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數學“瘋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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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寫筆跡在論文裏基本上沒有用武之地。
北大的校領導們根本不在乎裴瑜手寫的英文字體是花裏胡哨的印度花體,還是規規矩矩的衡水考試體。
反正不管她把英文寫得多好看、多有個性,最後論文還不是得用打字機敲出來,變成千篇一律的印刷鉛字。
數學係的教授們也不在乎裴瑜的字跡好不好看。
北大數學係的同學們,基本上都對自己的字跡不以為然,寫字那叫一個豪放和狂野。
字寫得好看有什麽用?關鍵是思路要清楚,答案要正確。
平時在草稿紙上推導公式的時候,他們的腦子裏全是靈感的火花,字跡那叫一個隨心所欲,龍飛鳳舞,箭頭、注釋、塗改痕跡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
等把結果推出來,不管是酣暢淋漓地一氣嗬成,還是淅淅瀝瀝地磨了半天,到了答題紙上,字跡比草稿紙上還要狂野,簡直像是草書大展。
不過,在這一片“狂草”的卷子裏,裴瑜的試卷是數學係的一股清流,每次都能脫穎而出,讓教授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的卷子。
裴瑜的作業和試卷總是工工整整的,字母和數字寫得清晰規範,公式排列得整整齊齊,推導過程一絲不苟,就連標點符號都透著嚴謹。
教授們批改到裴瑜的作業時,個個都會不自覺地放慢速度,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品評她的答案。
倒也不完全是因為裴瑜的字寫得漂亮,更因為她的思路非常清晰,從不滿足於常規的解法,時不時能從一個出人意料的角度切入,用簡潔而優雅的方式抵達答案,讓人眼前一亮甚至拍案叫絕。
剛開學那會兒,北大數學係組織了一場新生大會,召集所有剛剛入學的大一新生參加。
裴瑜雖然不是數學係的,但也被丁校長邀請來旁聽,估計是想讓她感受一下係裏的氛圍。
那天禮堂裏人頭攢動,大家都精神飽滿、神情自信,畢竟能考上北大的,哪一個不是過五關斬六將的學霸?誰不覺得自己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在這些新生中,有不少是各省的高考狀元,數學滿分的也大有人在。
丁校長步履不急不緩地走上主席台,先是咳了一下,慢悠悠地開口了:
“各位同學,歡迎來到北京大學。你們都是通過高考選拔出來的,在各自的中學裏都是佼佼者。但是呢,我必須提醒大家一件事,你們在中學裏學到的那一點點知識,實在是太少了。”
他話音剛落,禮堂裏頓時嘩然,不少人一臉震驚,更多的是不服。
不以為然的竊竊私語聲從四麵八方冒出來,起初還算克製,漸漸地就變成了明目張膽的議論。
坐在前排的一個男生率先按捺不住,站了起來,語氣裏帶著點不忿:“丁校長,在座的有很多都是各省市的高考狀元,難道這些年都白學了?”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女生也接上了:“就是啊,我高考數學滿分,怎麽能說沒多少呢?”
後排也不甘寂寞,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能考進北大的,哪個不是拚盡全力,把能學的全都學了?”
“我做了那麽多年的題,哪能說沒學啥?”
……
丁校長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反應,他不慌不忙地擺了擺手,等喧嘩聲稍微小了點,才繼續慢條斯理地說:
“同學們,我知道你們現在不服氣,這很正常。畢竟你們都是從中學裏一路過關斬將過來的,覺得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你們在中學六年學的那點東西,在北大不過是兩個禮拜就能講完的內容。”
這句話一出,底下的聲音不減反增,各種不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兩個禮拜?開什麽玩笑!”
“我學了十多年的數學,十多年啊!兩個禮拜就給抹平了?”
“這個校長是不是在信口開河?”
“這也太狂了吧?北大是牛,但也不能這麽看不起人啊!”
