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五年之約,崔峴開封第一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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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府學外。
    七尺辯經台下。
    一片混亂。
    裴堅往後退了好幾步。
    而後看向莊瑾、高奇、李鶴聿,露出一個討好般的尷尬笑容:“兄弟們,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原來峴弟和賈邵是一個人,咱們四個傻子,還一起寫了那首《邵公歎》的歪詩,實在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但。
    聽到這話的李鶴聿三人,唯恐避之不及,紛紛搖頭果斷跟裴堅做‘割席’。
    高奇更是幸災樂禍道:“別,《邵公歎》是你自己寫的,我們可沒參與!”
    誰都不能欺負你小弟。
    結果就你把小弟欺負的最慘。
    好大哥,真是好大哥啊!
    裴堅聞言深吸一口氣,很想捶死昨天寫童謠的自己。
    另一邊。
    好幾個人將暈厥的嚴思遠托住,使勁拍打,才讓他悠悠轉醒。
    隻是醒來後,他神情呆滯,滿臉懷疑人生。
    齊懷明、阮修德,以及其餘反峴同盟的小黑粉們,都呆愣愣看著賈邵——
    不,看著崔峴。
    隻覺得天都塌了。
    怎會如此!
    這些天,大家隻要一想到,賈邵先生會在辯經台上,把政治神童崔峴按在地上摩擦。
    就興奮的睡不著覺,並急切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可結果,賈邵和崔峴,是同一個人?
    我們反峴聯盟的領袖,是崔峴本人?
    哈哈哈哈。
    多荒謬啊!
    回想起自孟津第一次見到賈邵,驚為天人。
    到後來,看著他翻手為雲覆手雨,布局祥瑞。以一人之力,安撫朝堂君主,幫扶陝西災情。
    再到洛陽文會救下蕭震,一戰成名天下知。
    這般無雙絕世才子……怎地,會是政治神童崔峴呢?
    小黑粉們看著台上一身紅衣,昨日之前還叫做賈邵,今日之後卻變成崔峴的耀眼少年郎,崩潰傷心的想——
    這數月以來的相處與結識,終究是錯付了!
    裴堅、嚴思遠身後。
    ‘崔峴’、‘賈邵’二人的‘粉絲團’成員們,張大嘴巴,滿臉茫然。
    雙方打了這麽久,結果是自己人?
    而他們兩撥人的奇怪反應,也讓四周圍更多的觀眾們意識到——
    從始至終,就沒有‘賈邵’這個人。
    大梁第一神童,洛陽文會謫仙閣一人辯四位絕世才子、救下的蕭震將軍的人,都是崔峴!
    嘩!
    震驚嘩然的聲浪,自人群中向外擴散。
    來看熱鬧的普通百姓們,尚且還在茫然。
    但許多年輕的讀書人們,看起來似乎已經‘瘋了’。
    他們激動的臉色通紅,震撼又誇張的喊著‘賈邵和崔峴是同一個人’。
    沿街兩側。
    本還在悠閑坐著的富家子弟們,瞪大眼睛站了起來。
    包廂裏,是夫人小姐們壓抑不住的嬌呼。
    漕船上,一些身穿儒衫的士子們臉色扭曲,憤恨道:“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是一個人呢?!”
    大相國寺的僧人,吃驚議論紛紛。
    鍾樓上的香客們,同樣被這個消息,震的無法回神。
    沿街叫賣酸梅湯的商販,察覺到周遭越發激烈的氣氛,趁機將價格又抬了一成。
    唯有臨街那處茶館裏。
    蘇祈站在窗前,看著遠處辯經台上的賈邵,亦或者崔峴,愣神片刻後,哈哈大笑。
    合理了!
    若賈邵是崔峴,那這一切都合理了!
    原來,真的可以同時跟賈邵和崔峴都做朋友啊!
