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殘魂蝶語守鹽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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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林七暗謀
子時那片鹽田啊,全泡在黑得像墨汁一樣的黑暗裏頭啦,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這沒邊沒際的黑夜給一口吞了似的。本來那清冷的月光,該照在鹽田上的,可好像全被到處飄著的鹽塵給吃了個精光,一點兒影子都找不著。就隻有那麽幾絲磷火,在那些礁石縫裏忽隱忽現地飄著,就跟在黑暗迷宮裏迷了路的鬼魂一樣,透著一股子邪乎又微弱的亮光。
林七小心翼翼地靠著岩壁,慢慢地往前挪,每走一步都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生怕把暗處那些不知道啥的危險給惹出來。這時候啊,他耳朵裏頭老聽到一種怪聲,仔細一聽,原來是黑液在蠕動的動靜,悶悶的,可清楚啦,比起那嘩啦嘩啦的潮汐聲,好像還更響呢,就好像有啥東西在黑地裏正憋著壞,隨時準備把他給吞嘍。
他無意間瞅了一眼自己脖子,嘿,相柳的刺青不知啥時候爬到脖側來了。這刺青畫得跟活的似的,第九顆蛇腦袋的眼睛半睜著,透著一股子冷颼颼的凶勁兒。那涼颼颼的蛇信子影子,輕輕擦過他耳垂,也不知道是想找啥,還是想勾出他心裏頭的那份害怕。就在這時候,一滴黑血從他耳垂那兒慢慢滲出來了,在黑地裏顯得可紮眼了。
西礁石那個洞穴啊,藏在兩道裂縫疊一塊兒的地方,藏得可嚴實了。洞口被鹽晶藤蔓一層一層地遮著,那些藤蔓互相纏在一塊兒,就跟天然的保護罩似的。藤上結的霜花,在那一點點微弱的光線一照,泛著一種怪怪的幽藍光,就跟從地獄裏冒出來的鬼火一樣,這就是倭國式神“冰骨蛛”的老窩標記啦。
林七緊緊攥著手裏的青銅鑰匙,手指頭因為用力,都白啦,鑰匙刃在掌心壓出老深的印子。章國真白天說的話還在他耳邊響著呢:“把鏡片拿回來之前,先把那蛛巢給滅了。”每個字都跟重錘子似的,一下下敲在他心上,讓他清楚得很,這次任務又難又危險。
洞裏傳來一陣細碎的敲打聲,那聲音脆生生的,還挺有規律,就跟金器碰一塊兒似的,在這安靜的洞裏頭回蕩著。林七趕緊憋住氣,身子一閃,跟個鬼似的就鑽進洞裏去了。就在這一下子,他把骨笛都放到嘴邊了,就等著應對突發情況呢。
岩壁上密密麻麻全是鹽晶簇,在那微弱的光線一照,閃著數不清的小光,這些光互相交叉、扭來扭去,折射出好多形狀不一樣的影子,就好像一個虛幻的世界在眼前打開了。再往洞穴深處看,有個瘦瘦的人影正彎著腰敲岩層呢,她動作又輕又快,手裏那把短刀可準了,剜下一塊鹽晶,馬上就收到兜裏去了。
林七眼睛死死盯著那人,隻見那鹽晶裏麵封著個青銅羅盤。羅盤上頭,星星密密麻麻的,就跟浩瀚的夜空一樣,神秘得很,正中間還嵌著半片逆鱗狀的玉玨,透著一股子奇怪的光。“千鶴。”林七把笛尖悄悄對準那人後背,聲音低沉又冷冰冰的。
那女的慢慢轉過身來,兜帽一下子滑下去了,露出張白得跟紙一樣的臉。她右眼蒙著黑綢,看著挺神秘的,左眼的瞳孔卻是少見的銀灰色,就跟月光凝成的冰珠子似的,透著一股子冷光。“林七哥,你這殺氣啊,比鹽蛭的毒牙還厲害呢。”千鶴輕輕笑了一聲,那笑容裏頭帶著點不屑,還有點挑釁的意思。她刀尖輕輕一挑,衣襟微微敞開,露出鎖骨那兒的刺青——雙頭鷲叼著倭菊,這正是倭國諜者的死契標記。
