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科舉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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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君陶地動山搖的笑聲混合著嘰裏軲轆一長串的俄語,在辦公室中經久不息地回蕩。
商葉初摘下耳機,關掉俄語學習軟件,啪啪啪拍了拍麵前的茶幾:“你笑夠了沒有?”
“你啊,每天都能給我搞出點新笑話。”季君陶拭了拭眼角的淚花,“都怪我,最近忙著風標視頻和短劇的事兒,疏忽了你。不過你自己怎麽也不上網查一查禮儀禁忌呢?”
“我查了啊。”商葉初悶悶道,“送花不能送雙數,進入室內脫外套,還有什麽手勢不能亂做之類的……”
商葉初自第一次劇本圍讀會光榮歸來,將事情對季老總說了一遍。季君陶聽到一半就開始笑,等到聽完整個過程,已經笑到直打跌了。
經過季君陶科普,商葉初才知道,西方人體味很重,習慣噴香水,而且噴得很濃。在人家麵前掩鼻,是比較冒犯的行為,相當於用身體語言告訴對方“你熏到我了”。商葉初偷著捂鼻子也就罷了,居然還被當場抓包,當真是初次見麵就瘋狂踩雷。
好在隻有謝爾蓋一個人看見了,而且對方似乎是個悶葫蘆,不會對外嚷嚷。要是叫那一堆人都瞧見,本就劍拔弩張的第一次劇本圍讀會恐怕會更加活潑。
俗話說紙上談兵要不得。商葉初在互聯網上學習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禮儀和禁忌,還跟著自己的俄語家教學了不少,知識都學雜了。結果見麵之後,一條都沒用上。吵架倒是一句都沒少吵。什麽禮儀和禁忌,在利益之爭麵前都是扯淡。
“都怪你。”商葉初又開始埋怨季君陶,“你平常香水噴那麽重,我天天說,那時候你怎麽不提醒我?”
季君陶這兩年喜好一種叫什麽焚香還是燒香還是上香的香水,商葉初也懶得分辨。總之味道相當提神醒腦,除了季君陶,沒人能理解這種獵奇的品味。商葉初有時候坐得離她近了,就會一邊打噴嚏,一邊誇張地在鼻子前扇風。兩人都沒把這種玩笑當回事。
“這也怪我?天塌下來都是我捅破的。”季君陶坐到茶幾上,開始擺弄商葉初的平板,“又奮發了?學得比前些日子還努力。”
“沒辦法啊。學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學得好極了,當麵跟真老外交流起來,才知道差距還挺大的。”商葉初仰身靠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
季君陶中肯地點了點頭:“學語言還是得有語言環境,你在課上學了一堆,下了課就丟在腦後照常說中文,光學不練當然進步慢。還是得找幾個老毛子練練手。”
商葉初四仰八叉地倚在沙發上:“話劇演員啊……”
“恕我提醒你,這個詞兒自打你進我這屋,已經重複了六遍了。”季君陶踢了商葉初一腳,“打擊有那麽大嗎?不就是個小劇院嗎?”
劇本圍讀會不歡而散後,商葉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索了一遍弗隆其劇院的名字。叫這名字的劇院在俄國有好幾個,但並沒有一所是國家級或者大城市的國立、市立劇院。這讓商葉初覺得自己又小勝了半半籌。
“這不是劇院大小的問題,他是那個——”商葉初伸出手,像個要求很多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的甲方一樣比比劃劃,“他是那個,你明白吧?五十少進士,三十老明經。電影演員去演話劇,我們都叫鍍金的……這要擱舊社會,我見了他搞不好還得行禮呢。雖然我的演技不可能比他差,但他心裏肯定覺得他比我強;就算我不行禮,他也覺得是他謙讓我,而不是他該給我行禮……”
“真是魔怔了。”季君陶聽得一頭霧水,“參加一場圍讀會,直接跳回舊社會。連科舉都出來了。你倆幹脆對著磕頭算了。”
“問題不是行禮不行禮!”商葉初懊惱道,“問題是我明明比他強,但他心裏肯定覺得他比我強。”
“停停停,”季君陶捉到了盲點,“你倆不是還沒演上嗎?怎麽你就知道自己比他強了?”
在商葉初暴走之前,季君陶險而又險地補上了一句:“我不是質疑你的演技,我的意思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商葉初惱火道:“這還用得上實踐?”
剛剛還是“不比他差”,現在又是“我比他強”,等到了明天,估計就要發展為“他隻配給我提鞋”了。
季君陶思忖片刻,了然一笑:“我明白了。你覺得話劇演員有格調,很可能演技比你這個沒演過話劇的好。但對方年齡又和你差不多大,不像齊鳴那樣有資曆有閱曆有代表作,方方麵麵能壓服你。所以你不服氣,就開始給自己洗腦你比他強。”
有個有意思的理論。大意是,兩隻差不多大小的雞相遇,都會認為自己比對方大;而一隻普通的雞遇見一隻很大的火雞,則會認為自己和火雞差不多大;隻有當雞遇見巨型鴕鳥,才會承認鴕鳥比自己大。
很顯然,謝爾蓋就是那隻“差不多大的雞”,而齊鳴,當然就是巨型鴕鳥了。
商葉初憤怒地將沙發上的裝飾玩偶丟到了季君陶身上,作為這句話的回答。
季君陶撈起玩偶丟到一旁,笑道:“你要是真眼饞話劇眼饞得不行,去演幾場不就得了?反正劇本如今的問題還有得磨。”
商葉初一愣,下意識皺起了眉頭:“還是不了。我現在太忙。我更想等手上這些戲拍完,明年或者後年,沉澱一段時間,然後再好好去拍話劇。”
話劇雖然觀眾少,可在商葉初心中的地位並不比電影輕。她不想把話劇當成鍍金或者打敗謝爾蓋的工具。那個藍眼睛小胡子還不配。
“那你就眼饞著吧。”季君陶沒好氣道,“這副樣真是狗都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