    在蘇祈的笑聲中。
    何旭、孟紳、周斐然三位才子,徹底沉默了。
    當‘大梁文壇雙子星對決’,變成‘雙子星是同一個人’的時候,它所帶來的震撼效果,絕對是驚人的!
    首先,崔峴江郎才盡之說,不攻自破。
    甚至此刻,崔峴登台,還一字未說。便已憑借實力,狠狠扇了那些說他‘江郎才盡’之人的臉。
    其次。
    五年之前,大梁第一神童崔峴,夢幻般自士林文壇璀璨崛起,創作出許多經典詩篇。
    五年後。
    賈邵其人,甚至比當初的崔峴,更加耀眼奪目。
    ‘二月春風似剪刀’、‘更上一層樓’、‘但願海波平’、‘唯有牡丹真國色’等名句,如今正在詩壇引發轟動。
    八千抗倭將士,因他得以活命。
    一個人,怎麽能優秀到這種地步?
    在經過好一陣嘩然震驚後。
    無數人齊刷刷轉身,默契看向辯經台上的崔峴,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但很顯然,此刻越是沉默,接下來引發的震蕩,隻會越發驚人。
    萬萬想不到。
    崔峴登台,履行五年辯經之約的第一天,便帶來這樣一個如驚雷炸響的消息。
    想來今日過後,整個大梁文壇,都要重新認識崔峴了!
    辯經台上。
    東萊先生眯起眼睛,看著台下的熱鬧眾生相,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是誰的徒弟這麽優秀啊!
    原來是我的,哈哈哈哈!
    強忍住笑出聲的衝動,東萊先生看向崔峴,笑道:“身份一事,既已解釋清楚,你便站出來,同大家打個招呼吧。”
    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
    崔峴朝著老師點了點頭。
    接著往前走了數步,朝著台下烏泱泱的人群拱手作揖禮,朗聲笑道:“五載春秋倏忽過,八方齊聚辯經台——
    “後學崔峴,謹奉恩師‘逝者如斯’之訓,前來踐五年辯經之約,見過諸位!”
    “昔從恩師教誨,聞《孟子》‘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見其舌戰群彥而春風化雨。”
    “又心慕恩師東萊先生,昔年‘辯折稷下,書絕鍾張’之風姿。”
    “峴鬥膽效顰,非為矜伐。唯願以《周易》‘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為舟楫,共溯聖道滄溟!”
    “雖效晏嬰‘揮汗成雨,張袂成陰’之辯,然守《禮記》‘君子之交淡如水’之誡。”
    “今登斯台,非為角勝。義理可詰,鋒刃不交;勝敗常事,樽俎存情!”
    “若蒙諸公不棄,請以三事為約:一曰 ‘以經解經,不涉讖緯’ ;二曰 ‘義理相詰,不傷雅誼’ ;三曰 ‘日落息辯,秉燭聯詩’ 。”
    “縱有齟齬,當遵晏子‘和而不同’之訓,諸君以為然否?”
    這是五年後,少年郎崔峴第一次登台亮相。
    於萬千人驚豔的注視下,他站在辯經台上,不卑不亢開口。
    張揚肆意,卻又謙和溫潤。
    縱然仍舊震驚於崔峴和賈邵是同一人,但他這一番開場白說完,立刻便引來無數看客喝彩叫好。
    絕世大才子,果真名不虛傳啊!
    因為心中有愧,崔峴話音落下,裴堅當即站出來,恨不得把手拍爛了,大聲道:“好!說得好!”
    旁邊。
    反峴同盟的小黑粉們,下意識也要跟著鼓掌叫好。
    結果手抬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又冷著臉把手放下。
    暈厥一次又清醒過來,站在人群中的嚴思遠,臉色蒼白的看著台上舉手投足都在耀眼發光的崔峴,驚恐又氣憤的發覺——
    這個人,怎麽該死的,越發有魅力了啊?!
    不不不!
    天下‘偶像’千千萬,實在不行咱就換。
    絕對不能被政治神童給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