林七的瞳孔一下子就縮起來了,心裏頭湧起一股寒意。三天前在鹽工棚的對話“唰”地一下就鑽進他腦袋裏了——“千鶴姑娘采藥救了阿青!”“她說西礁石有能止血的鹽晶草……”鬧了半天,全是騙人的,止血就是個幌子,找鏡片才是她真正想幹的事兒。
這時候,骨笛裏相柳的虛影在洞頂慢慢遊來遊去,好像感覺到主人生氣警惕了似的。林七嗓子眼兒裏帶著鹽砂那種粗糙的感覺,冷冷地說:“把羅盤給我,饒你不死。”千鶴那隻獨眼裏閃過一絲疼,那疼裏頭好像藏著好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突然,她一下子把黑綢掀開,空蕩蕩的眼窩裏居然嵌著一片鹽神鏡的碎片!鏡子裏頭清清楚楚映出林七身後的岩壁,就見鹽晶藤蔓正一聲不吭地往一塊兒聚,藤梢那兒冒出冰藍色的蛛形花苞,透著一股子邪氣。“小心!”千鶴驚呼了一聲。
林七反應可快了,轉身就吹笛,相柳的毒牙一下子就把藤蔓給撕碎了。就在這時候,千鶴扔出去的羅盤擦著他耳朵飛過去,帶起一陣風。鏡片光芒一下子暴漲,把整個洞都照亮了,映出洞頂倒掛著的冰骨蛛。它們全身透明,八條腿跟鹽錐子似的尖尖的,肚子上的絲囊鼓得像滿月一樣,隨時準備噴出要命的蛛絲。
蛛絲往外噴的一瞬間,林七顧不上多想,一把拉住千鶴,倆人一塊兒滾到岩縫裏去了。冰絲擦過林七肩膀,一下子就把他鹽晶鎧甲給腐蝕出個洞,一陣劇痛傳過來,可他硬忍著,一聲都沒吭。“航線圖在羅盤背麵!”千鶴喘著氣說,一邊掰開玉玨,裏頭刻滿了龍族星文,“用你的血滴在坎位,北鬥第七星——”
話還沒說完呢,洞外傳來倭語的吆喝聲。冰骨蛛群好像感覺到危險來了,開始躁動起來,都往聲音那邊湧過去。鹽晶藤蔓也跟醒了的大獸似的,跟活蛇一樣翻來滾去扭個不停。千鶴突然把羅盤塞進林七懷裏,獨眼看著洞外模模糊糊的火把光,著急忙慌地說:“平氏家臣在搜山……你快走!”
林七卻抓住她手腕,眼睛裏全是疑惑和憤怒:“為啥要叛變?”鹽晶藤的影子慢慢爬上女的的臉,她扯開衣領,心口那兒明明白白烙著章家徽記——跟林七掌心的龍形契痕一模一樣。“三年前海難,章家主從歸墟黑潮裏把我船給撈出來了。”她手指頭輕輕摸著烙印,聲音輕得就跟鹽塵落地似的,“這印記……會疼。”
洞外火光一下子近了,把洞穴一角照得亮堂堂的。千鶴猛地把林七推開,從眼窩裏把鹽神鏡碎片摳出來,狠狠按進岩縫裏。鏡光跟利劍似的,一下子把黑暗劈開,冰骨蛛群在強光裏“轟”一下就炸成晶粉了。倭國追兵的慘叫都被那轟鳴聲給淹沒了,林七在氣浪裏頭往暗河掉下去,最後一眼瞅見千鶴被鹽藤纏住腳踝,黑綢蒙著的眼窩裏滲出血珠子。
“航線圖……得要龍血和月光一塊兒照……”她的呼喊聲在塌陷的鹽晶雨裏碎成一片,聲音慢慢在這無盡的黑暗裏消失了。
暗河的水“嘩嘩”地流,不斷衝著林七的身子。他撞到礁石上,疼得厲害,相柳刺青在劇痛裏蔓延到心口了。他掙紮著、摸索著把羅盤掏出來,北鬥第七星的凹槽裏還沾著千鶴的血呢。手腕上以前的傷口被犬齒撕開,血滴進星位的那一刹那,玉玨“噌”地一下迸出青光——航線圖浮現在鹽晶洞頂,星星連線交織成網,最後都聚到東海某個地方去了。
那兒標著一個逆鱗圖騰,跟林七掌心的契痕完全重合。耳朵裏頭的黑液突然“咕嘟咕嘟”沸騰起來,相柳的第九個腦袋徹底睜開豎瞳。林七踉蹌著跪在地上,眼前全是血色。他瞧見倭國寶船在星圖裏現形了,船頭的鹽晶炮正在蓄力,炮口對準的,可不就是——鬼叫畈地脈的核心,章家祖墳下麵的龍塚嘛。
暗河盡頭傳來阿青的喊聲,火把的光一下子把黑暗撕開了。林七把羅盤塞進鹽晶縫裏,相柳的虛影把身子都裹起來了。有些秘密啊,注定得咽到肚子裏去。就像千鶴蒙眼底下藏著的鏡片,還有他袖子裏那截從她衣角扯下來的黑綢。
鹽塵“簌簌”地往下落,跟雪花似的,紛紛揚揚的,最後把最後一絲天光都給蓋住了,整個世界又掉進無盡的黑暗裏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