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此時看著一掃平日乖巧謙和模樣的大孫也是為之一振。
    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李厥。
    李厥此時緊繃著小臉，就那麽背著手緩緩的從台階上走了下來，他緩緩的走到了朝臣們的中間。
    大臣們都自發的給他讓開了位置。
    李治更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侄子。
    李厥此時伸手開始比劃起來。
    “當初就是這樣，我的大哥已故秦王李象，死死的抓著韁繩，被戰馬踩踏的胸前一個巨大的窟窿。”
    “他為了要我能平安，他的雙手變成了白骨，仍舊死死的抓著不曾放開。”
    “他就這樣被拖拽到死。”
    “那時候的孤就親眼看著大兄死在了我的麵前。”
    朝臣依舊是震撼的說不出來話。
    李厥此時緩緩的轉身，他並沒一點傷心和頹廢的表情，反而是眼神十分剛毅的看著眾人擲地有聲的開口了！
    “孤的父王，一年之內接連數次大戰，每每回家便是身受重傷。”
    “他的身上沒有一處地方看著是完好無損的。”
    “就在幾個月之前我的九叔晉王李治，不顧生死堅守長安十多日，身受重傷不曾後退半步。”
    “我的母親白衣縞素親自登城作戰。”
    “寧死不退！”
    “孤知道你們覺得孤不過是一稚嫩孩童。今年年後也不過隻有十歲。”
    “今日說這些話便是要告訴你們。”
    “這些事孤這個黃口小兒都記得。”
    “那麽李家的子子孫孫都會記得。”
    “世家不存。”
    “這四個字會一直一直流傳下去。”
    “孤這個深宮中的小兒都聽到了許多流言，什麽皇爺爺重病垂危，父王身體更是千瘡百孔，必不能長壽。”
    “那孤今日就告訴你們。”
    “就算是沒了父王，沒了皇爺爺！”
    “那還有孤。”
    “隻要孤活著，這些事都必須要做下去！”
    “絕不會有半點可能悔改！”
    說著他伸出稚嫩的手拿出來一把袖珍的匕首，他伸手直接將自己的頭發割下來一小撮。
    直接就那麽朝著天空中甩了出去。
    這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時代，割發明誌已經是一件十分非同小可的事了。
    而且還是這個國家的鐵定的第三代繼承人做的。
    這個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所有人此時看著眼前的李厥汗毛都忍不住乍起。
    這樣的一個後繼之君。
    這樣的一個帝國繼承人。
    毫無疑問的又是一代不輸李世民李承乾父子的雄主。
    也就直接打消了某些有想法人的念頭。
    李治此時看著眼前的李厥眼神中的笑容都要溢出來了。
    他朝著前麵走了幾步！
    他十分恭敬的朝著李厥的位置撩開了自己的衣袍，輕輕的低頭就跪了下來！
    聲音鏗鏘有力的開口了
    “太孫殿下千歲！”
    房玄齡是第二個。
    “太孫殿下千歲！”
    隨後便是滿朝文武都朝著這邊跪了下來！
    “太孫殿下千歲！”
    “太孫殿下千歲！”
    一時間整個武德殿內除去李世民之外就剩下了李厥還站著。
    李厥此時雖然年幼。
    但是心智要成熟了很多很多。
    他繃著小臉，伸手就給李治拉起來，隨後一隻手拉著李治的袖口。
    然後拉著他朝著門口走去。
    一邊走一邊堅定的開口了！
    “九叔當日長安城內不曾棄我母子！”
    “日後侄兒必不棄九叔！”
    李治此時停下來輕輕的伸手摸著李厥的腦袋，笑容滿麵的看著抬頭的李厥開口道：“大嫂教出來的是要比李承乾王八蛋教的好。”
    隨後他轉身朝著武德殿位置去了。
    李厥則是就那麽站在武德殿外等著李世民。
    此時的武德殿內
    那些大臣早就已經離開了。
    李治趕回來的時候李世民此時還站在台階上看著門口的位置。
    李治愣了下之後苦笑著上來扶著李世民朝著台階下走去。
    父子兩人朝著後院走去。
    李治一邊扶著李世民一邊埋怨的開口道：“您既然服老了，那出門就要穿的妥貼些，您看看這點衣服像什麽。不冷嗎？”
    李世民此時隻是伸手拉著李治的手，他滿臉溫和的看著眼前的李治。
    “爹這不是想著要震震那些朝臣嗎。”
    “誰知道這天真冷啊。”
    李治此時完全沒了之前的唯唯諾諾，他表現的十分老成，而且作為也特別的淡定。
    整個人和之前判若兩人。
    這是他第一次在李世民麵前表現出來自己真實的一麵。
    李治撇撇嘴扭頭小聲道：“沒出息。”
    李世民此時依舊笑眯眯的看著李治道：“ 你們有出息就成。”
    李治此時渾身一震。
    接著低頭沉默了。
    李世民則是一邊走一邊溫和道：“雉奴，你們兄弟幾個都不容易。”
    “青雀那個孩子不容易，是朕害了他。”
    “李恪也是朕害的。”
    “朕這些日子昏昏沉沉的總是在想啊，若是朕能早些醒悟，那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朕若是如今下去了，你娘該是有多傷心啊。”
    李治頭也不抬的開口道：“爹，我知道的。”
    李世民搖搖頭繼續嘟囔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大這些年不容易。早早就沒了娘不說，朕這個爹也做的糊塗。”
    “他還要咬著牙做這些刀頭舔血注定了不能善終的事。”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不易。”
    “要改革要創新那就更難。”
    “他要比你皇爺爺創業，比父皇這幾年的開拓要艱難不知多少。”
    李治依舊平淡的點頭道：“爹，我都知道的。”
    李治第一次坦然的看著李世民正色道：“爹，我想做皇帝，我一直都覺得我比大哥要強，若是我坐這個位置，我一定做的要比他好。”
    李世民看著李治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意外。
    李治此時有些倔強道：“哪怕就是如今我也覺得我要比李承乾強。”
    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下。
    李治說的話聲音都有些小了。
    “爹！”
    “我想做皇帝。也覺得能做好這個皇帝。”
    “可是我不會靠著欺壓兄長遺孀，坑殺自己的侄兒來坐上那個位置的。”
    “若是我真這麽做了。”
    百年之後再見阿娘。
    “阿娘就該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