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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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青光閃動,當鋪掌櫃胡安接過麵前站著的中年男子遞過來的長劍,隻看劍鞘上麵的裝飾就曉得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劍,拔出來一瞧,果然寒光熠熠,三月的天氣竟也逼得出人臉上的冷汗來。
左右端詳了好一會,胡安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好,極好,說的一點不錯,果然是上好的玄鐵打出來的。”
中年男子目光在寶劍上逗留片刻,歎口氣問道:“您看看值多少錢?”
胡安伸出右手,按個的豎起手指,輪到小拇指的時候,卻按住不動。
“四十貫,您可這汴京城打聽,要是哪家店能出價比我高,您就是把我店砸了我也沒有二話!”
中年男子心頭一沉,眉頭皺起,顯然對這個價錢不滿意。
胡安見他猶豫,開口勸道:“這年月,刀劍最是容易得來,說不準哪天金兵就攻了進來,到時候您就是想賣,怕是都找不到店肯收了。”
沉思片刻,還是狠了狠心道:“依你的價,賣了罷!”
胡安見買主答應下來,連忙堆著笑把男子引到一旁的桌上,讓店裏的茶博士奉茶伺候著,笑著說道:“客官稍坐,我去賬房取了錢就來。”
中年男子一盞茶未下肚,胡安從後屋折返,將五串銅錢和一疊交子放在他的麵前。
“客官,您點點,出門在外給您圖方便,在下自己做主折了五貫的現錢,其餘的,都換成了十貫和五貫麵值的交子。”
中年男子仔細的數了一遍,並沒有漏掉一枚銅錢。想來也是,一個整日裏和錢打交道的精明商人,很少會犯這種錯誤。
錢貨兩清,這把劍便從此易主,和他再無關係了。
出了當鋪大門,冷不丁從拐角處傳來一個聲音:“嗬,薛大俠竟然也落魄到這般地步了?”
中年男子回頭朝著聲音望去,一身著青衣的年輕男子已然走到他身邊。原來是丁安。
薛陽去年跟著嶽父來到汴京城裏做些買賣,初到時,他們租的房子隔壁的租客正是丁安,他兩個都曾在江湖上行走,丁安見他武藝精熟,時常買些好菜來請教,一來二去便熟絡起來。
隻是本想著賺些錢,能在汴京站住腳,可不曾想卻賠個精光,嶽父急火攻心,沒熬過冬天就過世了,再加上世道如此,眼下日子過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又逢妻子生產,他又不會營生。不得已,隻能拿家傳的寶劍出來貨賣了準備回鄉下去。
薛陽臉上有些羞愧:“見笑,總歸要些銀錢度日的。”
丁安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問道:“這麽急著用錢,是嫂夫人要生了吧?”
薛陽還禮,想到自己即將要出生的孩子,他的臉上總算是帶上了笑意:“是啊,下個月差不離就落地了,這一應的物件,都要準備齊全,少不了用錢的地方。說來也是我不善經營,這一年來竟沒攢下幾貫家財。”
“何苦賣了自己的家傳之物,張個口,三五貫錢我還是拿得出來。”
薛陽的頭低了下來,低聲道:“你的心意我領了,隻是汴京城裏的米貴,我兩口子吃不起了。”
丁安笑道:“難不成你薛兄的孩子就金貴的緊,這些錢都不夠你使?”
薛陽看著眼前的丁安,反而有些疑惑,說道:“昨日賦稅又攤派下來了,你還不知?”
丁安聞言大驚:“我昨天在酒樓吃了一夜,還未曾回家去。”
薛陽說道:“聽說上個月康王又去議和了,被金國扣住不放,當下正在索要贖金呢,現如今住在汴京城裏的每家每戶都攤下十貫的賦稅,我本打算和你商議一下,處置了此處的家產我們兩家就往鄉下去住。”
聽完這話,丁安有些氣憤的咒罵道:“今日也議和,明日也議和,有這勞什子的朝廷,誰的日子又好過呢!”
薛陽也憤憤說道:“可不是嗎,去年方才去亳州燒完香,今年又不知賠償多少的金餅銀餅,可憐百姓吃個燒餅還恨不得今日吃半個,留下半個還要吃上一日。”
丁安歎道:“這大宋究竟是怎麽了,竟讓一些奸臣占據了朝野。”
薛陽見他聲音響亮,趕忙製止道:“小聲些,莫要讓那些朝廷的犬牙聽了去。”
“聽就聽了去,隻怕他不來,來了叫他知道大爺的拳頭。”
薛陽想道也是,如今的時節,哪裏還能堵住悠悠之口,也隨他去了。
他兩個走著,薛陽口中喃喃念出一句詩來:“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
丁安問道:“這句詩是誰人寫的?”
薛陽道:“這是本朝的守禦使李公所寫,文采上雖比不得李太白,卻在憂國憂民上勝他一籌。”
二人本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漢,聊到家國之事,不免感慨萬千,索性就近找了一個小酒店,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打算痛痛快快的喝幾碗酒來消消愁。
兩人正喝著酒,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鐵器碰撞的聲音。
薛陽和丁安兩個回頭望去,隻見一個頭戴鬥笠的漢子正和幾個朝廷的官兵在巷子裏麵廝殺,那漢子一個對上五人,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懼意,反而持著劍越戰越勇。
薛陽道:“這漢子的劍法倒是有些來路,似乎是太祖長拳中演化而來,想來是少林功夫。”
丁安點了點頭,說道:“這漢子一個敵五個尚且不落下風,好俊的功夫,幫還是不幫。”
薛陽心裏道,這年月,朝廷的官兵想要捉住的又怎麽不是一個好人,自然是要幫。
薛陽點了點頭,丁安立馬會意,這兩人當即一人撿了一根木棍迎了上去。
那漢子見薛陽和丁安兩個過來,長劍一橫,掃退官兵後跳了出來,開口笑道:“灑家以為汴京街頭沒有好漢,沒想到竟有兩個好男子前來幫襯,好極啦!”
薛陽和丁安笑道:“我弟兄兩個隻道是好漢被圍,沒想到還是個僧人。”
那五個軍官中帶頭的見有人相助,道聲:“麻煩。”招呼著弟兄們搏殺。
薛陽把木棍往地上一點,擺個架勢,這本是槍法的招式,卻被他用在了棍上。
一個武官舉刀就劈來,薛陽手腕抖動,木棍在刀尖上一點,看似全無力道,實則足有百石的氣力在裏麵,那武官雖然也有武功,卻招架不住,薛陽瞅準了空隙,往那武官心窩處一刺,登時便飛出數丈,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