麵對越來越激烈的反應,丁校長仍然語氣平穩,臉上甚至還帶著點笑意:
“我這可不是貶低大家,也不是嚇唬你們,這是實話。知識的海洋大得沒邊,你們現在就像剛學會遊泳的小孩,以為自己已經很厲害了,能在水裏撲騰幾下就覺得自己是遊泳冠軍了。可實際上,你們連淺水區都還沒遊出去。以後你們才會發現,真正的數學世界有多廣闊。”
這話說得語重心長,可台下的學生們還是不買賬,整個會場越來越熱鬧。
裴瑜坐在角落裏,沒有參與這場“群情激憤”,她安靜地圍觀這群天之驕子們一臉不服的表情,甚至還有點想笑,覺得這場麵挺有趣的。
她倒是能理解丁校長的話,畢竟她參加過數學競賽,清楚高考數學涉及到的知識點確實不多,隻是數學世界的冰山一角。
更何況,她也不是正兒八經的數學係學生,對數學係的新生大會沒有太多代入感,隻是旁觀者,所以心態非常平和。
不過,雖然裴瑜沒有正式就讀於北大數學係,但丁校長給她製定了經管係和數學係聯合培養的方案,裴瑜可以直接接觸到數學係的核心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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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裴瑜懷著忐忑的心情推開了數學係教室的門,她學的第一堂課是讓無數理科生聞風喪膽的數學分析。
裴瑜覺得數學係的教授們都很有意思,和以前那些照本宣科的課堂完全不同。
第一堂課上,李正元老師走上講台,眼神掃了一圈教室,然後講的第一句話是:
“同學們,我先給大家立個規矩。我講的東西,你們不要信。書上寫的東西,你們也不要信。隻有一樣東西你們可以信,那就是你們自己親手證明了的結論。”
這話一出,不少學生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疑惑。有人小聲嘀咕:“這老師說話也太怪了吧?讓我們不信他講的課?這還怎麽學啊?”
還有人低聲跟旁邊的同學說:“書上寫的也不信?那我們看啥?”
李老師聽到這些議論,笑了笑,語氣還是很溫和:“我知道你們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合常理。從小學到高中,老師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課本上寫什麽你們就背什麽,對吧?但在數學這門學科裏,這樣是不行的。
數學是最講邏輯、最嚴謹的,它不能靠相信,隻能靠推理。連最權威的專家都會出錯,連出版了好幾版的教材也會有漏洞。隻有你們自己一步步推導出來的結論,用邏輯和計算驗證過的結果,才是唯一值得你們信賴的。”
裴瑜聽了這話,起初覺得李老師可能是在謙虛,或者是想用這種方式激勵大家多思考,也沒太當回事。
一天後,她上了第二堂課,是解析幾何。
授課的丘維聲老師推門進來,這位老師看起來年輕些,大概四十出頭,氣質儒雅,很有學者風度。
誰知丘維聲老師站上講台後,說的第一句話竟然也是:“同學們,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原則。我講的東西,你們不要輕易相信。書本上的內容,你們也不要盲目接受。隻有你們自己通過嚴密的數學推理證明了的結論,才是真正可信的。”
坐在裴瑜旁邊的一個女同學悄悄說:“咦?這話怎麽跟李老師說的一模一樣?”裴瑜也覺得有點奇怪。
接下來是第三堂課,高等代數。任課老師一上來,照例又是那句熟悉的話:“不要輕信老師的話,也不要迷信教材;數學必須自己動手證明。”
第四堂課、第五堂課……每門數學課的每一位老師,不論年齡大小,不論講課風格如何,他們在第一堂課的開場白幾乎如出一轍,都是這個意思。
裴瑜這才明白,這不是哪位老師的個人堅持,也不是什麽謙虛的客套話,而是整個北大數學係給新生們灌輸的理念。
在北大數學係,懷疑、推導、驗證、再思考,才是一名真正數學工作者的起點。隻有不盲從權威,不盲從前人,自己獨立思考,才能發現前人的錯誤和不足,科學才能有所進步和發展。
裴瑜心想,北大人骨子裏的那種反權威的精神,大概就是從這種教學方式中養成的。
北大數學係總的來說是個相當硬核的地方。它的曆史要從1913年說起,當時叫“數學門”,是華國最早開始現代數學教育的地方。
到了1919年,北大把“門”改叫“係”,當時的校長蔡元培特意把數學係排在學校所有院係的第一個,所以後來大家都叫它“001號院係”,這個編號也說明了它在北大首屈一指的地位。
