿白大褂的人在光繭前跪拜，有人舉著注射器喊“鑰匙要醒了”，最後是宋臨淵的臉，他對著鏡頭嘶吼：“別信他們說的S級……那是陷阱！”
“噗——”林鋒吐出一口血。
那生物的身體正在崩潰，幽藍光點像流星般消散。
他擦了擦嘴角，看見艾琳正蹲在碎片前，掃描儀的紅光掃過光團殘留：“基因序列裏有……人類的堿基對。”
通訊器突然響起刺耳鳴叫。
林鋒按住耳朵，看見剩下的戰士正在和三隻幽藍生物纏鬥。
那些生物的動作突然變得整齊——同時轉身，同時揮爪，同時發出相同頻率的尖嘯。
“它們在接收信號。”林鋒的聲音像淬了冰，“不是自主行動。”
艾琳猛地抬頭，掃描儀的屏幕上跳出一串亂碼：“頻率在變化！和光繭……”
一聲悶響從地底傳來。
林鋒感覺腳下的地麵在震動，像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最外圍的戰士突然慘叫，他的激光槍掉在地上，整個人被無形的力量舉到半空——幽藍生物的光團突然變得更亮，它們仰起頭，空洞的眼眶對準天空。
“撤退！”林鋒拽住艾琳的手腕往懸浮車跑，“老周，派運輸機來！快！”
戰士們邊打邊退，激光束在幽藍生物身上炸開火花。
林鋒回頭的瞬間，看見最後那隻生物的光團裏閃過一張人臉——和他在吞噬時看到的白大褂身影重疊。
懸浮車的艙門剛關上，地麵就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艾琳隔著玻璃指著遠處：“看！那些光團在聚集！”
林鋒握緊戰術刀。
他聞到了血的味道，不是變異獸的腥氣，是鐵鏽味混著某種熟悉的甜——像極了十二歲那年，母親倒下時，他跪在血泊裏聞到的，帶著體溫的血。
通訊器裏突然傳來老周的驚呼：“基地的光繭……全亮了！”
林鋒的基因鏈再次暴起金紋。
他盯著逐漸被幽藍光霧籠罩的廢棄城市，喉嚨裏滾出一聲低笑——終於，那條藏在深淵裏的尾巴，要自己鑽出來了。
林鋒的金紋在皮膚下翻湧成灼熱的河。
方才吞噬那隻幽藍生物時湧入的碎片裏，有段刺目的記憶——某個白大褂舉著示波器，背景音是規律的蜂鳴，頻率與生物光團的震顫完全重合。
他攥緊染血的戰術刀，喉結滾動：“它們的信號源……是某種頻率共振。”
“需要精準幹擾！”艾琳的防護麵罩已被她扯下，發梢沾著幽藍碎片，“我這就把掃描到的波段傳給你！”
通訊器“滴”地一響，林鋒閉了閉眼。
基因鏈突然在太陽穴炸開刺痛，他眼前浮現出無數重疊的波紋，像往平靜湖麵扔了把碎鑽——那是他用基因獵手能力解析出的能量頻率網。
最深處有團暗紅的光在跳動，像心髒。
“找到了。”他低喝一聲，金紋從後頸竄入耳際。
戰士們看見自家隊長的瞳孔泛起熔金般的光，那些原本整齊劃一的幽藍生物突然開始抽搐，光團忽明忽暗，爪子砸在牆上的節奏亂成了破鑼。
“趁現在！”小吳的激光槍終於撕開一隻生物的光帶，老張的電磁網精準罩住另一隻。
林鋒反手抹了把臉上的血，餘光瞥見艾琳正跪在碎光前，銀色采集器在幽藍殘渣上快速刮動，發繩散了也顧不上，“樣本裏檢測到光繭特有的量子糾纏態！”她抬頭時鼻尖沾著藍粉，“它們和基地的光繭共享同一個能量池！”
“全體警戒，清理戰場。”林鋒拍了拍耳麥，戰術靴碾過一片碎玻璃。
戰士們呈扇形推進，激光槍的紅點在鏽跡斑斑的機械臂上跳躍。
直到小吳的驚呼炸響：“隊長！這麵牆不對勁！”
他順著小吳的槍口看過去——水泥牆麵有道半指寬的裂縫，邊緣有新鮮的金屬刮痕，像被某種工具剛撬開。
林鋒的戰術刀輕輕一挑，整塊牆麵突然向內凹陷，露出後麵泛著冷光的合金門。
“密碼鎖。”艾琳湊過來，指尖在門鎖上快速敲擊，“是星辰議會的舊型號，我在宋臨淵的日誌裏見過。”她從戰術包摸出根細如發絲的探針，“給我三十秒。”
門開的瞬間，黴味混著紙頁的陳香湧出來。
林鋒的基因鏈突然輕顫——不是危險，是某種熟悉的灼燒感，像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那塊帶血的通訊器。
“文件！”艾琳蹲下身，指尖拂過散落在地的牛皮紙袋。
最上麵一張照片上，穿白大褂的人群跪在成排的光繭前，為首者的側臉讓林鋒瞳孔收縮——正是他吞噬時看見的那個嘶吼的男人，宋臨淵。
“‘星辰之心實驗體需在月相重合時注入鑰匙能量’‘最終基地坐標：α-7星區暗物質帶’……”艾琳的聲音發顫，“林鋒，他們在找的‘鑰匙’，根本不是光繭，是光繭裏的東西！”她抓起一張泛黃的實驗記錄，“這裏寫著，S級智慧者的基因鏈能穩定鑰匙的能量波動，所以他們才要……”
“噓。”林鋒突然抬手。
所有人的呼吸都頓住了。
金屬門外傳來說話聲，不是變異生物的尖嘯，是人類的腳步聲，沉穩、均勻，每一步都踩在相同的間隔上。
林鋒打了個手勢，戰士們瞬間貼緊牆壁，激光槍的紅點精準鎖在門口。
他的戰術刀滑入掌心，金紋在刀身流轉成暗芒——如果來的是星辰議會的人，今天就算拚掉半條命，也要摳出點線索。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月光從她背後淌進來，勾勒出白色長袍的輪廓。
女子的長發垂到腰際，發尾沾著星塵般的幽藍，麵容在陰影裏看不真切，卻讓艾琳的掃描儀突然發出輕響——那是檢測到高階基因波動的提示音。
“別緊張。”她的聲音像浸了雪的銀鈴，“我是來幫你們的。”
林鋒的刀又往前送了半寸：“幫？”
“星辰議會的實驗，光繭的秘密，鑰匙的真相……”她往前走了一步，月光終於漫過她的臉。
艾琳的呼吸漏了一拍——這張臉，和宋臨淵日誌裏夾著的那張泛黃照片上的女子，有七分相似。
“我叫沐雪。”她停在三步外，抬手露出腕間的銀色手環，“三天前，我燒了他們的主實驗室。”
林鋒的基因鏈突然沸騰。
他想起十二歲那年，母親在血泊裏抓住他的手，說的最後一句話：“記住，有些光，是從黑暗裏燒出來的。”
“憑什麽信你？”他問，刀未收。
沐雪笑了，腕間的手環閃過一道藍光：“因為我知道，”她的目光掃過艾琳手裏的實驗記錄，“你們要找的最終基地，”又落在林鋒染血的戰術刀上，“以及，”聲音輕得像歎息，“你母親的通訊器裏，藏著什麽。”
林鋒的手猛地一震。戰術刀“當啷”掉在地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