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桑霽番外——凝霜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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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暈說她好困,不想起床。
    我雖然一開始下定決心,不管她說什麽都要按照她的要求,揪著她起床,但是看她困得一臉懵的樣子還是狠不下心,隻能又抱著她睡一個回籠覺。
    睡醒了,太陽已經高高掛起,曬得人臉紅,朝暈坐在桌前痛定思痛,嘀嘀咕咕:“我下次一定會乖乖起床的,一定會的!朝暈,你曾經是一個多麽有意誌力的自律女孩啊,現在怎麽墮落成這樣了呢?!”
    其實,朝暈一直都這樣,從來沒有有意誌力過,不知道怎麽得出的結論。
    我把不是早飯不是午飯的飯端上桌,她又把話頭轉向我了,嚴肅地和我說:“你不能再這樣寵著我了!把我寵壞了怎麽辦?!下次要狠下心,嚴厲地喊我起床!”
    哪裏會把朝暈寵壞呢?朝暈一直都很好,永遠都很好。
    但是不能反駁她呀,隻能認真地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朝暈欣慰地連連點頭,拍拍我的肩膀:“一起努力吧!”
    吃過飯後,我們兩個就要背著小背包上山了——找有沒有特殊種類的辣椒。
    沒錯,我們兩個已經閑成這個樣子了,每天就是南北西東轉悠上山,尋找和記錄各種奇花異草,尤其是朝暈喜歡的辣椒。
    也不能說閑,兩個人都喜歡做的事,應該叫追求吧?
    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在山裏漫無目的地晃悠,朝暈總是在這個時候給我講各種冷笑話,總害我笑得東崴一腳西崴一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
    朝暈喊我過去,果然是又發現了一個辣椒的品種,南方濕熱,辣椒確實多。
    又摘了好多花花草草,滿載而歸地回到家,雪絨和幾隻兔兔會先跑出來迎接,扛著我們的小籃子往屋子裏挪動,用的時間不長,唔,基本上我做完菜出來,它們也能把籃子扛回去了,朝暈就在外麵坐著,笑哈哈地看它們“下苦力”,時不時過去幫幫忙。
    傍晚的時候,我就開始雕一個小人兒——抱著新找來的花花草草的小人兒。朝暈隻會雕辣椒水晶,其他的都不會,很快就覺得不好玩兒了,拿出來了宣紙,豪爽地說要給我畫畫,讓我不要亂動。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除了在雕小人兒,我連頭發絲都沒動。
    朝暈長吐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拿給我看:“如何?”
    嗯,兩個精致的火柴人。
    我說畫得真好,把筆拿過來,在我的劍上添了一個水晶吊墜,在朝暈腦袋上添了兩個鈴鐺,這算是完美了。
    朝暈又要我給她畫,我和朝暈的風格不一樣,我的算是工筆,朝暈的算是寫意,不能比。
    不過她拿過去後支支吾吾半天,說:“嗯……!似乎是比我好了一丟丟吧!”
    她鼓了鼓臉頰,在人物旁邊畫了個她說的“愛心”,愛心旁邊又畫了個火柴人,火柴人手上一把劍,一個水晶吊墜,說到:“這是朝暈愛桑霽的意思。”
    朝暈朝暈,你怎麽這麽可愛呀(^^
    不過朝暈也有不聽話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喜歡上了喝酒,一喝就喝得爛醉,說話都說不清楚。
    那時候就隻能化成龍形,帶她去天上飛一飛。她說遇見我的時間越長,離月亮越近。
    她趴在我身上,一隻手抓著我的角,一隻手不停地摸我的頭,傻樂著喊:“乖乖桑霽,乖寶寶。”
    聽得我渾身發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身上發熱,傳給我的。
    她自顧自地嘀咕:“桑霽回來找我了,在一個好大好大的雪天。”
    “他受了好多好多的苦。”
    哪怕說了很多遍,我也還是想要說——不苦的,朝暈,一點都不苦。
    我當時本以為我要魂飛魄散,卻沒想到那老者留我兩分魂魄是用在這個時候。
    他用兩分魂魄聚了我的氣,為我聚魂魄、化人形、輸靈氣,能再見你,我也沒什麽好怨的了。
    那些傷痛,遠沒有在遠處望著你孤零零的身影那一刻錐心刺骨。
    朝暈非常喜歡下雪天,我也是,不過民間降雪十分不穩定,有時候下得小小的,在門前隻能積薄薄一層,玩也玩不盡興,也就能寫個“朝暈到此一遊”。
    朝暈不由得感歎:“還是洄雪殿的雪好玩!”
