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字數:3832 加入書籤
從縣衙回家之後已經是日暮之後了,吃過晚飯後,陸淮安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左思右想,久久沒有困意。
他仔細回憶著案發現場,今日午時他特意又去了一次銀庫仔細查看了一番。
可惜屍體都已經被搬走了,隻用了白石灰繞著屍體一周描了形,白天人多,他也不好上前摻和,所以並沒能仔細看清屍體死時的傷口。
隻能依稀看出應該是短刀割傷,但是方向、力度這些細節因為離得較遠,他就不得而知了。
陸懷安腦海中反複的琢磨著現代刑偵中的幾個關鍵點,現場勘查、走訪調查、屍檢等。
他前世就是一名警察,可惜直到救人溺水之前他都一直是一個民警,沒能如願進入刑警的隊伍。
但多年來他還是日複一日的看各種刑偵書籍,雖然沒能親自辦過刑事案件,但他從書裏學來的東西在這個朝代也算是夠用了。
穿越到這個朝代已經快三年了,陸淮安也憑借著出色的能力迅速從原身的一個捕快升到了捕頭。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和他的名字一樣,都叫陸淮安,字長寧,上過三年私塾,隻不過原主對於讀書並沒有什麽天賦。反而對練武倒是表現出了過人的資質,父親索性就讓他拜刑老捕頭為師,練就了一身三五人進不得身的武藝。
就在他魂穿不久前,這原主的父母就因為突發的一場瘟疫雙雙故去。
結合自己多年來積累的經驗,陸淮安對案件展開深入的思考。
現場自己已經看過,並沒有什麽重大發現,唯一值得讓他去琢磨的就是地上的腳印,前天夜裏才下過一場雨,所以現場的腳印倒是比較清楚。
但是從腳印上麵也隻能看出這些人是有備而來,從地麵上有序的步伐可以看的出來肯定是提前踩過點了,而且人數在五到六人之間。
走訪調查的話,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壞就壞在萬年縣一到夜晚壓根就沒幾個人敢出來走動。
這也全托了王幹炬的福,自從他上任之後,這地方的匪患活動一直居高不下。
去年冬天的一樁奸殺案,拖到三月期滿還沒能告破,硬是被王大人從流民裏麵揪出一個人來屈打成招。
陸淮安今日聽到有人私下竊竊私語,就當是拿這三十萬兩白銀買他的腦袋了,隻要朝廷派來一個肯辦點事的知縣,那他們也心甘情願的花這些錢,大不了明年少吃幾口飯,眾人把這錢給朝廷湊齊了都成。
陸淮安前世雖然有時候喝多了也抱怨幾句群眾工作難幹,當然自己背後也沒少被一些百姓吐槽。
但是被老百姓罵到這個份上的官員,無論是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聽說。
夜深了,陸淮安取出煙鬥壓上一鍋煙葉子吧嗒了幾口。
“咳咳......”
“到底還是現代的煙好,這玩意,嗆人啊!”
一鍋煙還沒抽完,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陸淮安起身開門,來人是他的堂哥,陳淮平。
一個容貌端正的青年男子。
陳淮平手中提著一個食盒,放在木桌上:“這是你嫂子今天做的肉菜,特意給你留了一些,讓我給你送來打個牙祭!”
陸淮安打開食盒,濃鬱的東波肉香味立刻飄散了出來。
陸淮安並沒客氣,雖然已經吃過晚飯,但是一碗白粥和幾塊蘿卜幹下肚已經一個多時辰,肚子早就餓了,他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最肥的塞到嘴裏,邊吃邊稱讚道:“嫂嫂果然好手藝啊!”
陳淮平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著,覺得有些心酸,按理說他的俸銀也夠他一個人吃點好的,但他心裏明白,這個弟弟素來對手下出手大方,自己手裏從來也沒有多餘的銀子。
陳淮平和陸淮安性格截然不同,陸淮安自幼就喜歡讀書,去年鄉試中舉,是萬年縣縣誌記載最年輕的舉人。
一直等陳淮安吃完之後,陳淮平推上房門:“我聽說你今日在大堂上頂撞了王知縣?”
陸淮安為堂哥倒了一杯茶,點了點頭:“這麽說,也沒錯。”
“怎麽回事?”
陳淮安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哥哥講了一遍。
陳淮平接過茶杯,平靜的注視著他:“你不該如此,這不是為官之道,你應該懂得。”
“哦?要是你,會怎麽做?”
“隔岸觀火,他處置了你的手下,自然有人幫他的家人寫狀子。”
陳淮安不解的看著他,在他的心中,堂哥一直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君子,他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
他忍不住辯駁道:“小七是家裏的獨子,我是一定要救他!”
陳淮平沉默了片刻,“沒想過後果?”
陳淮安脫口而出:“想過,但是我還是救了,而那種糟糕的結果不是也沒發生嗎?”
陳淮平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良久,搖了搖頭道:“你還是沒看清楚,你之所以沒被人家當場掀翻台子,那是因為你有我這樣一個哥哥!”
陳淮安張大了嘴想要說辯駁,可始終沒有說出來。
他承認堂哥說的確實是實話,若是沒有他陳淮平背後的師門做靠山,王幹炬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王幹炬雖然是個無能之輩,但是決不能說他不通為官之道,為了一個小小的陳淮安,確實犯不上得罪一個未來的進士。
陳淮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一同坐了下來,輕聲問道:“這案子有線索嗎?”
陳淮安搖了搖頭,畢竟到現在為止,他隻去過兩次現場。
陳淮平細致的詢問了一遍陳淮安案情的經過,之後閉目深思良久。
直到茶都涼透了,他才重新睜開眼睛,將麵前杯子裏麵的茶水一飲而盡。
“告病假吧,這案子你破不了的,到時候上麵追責下來,我自會替你申辯。”
說完,陳淮平走到裏屋從水缸裏打來一瓢涼水,說話間就要往他身上澆。
陳淮安伸出右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謝大哥為我分憂,但是我,不願意這樣。”
“你放心,有我這個舉人的身份在,你還不至於吃了官司,頂多脫了這身官衣罷了。”
“至於你以後的生活,我也替你想過了,就靠著我名下的百十畝地,也能保你一身衣食無憂。”
陳淮安抬起頭,一字一頓的說道:“大哥難道不想讓王幹炬這樣的畜生被問斬嗎?”
“他也是兩榜的進士,身後有比我要多出不知多少的官員為他撐腰,扳倒他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