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我想見你,在雨季(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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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暈:?
    她旁邊的詹瓊被驚動了,抽空瞥了眼她手上的紙條,等看清的時候,已經偷偷笑出來了。
    朝暈沒寫回信,就麵無表情地盯著二虎,告訴他自己的回答。
    二虎若有所感,和她比了個Ok,又從剛才問詹瓊要的演草紙上撕下來一片,拿著從詹瓊那裏借的筆,看看自己的書,又在紙片上寫寫,團成一團,扔向朝暈。
    朝暈強撐著耐心,抻開一看:“華”是哪個字?
    這個字被他抄得歪歪扭扭不成樣子,這也就算了,抄還抄錯了。
    朝暈看了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回來的時候沐浴在二虎期待敬佩的目光中,嚴肅著臉,直愣愣地伸手——
    給了二虎一本注音兒童故事書。
    二虎:??
    在朝暈旁邊,詹瓊已經笑得拿不住筆了,頭埋得很低,肩膀微微顫抖著,抬起空著的一隻手去抹眼角笑出來的淚花。
    二虎見詹瓊笑得太過分,義憤填膺,又給朝暈扔了一團紙條:讓老四別笑了!
    朝暈看了兩眼,順了一支詹瓊現在用不上的筆,落下的字瀟灑不羈:人家準備考試呢,別鬧。
    二虎看了暈姐的回信,在心裏歎了口氣,決定放過這個溫順得像綿羊一樣的苦逼高中生。
    他收起紙條,往詹瓊那大摞小摞的書那裏一瞥,更同情了。下一秒一抬眼,卻見詹瓊笑著衝他做了一個小鬼臉,看起來像小孩一樣。
    二虎:!!!
    挑釁!絕對是挑釁!
    詹瓊做完鬼臉之後就低下頭了,心頭再次滿上前所未有的歡快和輕鬆,連著解題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這是他缺席已久的少年心氣。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78。】
    詹瓊所有的任務在下午五點就差不多完成了,也到要回家的時候了,朝暈還好,大虎他們三個看書看得入了迷,還學著從圖書館借了幾本書回家看,雖然都是一些沒什麽營養的小說,朝暈也覺得他們算是進步了,甚是欣慰。
    五個人的路不一樣,隻有朝暈和詹瓊順路,其他人就各回各家了,他們兩個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詹瓊把步子拖得很慢,看著他們投在地上的長長的影子偶爾相融,也會自己偷偷笑,把這個畫麵剪下來,洗成照片,放在回憶深處最珍貴的那個盒子裏。
    天好熱,讓他蹩腳的在意都無處遁形,風把他的聲音吹得很輕,有些零落:“你最近在忙咖啡館的事嗎?”
    朝暈點頭:“對,剛剛開始,還有的是要忙的。”
    他垂下眼瞼:“已經定好在哪裏了嗎?”
    “對。”
    他喉結滾動了下,舔了舔幹燥的唇瓣,鼓起可以稱得上是怯弱的勇氣,磕巴著問:“我,能問問、在哪裏嗎?”
    朝暈轉過頭去看他:“現在不行,等建好了再告訴你。”
    詹瓊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失落,他悶悶地“嗯”了下。
    朝暈的視線沒移開,就一直盯著他,久到詹瓊覺得自己那藏得拙劣的心意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了。他有些受不住,輕輕別開頭,躲掉她的視線,垂著眼角,看向不遠處的電線杆,卻被電線杆旁倒著的一小件黑毛衣吸引了視線。
    他心裏陡然一跳,眯了眯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走近,再走近,那股不安感越來越強。詹瓊突然拔腿跑過去,快到朝暈都沒有反應過來,隻有一縷殘風吹過去。
    天黑之前的晚幕是暗沉沉的橘,鍍在天地之間,像生鏽。從黑貓嘴角溢出的的細細淡淡的紅血跡像長線,牢牢地把他拴在了原地。
    剛才鼓動得飛快的心髒在這一刻重重地摔了下去,幾乎停滯下來。詹瓊瞳孔地震,眼珠子如同凍僵了的玻璃珠,動彈不得,腳邊散落著加了不明細粉的貓糧。
    “快把它放到我前麵的車筐裏!應該還有得救!”
    “快點!”
    有一道幹脆利落的聲音切碎靜止的時間,詹瓊猛地回頭,看到朝暈騎著共享單車停在他旁邊。
    她沉著冷靜的眸子像是瀕臨窒息時渡過來的氧氣,讓他驟地回過神,在分秒之間彎下腰把黑貓抱起來,他感受到了它帶有一些溫度的細抖,自己的手也顫得不成樣子,快速地把小貓放進車前麵的車筐裏。
    “我現在先帶著它去富雅,你快點跟上,到時候我給你發消息。”
    朝暈冷靜地這樣和他講,語速很快。
    富雅私立寵物醫院,是距離他們這裏最近的寵物醫院,騎共享單車大概要7分鍾。
    詹瓊一時間說不出來話,隻是胡亂地一個勁點頭,眼裏布滿了驚慌無助,但是又零星地分散著因為朝暈而升起的希冀和祈求。
    朝暈騎車騎得很快,一擰車把,很快就沒了影子。詹瓊喘著粗氣,脫下自己的書包,拿出手機,自己也去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快馬加鞭地趕上去。
    車速是從來沒有過的快,風吹在臉上,詹瓊恍惚間想起了第一次見它之際。
    那是高一的時候,和初中迥乎不同的過量的學習任務壓在肩膀上,讓人連思考除了學習以外的事情的力氣都沒有。
    那時候的詹瓊還沒有想得太開,詹雨兮的病情也不穩定,所以他總是坐在樓下的花壇邊發呆,不願意回家,甚至一輩子都不想回家,不想睜眼。
    他看著黑沉沉的柏油路,突然下手去摸,想要看看多硬多冷的地才會允許這麽多的不幸生在它的肩膀之上。
    然而沒有摸到冷硬的地麵,摸到了毛茸茸的毛發。
    一隻黑貓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
    它乖順地任他撫摸,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指,他感受到了噴薄的熱氣,溫熱的暖意把他僵冷的骨頭都給熏融了。
    那是詹瓊第一次確切地丈量生靈的溫度,也讓他想清楚了一件事——或許不幸隻是他的所有物,如果大地之上有這麽多無名無主的可愛生靈,那讓他的苦難、甚至他本身也化成天地養料,也無所謂了。
    所以——
    它不可以死。
    詹瓊咬緊牙關,硬生生把眼淚逼回眼眶。
    他還沒有給它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