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手裏拿著的，是已經被磨掉漆的相機，還有已經枯黃褪色的照片。
    那裏麵有他們陪唐安一起回現代，在遊樂園拍下的那些錄像，記憶。
    也有西遊路上，唐安拍下他們齊齊開大，對戰滿天神佛的照片。
    還有最後一次西遊路上，唐安自顧自錄下的視頻片段，以及他們師徒四人的最後一張合照。
    看得出來，那張合照哪吒很精心的在保管了。
    可隨著幾百年的時間流逝，照片不知道被法術修複了多少次。無法修複那褪色的灰白，像極了他們三人此刻心底的陰霾。
    楊戩在哪吒身旁坐了下來，一樣背靠著淨世青蓮。
    他接過哪吒手裏的照片，看著唐安的笑臉，也忍不住被她的笑容感染。
    隻是笑著笑著，他們紛紛眼尾泛紅，淚花在眼眶中閃爍著。
    “師父以前是真愛笑啊。”
    回憶以往舊時光，楊戩初遇唐安時，是穩重的，心機深沉的，對她充滿防備的。
    可漸漸，一向不苟言笑的司法天神，也會偶爾由心發笑。
    而他那不得已的穩重，家庭支離破碎的痛苦，都被唐安逐漸修複。
    是她讓他救活了母親，是她讓他找回了小時候的自己。
    讓他不再是穩重的，枯燥的，不苟言笑的楊戩。而是一個也會腹黑耍壞，會衝動，有活人氣息的楊戩。
    “其實根本不是師父舍不下我們，是我們沒法接受，永遠失去她罷了。”
    他多了解唐安啊，他知道眼下的局麵，已經達成了她想要的最好結果。
    她早就累了，以她一個人的死，換那麽多人生，她肯定是覺得很值的。
    哪吒拿過楊戩手裏的照片，小心翼翼撫摸唐安的臉頰。
    “我知道，我都知道。”
    從來都不是她放不下他們，是他們放不下自己的救贖。
    可是怎麽辦呢，那是他昏暗一生，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束光。
    感受到了光的溫暖，他又怎麽甘心再次墮入黑暗深淵呢？
    “我試著勸自己放下，接受這個結果。”
    “可是二哥，我做不到。”
    “我一想著，我以後永遠都見不到她了，我就覺得長生不老，是一種詛咒，是一種永世煎熬。”
    “我……我……”
    哪吒無助地垂下頭，低聲啜泣，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楊戩搭著哪吒的肩膀，用力捏捏他的肩。
    “我相信師父會醒過來的，一定會的。”
    所有人都在想辦法，想要喚醒唐安的意識。
    奈何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因為她早已沒了求生的意誌，她已經覺得此生圓滿了。
    五百年後的某一日。
    “九月？”
    孫悟空察覺到了九月的氣息，便飛身過去迎接。
    “九月，你……”
    待她看到九月的模樣時，嚇了一跳。
    五百年前見九月時，她還是少女模樣。如今麵容卻是老態龍鍾，頭發花白，若不是氣息未變，孫悟空根本就認不出她來。
    楊戩也察覺到了九月的氣息，挪移而來。
    “是誰傷了你？”他以為九月在青丘狐族，被人所害。
    九月搖了搖頭，“我學習了青丘禁術，找到喚醒姐姐的辦法了。”
    “隻是那禁術燃燒壽元，所以看起來蒼老了一些罷了。”
    “我先去找姐姐。”
    九月瞬移至竹屋內，看到哪吒正在用自己的心頭血精氣，滋養淨世青蓮。
    “三哥。”
    “我來。”
    哪吒詫異一瞬，形同枯木的雙眸中，燃起了些許情緒變動。
    “你這是……”
    九月不想再多做解釋，而是直接坐定，吐出了自己的內丹，施展禁術，將她自己的視覺畫麵，同步入天地胎珠中。
    “猴哥，二哥，三哥，助我！”
    天地胎珠，不是她一個幾千歲的小狐狸能夠撼動的。更何況，她還是在燃燒壽元的虛弱狀態下。
    孫悟空三人紛紛從背後輸送法力給九月，助她破開天地胎珠的一絲防禦。
    可天地胎珠，是天地未開之時便已經存在，盡管他們四人同時出手，卻也仍舊是無法破開。
    九月的身體心承受不了那般龐大的法力而吐血，可她卻並未放棄。
    因為她知道，這是唯一能喚醒唐安的辦法。
    “師祖！”
    她抬頭看向天上，“師祖助我！”
    虛空之中，通天教主緩緩抬眸。
    未說任何廢話，便直接將四劍祭出，助他們一臂之力。
    “師兄。”
    同時通天教主喚了太上老君，因為天地胎珠破開後，還需要有人出手修複。
    這個人，顯然除了太上老君就沒別人了。
    “師弟盡管出手就是。”
    太上老君的聲音，在華山上空出現。
    誅仙，戮仙，陷仙，絕仙四劍，形成旋轉如鑽頭一般的攻勢，開鑿天地胎珠表麵。
    “嗡～”
    “鋥鋥！”
    誅仙四劍與天地胎珠，一攻一防，遲遲難以分出勝負。
    他們四人卻未曾放棄，就連修為最弱的九月，也未曾收回內丹。
    好在有太上老君這個強大的仙丹庫支撐，他們一時半會還勉強撐得住。
    一日，十日，百日……
    一年，十年，百年……
    一百多年過去，他們仍舊沒有放棄，全都進入了一邊恢複，一邊持續法力輸送。
    “哢～”
    “哢啪……”
    忽的，一聲細微的響動出現，讓他們四人幾乎同時睜開了雙眼。
    天地胎珠裂了，幾乎是微乎其微的裂縫，但那對九月來說，已經足夠了。
    “姐姐，對不起。”
    “我知道你累了，我也知道，我是在用情感綁架你的方式，讓你生出活下去的念頭。”
    “可姐姐，你就原諒我一回吧。我也想自私一回，即便是綁，我也想將你綁回來。”
    “你就當心疼心疼我，再出來看一眼。”
    “若是這樣，都不能讓你有活下去的信念，那……我便認了。”
    九月以自己的內丹為引，凝聚成一道血紅的符印，送入天地胎珠中，融入唐安的元神。
    待符印剛送入胎珠，他們便被天地胎珠那股反製的力量震飛了出去。
    九月撐著胳膊吐了好幾口血，臉色蒼白，哪裏還能找回半分天真小狐狸的模樣。
    “成了。成了……”
    她並不在意自己的傷，反而是是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