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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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廢物,十天之內破不了案子,你們這幫人都給我搬到大獄裏去住!”
    陸淮安斜眼看了一眼快要抖成篩子的劉刑吏,平日裏常常能看到他和知縣有說有笑,現在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上麵坐著的王知縣依然在口吐芬芳,足足罵了有一刻鍾聲音才漸漸小了下來。
    “劉刑吏,啞巴了?你倒是說句話啊,這案子能不能破?”
    劉刑吏內心此時真的是有苦說不出,就因為剛剛進來的時候抱怨了一句這案子有些棘手,險些沒被王知縣扔過來的硯台給要了這條老命,現在反而又說自己裝聾作啞。
    這碗飯是真不好端啊。
    就在今天一早,眾人發現原本放在銀庫十二萬兩白銀竟然被人一掃而空。
    這可是天大的禍事,官銀被盜,按照大慶律法,三個月內找不回丟失的白銀,那他王幹炬是要掉腦袋的。
    到時候追不回銀子,這事情層層上報到聖上那裏,不光他王幹炬的腦袋保不住,恐怕還要被連坐。
    到時候追責下來,這一班衙役,一個都活不成。
    十二萬兩白銀啊,真可謂是潑天大禍。
    王知縣在親自看完空空如也的銀庫之後,怒不可遏的召集所有縣衙的公人,劈頭蓋臉的對著他們站在堂下的數十人一頓臭罵。
    陸淮安心裏明白,百姓常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他王幹炬到底不是知府,一個剛剛上任兩年半的知縣,按照萬年縣老百姓的收入情況來看,就算是挖空腦袋去貪汙,他也弄不下這些銀子。
    冷不丁王知縣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邊:“陸鋪頭,昨晚當值的是誰?”
    陸淮安暗道不妙,王知縣終於還是把他們想起來了。
    現在王幹炬發問明顯就是要先找出來一個雞,殺給他們這些猴看。
    隻要他說出名字,王幹炬立馬就會給昨晚當值的捕快安上一個失職之罪,在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八成是沒命可活了。
    好在陸淮安在來這裏之前就已經有了對策。
    陸淮安抬手一揮,對著身後的幾位手下的弟兄道:“抬上來。”
    立馬就有兩個捕快跑到大堂外抬著一副擔架走了進來。
    擔架上上躺著的被打的頭破血流的正是昨晚當值的丁小七。
    王幹炬走上前來,從丁小七頭上流出的刺鼻的血腥味讓王知縣的眉頭緊鎖,又看見丁小七右腿彎曲著躺在擔架上不斷的呻吟,“陸鋪頭,這是......”
    “小人聽說這件事後,覺得丁小七有失職之處,巡街之時竟全然沒聽到一點的異動,屬下議事之前,親手打斷了他一條腿,好讓他長長記性,也是告誡各位弟兄,以後在巡街的時候除了按照王大人規定的線路,還需多走幾步,少不得到要繞到銀庫邊上去看看。”
    王幹炬聽完,這口氣差點從鼻孔裏麵冒出來。
    他確實沒想到陸淮安早已經準備好了對策,本來王幹炬想著先找一個替罪羊報告給上級開脫一二,好歹能爭取點時間,現在可倒好,他陸淮安當著所有人的麵親手懲戒了丁小七,更是在三言兩語中有意無意的告訴了所有人,這件事本就和他們捕快沒什麽關係。
    萬年縣的銀庫在死囚監牢邊上,離主街甚遠,按理說屬於監牢的管轄範圍,況且本就有六名專人看守,所以按道理說和他們捕快確實是沒什麽關係。
    但問題在於,當晚駐守在附近的四名軍士和看守銀庫的六名庫丁都被人給殺了。
    按照王幹炬的說法,賊人進城之後肯定是從主街上走過,所以他們捕快也脫不了幹係。
    偏偏昨晚事發時,本應該在街上巡衛的丁小七卻擅離職守,跑到青樓喝了一夜的花酒。
    陸淮安心裏也明白,這很明顯是有預謀的,從對方出手和撤退的路線來看,這絕對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團夥,就算是昨晚小七盡心盡力的巡邏,今天也不過是多了一具屍體而已。
    說起來也是他命大,但是昨晚既然活了下來,今天不斷一條腿,那他就活不下去了,也算是他擅離職守的報應。
    饒是陸淮安為人和善,也隻好親手打斷他的一條腿,好給王幹炬一個交代。
    王幹炬盯著陸淮安看了良久,冷哼一聲,“既然陸捕頭已經處置過了,那本官就不再多說什麽,讓他回家養傷去吧!”
    末了,轉過身惡狠狠的補上一句:“陸捕頭記得告訴他,養好傷之後,再去別的地方找份活幹吧!”
    陸淮安心裏明白,這是王幹炬在找補他的臉麵,隻能用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方式來對他表示不滿。
    但礙於王幹炬的身份,饒是他心裏不服氣,也隻好在眾人麵前彎下腰來:“多謝王大人開恩。”
    王幹炬拂袖一揮,怒氣衝衝的走向公堂大門,甩下一句:“諸位同僚,別忘了本官說的,十天之內,破不了案,各位自行到牢門口報到。”
    他一隻腳已經踏出大門,又轉頭望向陸淮安:“陸捕頭的腦子我看還算是夠用,這次的案子,就由你來主抓吧!”
    陸淮安不禁苦笑,想不到救了丁小七,卻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王幹炬的為人他最清楚不過,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保準會把自己推出去代他受過。
    一眾縣衙公人麵麵相覷,倒不是真的怕去大牢,要是這十二多個人都去了大牢,他王幹炬一個人,這縣衙是一天也幹不下去,況且法不責眾,這個道理他們這些公人都再清楚不過。
    但期限內破不了案,王知縣從他們這些人裏麵挑幾個倒黴蛋處置了是真能幹得出來,眼下陸淮安不就是個例子嘛。
    這才是讓眾人真正擔憂的地方,畢竟王大人可是能做出來把自己的老婆都能送給知府玩賞的“好官”。
    公人們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往外走,並且刻意的避開了陸淮安,現在的局勢下,他們可不想和陸淮安沾染上半點關係。
    陸淮安看著這一幕,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在他手底下的這幾個弟兄並沒有因為他公然叫板知縣而像別人一樣避開他。
    他手下的弟兄平日裏就蒙受陸淮安的照顧,今天發生的事,也讓陸淮安的形象在他們的眼裏更加的高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