    我問:“那回去?”
    “不要!你在那裏過得太苦啦!”朝暈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腦袋瓜,像在拍她種的那些花草:“小苦瓜!”
    不過後來還是回了洄雪殿,因為朝暈實在太想玩雪了。
    如今的天璣宗掌門是莞淩。
    聽說她當時因為臨時有事沒能去迎真宴,後來聽說朝暈和我被欺負得很慘(其實隻有我被欺負得很慘)——可能還有一點點師尊被欺負了的原因,一怒之下苦苦修煉,誰知道怎麽一發不可收拾成了宗門第一,這可得把水天真人那個老頑固氣死了吧?
    朝暈正在庭院內忘我地給梅花樹彈琴,師尊突然急匆匆地找上門,說暫避一下。我看到他身後跟上來的莞淩,把門擋住,笑著問:“莞淩師妹有事找師尊呢,這樣不好吧。”
    燼明真人抱頭崩潰:“你知道這孩子怎麽了嗎?!她她她,她大逆不道!!”
    我明知故問:“怎麽個大逆不道?”
    “她她她她她……呃……”
    他說不下去,想起莞淩對他強取豪奪時的樣子他都一個激靈,想求著我讓他進去,我還沒說話,莞淩師妹已經把他提溜下山了。
    這樣才好,我相信莞淩師妹總有得償所願的一天,因為朝暈是這樣相信的。
    玩夠了後下山,山下的雪積了薄薄一層,路上途經一家酒樓,裏麵有一個白胡子說書先生正在口若懸河地講那年天璣宗的大事。
    聽著聽著,我倒挺意外,這老頭說的還真像回事,跟親身經曆過似的。
    定眼一看,原來是從起靈台裏出來的那個老者。怪不得,那可是真親身經曆過。
    “那桑霽臨死前,說了最後一句話呀——”老者歎息,慢慢品了口茶,在眾人翹首以盼的眼神下緩緩道來:“他說——天地不容我。”
    朝暈聚精會神地聽著,聽到這一句已經淚眼婆娑了,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其他人受到感染,也紛紛淚如雨下。
    我十分無奈,給朝暈擦眼淚,哄著她,帶她回家。
    話說,朝暈不也在現場嗎?她不知道我有沒有說這句話嗎?還哭得這麽傷心。
    回到家,給她做了桂花糕,人又笑了。
    雪把今天的月亮洗得很亮,藍水一般,把庭院裏的雪映得氤氳。
    我望著蹲在地上和雪絨它們玩的朝暈,冷不丁地想:
    如果非要說,我想在這世上留下的話語——
    鋪紙、研墨、提筆、下腕。
    月光和愛一同滲進筆墨裏。
    “吾妻朝暈,惠蘭心致,樂天達觀,朝氣蓬勃。性如春溪活活,心若皓月澄澄,骨似朗日融融。惟願吾妻福壽康寧,平安喜樂。青絲可簪,吾為玉笄。百歲千秋,永為影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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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匣子
    劍上未融的三寸雪,簷上未溶的三寸月。
    鎖我魂魄的蝕骨調,開在刃上的一段春。
    朝暈,我說過嗎?
    我愛你。
    我生來就應該葬在愛你的墓塋之中。
    ——桑霽《謁心如焚》