即使到了改革開放初期,雖然之前的院係調整影響慢慢減弱,但北大數學係的實力仍然很強。所有本科生的核心數學課程都由知名教授親自授課,其中還有幾位名字即便在後世也如雷貫耳的學術大拿。
八零年代的北大數學係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學生包括以前的學生有問題請教,老師必須幫助。老師無論給學生幫了多大忙,文章修改了多少,都不在學生的文章上署名,否則在係裏會聲名掃地。
大拿指導的好處說不完。小時候能遇到大拿指點的人本來就很少,但上大學時正是重新塑造三觀的關鍵時期,這時候能跟著大拿學習簡直就是可以逆天改命的好事。對搞科研的人來說,這就是從科研搬磚工蛻變成真正學者的必經之路。
不僅如此,北大數學還在不斷發展,1980年成立了數學研究所,學科體係越來越完善。這種配置在86年的華國可謂絕無僅有,雖然其他學校的不少知名教授都堅持在教學一線,但像北大數學係這樣形成係統化授課體係的實屬罕見。
在正式成為北大的一員之前,裴瑜其實早就聽說過數學係的外號是“北大瘋人院”。這個聽起來有點嚇人的綽號,在她的腦海裏盤旋了兩輩子,多少帶著點傳奇色彩。
她一直以為,能進這個數學“瘋人院”的學生不是頭懸梁腳刺骨、苦讀成魔、廢寢忘食地熬出來的“狠人”,就是天賦驚人、隨口就能背出定理證明、信手拈來就能解出複雜難題的“神人”,像神仙一樣的人物。
但等她真正坐進了北大數學係的教室,開始親眼見到那些傳說中的“瘋人”之後,她才發現,傳聞終究是傳聞,事情沒那麽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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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數學係的學生確實個個都很聰明,思維敏捷、反應快,動不動就能在課堂上進行嚴謹的邏輯推演,普通人很難插上話。但也沒到那種“人人都是愛因斯坦”的地步,他們大多數還是正常人,隻是比別人更專注、更執著一些。
裴瑜拿到課程表的時候,注意到每門課後都寫著“周學時”,這是一個標明每周課時總數的教學安排。比如“數學分析 i”這門課,課號00,標注是“6學時”。每節課50分鍾,1學時等於1節課,所以6學時就是6x50分鍾=300分鍾,也就是每周6節課。
對裴瑜來說,這種學習強度還遠遠不夠。
裴瑜從來不敢說自己的智商能碾壓所有人。不過,她在備戰華國和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時候,可沒少下苦功夫。
那段時間,她經常泡在係統空間裏,裏麵的時間流速比現實慢得多,學習強度自然也被放大了不止一倍。
在那種高強度的環境下,她還是每天堅持做大量複雜的證明題、抽象思維訓練和公式演算,硬是把自己逼成了一個數學“肌肉”超發達的選手。
所以,當她來到北大,麵對這些每周隻有6學時、單節課才50分鍾的課程安排時,甚至覺得還達不到基本的熱身水平,不誇張地說,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課堂練習,輕鬆寫完後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在數學分析i、高等代數i、解析幾何、常微分方程、概率論這類數學係的核心課程上,裴瑜對這些數學原理理解得更深、用得更熟,學習進度迅速地超過了旁人。
當然,她也不是唯一的“佼佼者”。任何一門課,總是不免會有其他天賦型選手出現,一開始也確實吸引了不少注意,但時間一久,大家慢慢發現,裴瑜還是無愧於華國的第一個io金牌女選手之名。
畢竟,她的同學們都還處於大一階段,很多課程還在銜接高中學過的內容。對裴瑜來說,這些數學知識早就爛熟於心了。更何況,她在係統空間裏的學習時間是其他同學的四倍,這優勢就更明顯了。
就算她不想在課堂上刻意出風頭,上課時也總會不自覺地展現出遠超同齡人的水平,她做題的速度和準確率、她提問的深度和獨到角度、甚至她在課堂筆記裏對某些課本定理的改寫方式,都讓老師們眼前一亮。
在那幾次小測和課堂討論之後,數學係的教授們就都注意到了這個外表顯眼、進步極快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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